28、蓝湖（1）

“我还以为只能吃的上燕麦呢，没想到你们这还有荞麦面包”一顿狼吞虎咽之后莫科瑞抹抹嘴，把空碗递给老板，又要了一碗汤

毕竟昨天一天都陪着路易一直奔波，到现在为止没吃过一顿正经饭，就在侯爵那里吃了点血族的糕点

那些小巧精致的玩应在餐后食用最具风情，对饥饿者来说远不如面前的粗粮面包动人

“我们这还没那么寒酸”老板给他盛了两勺，搬了把凳子坐在他对面

“先告诉我，你是人类吗?”

“嗯，当然”

莫科瑞已经吃过一轮，第二碗喝的显然从容多了

“是还是不是!”

“是”

“你也是那帮血族的狗腿子?我看你这言行不像那帮跑腿的”

“我是……”

他想说自己是空岛的大贤者。但且不论这些人认不认得自己，就算认得就凭自己现在这样，估计他们也不能信

再想想，自己其实才刚刚算半个大贤者，墨丘利的名号还没正式授予他呢

“我是跟我主人一起来的。我主人也是人类”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早上老大爷强加给他的身份拿过来用了

“哦，怪不得。看你这装束，你家主子很有钱啊”

“不要用有钱这么俗的词”

“哈哈，是，应该说是个很有风度的绅士”

“嗯……”老板的话让莫科瑞有点走神。他想起路易和阿尔芒塞那两位，路易确实是个恭敬有礼的好青年，阿尔芒塞嘛，估计小姑娘一直被家里宠着，不是那么的有教养，不过那也让她多了几分可爱，毕竟天才的脾气都挺独特的

“那你是来干嘛呢?”老板敲敲桌子，打断了发呆的莫科瑞

“观察观察这里的机械，我对这方面很有兴趣”这不是假话，这里粗犷的工业美确实吸引了他这个工科男“顺便帮人找找人”他耸耸肩

不过人已经找到了就是了

老板身子前倾，一只手撂到桌上

说是桌子，其实也就是一个木板搭到削平的木桩上而已

“你主子呢?”

“有自己的事要干，把我甩了”

“你还真敢说啊，看起来你跟你主子关系不错啊”

“嗯，还行”

莫科瑞喝着汤，突然想起自己还有正事

“老板，问一下。这里是蓝湖的西边吗?”

“是，这一片就是我们这些人的生活工作的地方”

“那边是不是有个传送阵?”

“有一个，不过很多年都没人用了。坏应该是没坏”

“为什么?”莫科瑞心里一惊

“血族怎么可能亲自来这种地方”老板看着他“血族很少亲自来这，我在这呆了三年没见过一个。那些抽水机的维修管理都是由那几个狗腿子管着。”

老板指了指湖边，莫科瑞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那站着一个中年人，看样子他正向在湖中清理杂物的人大喊大叫。

“这些安多米达的基础设施，像什么底层扩建，机器维护，这些脏活累活都是由人类来进行的”老板说到

“其实我觉得就算在人类都城里，这些事也不见得比在这轻松”

“呵，人类城市当然有人类城市的好，这也有这的好”

“您虽然开着饭摊，却很懂啊”莫科瑞笑笑

“因为我也是那些狗腿子中的一个”老板同样自嘲地笑起来

莫科瑞的笑僵在脸上，有点收不回去了

“为了生活嘛，总要放弃点什么。”老板敲敲自己的脑壳，上面的疤痕清晰可见“安多米达不是人类城邦，自从人类与血族签署了和平条约，这里简直成了逃犯的乐圆。无论多么强大的国家，都不愿意把自己的手伸到这来。血族才不管我们曾经干过什么，只要能干活，就是良民”

莫科瑞端碗的手微微颤抖

老板摘掉手套，撮着他那双粗糙黝黑的大手“我不管你想来干什么，也不管你家主子来干什么。但如果你是别的国家派来追查要犯的，我劝你还是早点回去的好。这没有你要找的人，别伤了自己的身体”

莫科瑞缓缓放下手里的碗，大气都不敢出。碗边溅出一点汤汁落在他手腕上，他找不到纸去擦，也不敢伸手去拿自己的手巾

“哈哈——”

转眼，老板又恢复了憨憨的老大哥形象，从身后抽出一条抹布扔给了莫科瑞

“误会，误会”莫科瑞尴尬的笑着，拿起抹布擦着自己的手腕

“看你小子也不像”老板笑道“说真的，刚才你要是没脱了衣服往身上拍灰，我们就直接把你捆捆扔湖里了。这事我们又不是没干过”

莫科瑞除了苦笑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从这沿大道往前直走，穿过居民区，到血族和人类的边界线，就是那堆六边形的前面，法阵就在那”老板戴回自己的手套，起身去棚子里忙活去了

“别问不该问的，走你自己的道，不会有人把你怎么样的”老板背对莫科瑞挥挥手，旁边小伙计赶紧过来擦抹桌案，收拾碗筷

“老板，三铜”小伙计冲他一笑

“哦，给”莫科瑞摸出银币来递给他，小伙计收下银币，找给他七个铜板

莫科瑞看着手里这七个铜板，即不知道这玩应究竟是哪个国家的货币，也不懂它的兑率如何

可他也不敢问啊!

莫科瑞乖乖揣起铜板，说了声打扰，赶紧快步往大道上走了

饭摊老板从棚子里探出脑袋，看着飞快离开的莫科瑞，冲小伙计招招手

“你，去跟着他，别惹出什么麻烦，有事就说是我罩的”

“诶，您放心”

小伙计擦擦手，答应一声，出去跟着莫科瑞了

“唉，真不省心”老板摇摇头，继续挥着大铲炒着铁锅里的野菜“想不到空岛新晋的大贤者都来这破地方了，看来没几天好日子过了”

……

路易跟着阿尔芒塞一路走走停停，眼前的路越来越窄，到最后已经没有路了，只有长到将近一人高的杂草，充斥着全部的视野

他只能拿手不停的拨着这些草茎，忍受着杂草打在脸上的疼痛，同时嘴里含着阿尔芒塞的名字。那女孩因为身高问题已经淹没在这片绿色的海洋里了，如果不是一直说着话，路易甚至怀疑他们已经走丢了

他们走的道路跟莫科瑞截然相反，从肮脏污秽的岸边开始，两人就一直向东前进。蓝湖在这里越来越浅，越来越窄，甚至已经称不上是湖了，更像是一片芦苇荡，一片浅浅的沼泽

刚刚在大道上，路易就一直保持着十分的警惕，周围那些不怀好意的眼睛让他一直精神紧张，想尽办法护着阿尔芒塞。反倒是女孩跟没事人一样自顾自地往前走着，幸好最后也没出什么意外。除了路易被一个老婆子抓住嘀嘀咕咕了一顿，吓了他一跳

“婆婆说你长的帅呢”阿尔芒塞掩嘴嘲笑

“别取笑我了”路易有点无奈

现在这片巨大的芦苇荡简直更加离谱。路易每踩一步都小心翼翼，锋利的根茎，深不可测的沼泽，未知的毒虫，战争里的经验告诉他在这种地方的死亡率远远高于和敌人对阵的时候。

可阿尔芒塞就好像在走平整的大道一样，脚底下就没停过。说起来他们还真没遇到过什么意外，不知是运气好还是怎的，路易担心的种种因素都没有出现

甚至连打在脸上的草叶都变得温柔了起来，和以前路易特训时，芦苇从里那些把他抽到七荤八素的草叶相比，确实可以称得上‘温柔’了

不知走了多久，好像很长，也可能其实也就一小会，总之他们终于来到了芦苇荡的另一边

蓝湖在这里已经不是湖了，而是一条五六米宽的小河。经过芦苇荡的过滤，那边脏兮兮的河水在这里显得晶莹剔透，把脸凑上去能感受到清凉的微风。

再往前走过一段路，连河流也消失了，只剩草坪中一缕缓缓流淌的小溪

阿尔芒塞蹲在溪边，捧起溪流里的水洗着手脸，路易也一样照做

“没想到安多米达还有这样的地方”路易感叹

两边丛生的树木遮住了阳光，同样也隐藏住了这里，哪怕是在高塔顶端也没法看见。中间的草坪和溪流尽情地晒着阳光，合理的设计使的这里的采光恰到好处。翠绿的草从包裹着清澈的水流，可以看出有人精心修剪过。一条方砖小路沿水延伸，不知通向哪里。这里空气清新自由，和路易这两天在塔上生活的感受完全不同

估计也是因为找到了阿尔芒塞，这两天的焦虑一扫而空，这里的环境给他一种特别的舒适感

‘咕～’

和莫科瑞一样，他也将近一天多没吃饭了

阿尔芒塞笑着敲敲他手腕上的装甲“有什么吃的别藏着了，还不拿出来贡献一下?”

“不钓鱼了?”

“哪有鱼啊，连个螺都没有”

她解开那条雪白的丝带，沾水的手指捋着头发，发梢上很快带起了晶莹的水花

路易仰躺在河边柔软的草丛上，看着阿尔芒塞柔软的脸蛋

宁静的阳光照在她脸上，泛起一层浅浅的光辉。睫毛上一层淡薄的雾气，让她的眼仁看上去湿润，干净。从这个角度看，那清澈的湛蓝色就好像地面上的天空，有那么一瞬，路易已然忘了自己正身处地下

“我好像明白为什么血族渴望阳光了”路易笑着从腕甲里摸出和之前一样的军用食品，拆开递给阿尔芒塞

“嗯?”阿尔芒塞鼓着腮帮子嚼着，那呆呆的模样好像正在屯粮的花栗鼠

“这可真安静啊”路易就这么躺着，吃起自己的一份

没有任何器械和人活动的杂音，没有鸟雀的交鸣，没有树叶和杂草被风拂动，甚至没有小虫的轻声细语

只有袅袅溪水流过，给二人的咀嚼声增添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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