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128 神官之死，白夜寂寥

“埃米尔？！”尤朵拉惊呼出声，很快，她就注意到埃米尔的神官服破破烂烂的，胸口甚至被血液染红了一大块，原本红润的小脸上更是没有一丝血色，而这看起来犹如死人般苍白的少年，此时却像是忘了自己的伤势，不断地慢步逼近柯斯德。

埃米尔没有理会尤朵拉的呼喊，不是他不愿意回答尤朵拉，而是此时此刻的他做不到。埃米尔的身体像是不属于自己，只见他的左手拖着圣典，右手手掌对准神降的柯斯德，身后的信仰圣光，犹如黑夜中的火炬：“您是何等的慈爱、何等的神圣，上主啊，请怜悯吾等，上主啊，请赐予吾等生命的冠冕......”

圣典的颂唱声还未结束，那宛若实质的圣光已经点燃埃米尔的周身，金色的火焰似乎要将他吞没，然而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般，闪烁着神性的金色双眼依然倒映出陷入暗影之中的柯斯德：“.....上主啊，如若您认定世人有罪，吾等愿承担世人的罪孽，让那炽热的圣火灼烧吾等灵魂......”

如同殉道者般，埃米尔步步逼近柯斯德，身旁的圣火随着少年口中的吟诵，涌向埃米尔的身躯，彻底炽烤着埃米尔的灵魂，那头乌黑的长发，在圣焰的灼烧之下，竟不可思议地化作璀璨的金色，仿佛神明的使徒降临于凡世，一步一个脚印，全心全意地朝着信仰之地走去......

“吾等向您祈求，献祭殉道者的灵魂，赐予世人清洗罪孽的救赎。”

——圣术·净化圣焰。

言灵吟唱完毕，埃米尔来到柯斯德身前，柯斯德早已被暗影包裹，如果不是圣光对暗影有驱散效果，柯斯德的神降仪式恐怕早已完成，但现在，埃米尔的言灵已经编织完毕，身为圣者的神官把右掌对准柯斯德，拼死反抗的暗影疯狂地汇聚于柯斯德体内，然而净化的圣焰已经归于埃米尔的掌心之中，压缩至极点后，像是井喷的流体般席卷暗影，圣焰或者说圣光——作为暗影的死敌，遇上暗影就如炽焰之于积雪，顷刻间消融至尽。

暗影和圣光，说不清谁强谁弱。暗影本是和圣光同等级的存在，正如希泽尔教会所深信的“平衡”那样，在这天地之间的圣光和暗影，总是维持着一个微妙的平衡，一旦任何一方打破这种平衡，那么夹缝中的“深渊”便会升起。

“深渊”是一切生命的死敌，又是一切生命的“天敌”。它们无孔不入、它们既耀眼又深沉、它们从最深处而来、要到最高处去、它们是世界的毁灭者、却又是一切的救赎者、它们鄙夷秩序、蔑视王权、推翻神权、它们无所不在、世人却又对它们一无所知......

“结束了......”

埃米尔眼中神性的光辉逐渐消失，痛感再次刺激着他的大脑，他一手捂住胸前的伤口，一手正准备扶住无力倒下的柯斯德，本以为这一切都会在圣焰的净化下结束，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令埃米尔始料未及......

——一把血枪赫然刺穿了柯斯德的胸膛，毫无防备的第四真祖，一口鲜血喷在身前的埃米尔脸上......

“吞噬她，卡洛琳。”

倪厄斯的声音从柯斯德背后传来，埃米尔难以置信地看向倪厄斯，他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然而胸口处的绞痛却再次令他意识模糊，在一阵混杂着剧痛和麻木的感觉中，埃米尔的身体逐渐脱力，感觉天旋地转的少年，无力地向后倒去......

“埃米尔！”

“神官小姐！”

身后传来尤朵拉和拉法辛担忧的呼唤声，然而埃米尔的意识已经逐渐沉沦于混沌之中，像是即将坠入冰冷的海洋之中，他缓缓地阖上了双眸，眼前的一切逐渐昏暗，他只能凭借着本能向前伸出手去，仿佛溺水之人渴望抓住最后的一丝希望，然而除了身体逐渐冰冷的感觉之外，一切都归于黑暗和虚无，有那么一瞬，他像是回归于诞生之前的“自己”，时间不存在任何意义，一瞬即是永恒，在漫长的黑夜之中，他那愈发迟钝的脑袋里闪过两个字......

——“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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