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无星之地

漂亮的大陆被海洋包围着，天空中的日月周转不息。往夜空深处望去，只有一片混沌的黑暗。

一块无星之地。

起初，那颗白天升起明艳赤红的，被称作火；夜晚升起冰蓝若寒的，被称为冷。

没有星空，人无穷的想象被割裂了。二人活动取消的夜晚，只能拼命的好奇那颗蓝色的大球到底是什么。

后来有个很厉害的人终于成功了。

他在一个晴朗的日子里向天空飞去，大概一个眨眼就脱离了部落人的眼睛。

围观的人们，昂着头看了一会儿，见多了探索天空的人再无音信，很快就散开了。

大概一次日月周转后吧，一道拖着长长焰尾的火红身影降落下来。因为没有星星啊，更谈不上见过陨石、彗星。所以附近的人都好奇地望着那道炽热的影子，想：难道“火”掉下来了？

其实是那个人回来了。

眼见着要撞到一座山上，那红色火球一拧，空中转向朝着一个大湖砸去。

还没等到湖水被砸出巨浪，就迅速被蒸发干了。一声沉闷的巨响震晕了周围林子里的野兽。

其他的不论，赶来的部落当天晚上都吃了顿好的。

自那个人回来之后，“火”和“冷”，有了新的名字，日和月。很多氏族的图腾也多了两个怪模怪样的符号，代表了日和月。

据传他到了“火”和“冷”的外面就感受到了这两个符号，是神留下的指示。

问起日月表面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时候，只是说，日很热，月很冷。

至于有多热，有多冷，别人也不知道。但是想想这样的人物都觉得热、冷，想必应该是真的很热、很冷了。

渐渐地所有人都称呼天上两颗轮转的星球为日和月。

至于怀疑，反正当世没人打得过哈达巫，没人蠢到明面上反对他的说法。

……

古老壁画上记载，哈达巫死前，又一次冲向夜空中的月。

不过这一次，再也没回来，也不会震死一林子野物让部落人白捡猎物。

哈达巫遗落在了天外。

……

星河历619年的夜晚，天上亘古的月，散发着出奇的寒意与孤寂。

似乎比遥远虚空中的舰队还要孤独。

黯淡的舰体上刻着日月的符号，以及摩西名字的简写。整支死气沉沉的舰队除了发动机牵扯的虚能潮汐散发出的荧光，只有舰桥的指挥座前的屏幕亮着荧光。

屏幕右下角时间：星空历3702.8.7

整支舰队唯一的活人就深深地陷在这张椅子里，憔悴得几乎失去了人形，面颊下陷，头发被肆意拨开披散在两鬓，双手合十自然垂摆在腹部。

神情平静。

随意扫过一天的航行日志，和以往几千年一样，一无所获。

不过既然摩西说有，那一定有吧。对于帕柯来说，摩西的话总不会错的。

就像他曾经怀疑摩西造出的四轮铁皮是不是真的有用，被摩西称为汽车的东西就改变了战场。

知道三四年后才被敌人破解、应用到战场。

而那个时候，摩西已经在研究怎么让一个铁疙瘩上天了。

帕柯总是觉得神赐者也不足以形容那个人，或许他就是神吧。

但是神也会死。

伸手把恼人的航行日志划开，点开了桌面的一个视频。

一个头发已经白了些许的男人，穿着一身绷紧的衣服，拿着扩音器，站在城墙上对着下面黑压压的士兵讲话。

“第一件事，战争结束了！我们没有敌人了，再也不需要看到身边的兄弟死了。”

“第二件事，老子要成立一个新的囊括所有人的国家，或者你们能理解的----部落，统一的部落。”

“第三件事，跟你们说了你们也听不懂，但是我要保证这件事被你们承认……”

人群中有人带了一波节奏，只能听见：“不管老大说什么，我们都照做，管他是选大酋长还是选议员。”

“对，我们听老大的！”

……

帕柯看着刚宣布成立星空政府的一幕幕，干瘦的脸上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把眼角滚落的泪水拦住。

还记得上台前，摩西一边把他那套刚让裁缝补好的西服拉匀称，当然是左边舒服右边难受，拉完右边左边难受，一边叮嘱自己要在什么时候起哄、喊话。

建国，组建议会，制造舰队……

一件件往事闪过。

舰队起飞前，摩西紧紧握着他的手，一句话没说。

帕柯登舰，摩西转身离开发射塔的时候，分明感受到了摩西脸上泪水的“存在”。

其实帕柯的能力不应该能感知到死物的存在的，可能，那是神泣吧，神的眼泪里又有多少无奈。

把兄弟送入一场看不到尽头的孤寂之旅。

这几千年里，帕柯一直想，如果自己没有发现自己的虚能力，是不是能一直当一个啥也不懂的仆从、或者说兄弟，一直到死。

飞入虚空的第三年，他收到了摩西、那个神去世的消息。

似乎找不到句子能形容他当时的悲痛，靠在后舷窗上，望着早已消失的蓝色星球，哽咽，又陷入无声。

他不敢把舰队开回去，除了摩西没人能修这支舰队，如果舰队损坏了，摩西付出几十年寿命的计划也就是失败了。

他不知道在后舷窗靠了多久……

“明天就是你死的日子了，你总是跟我们说人死的日子很特殊，亡魂会回到坟墓处，如果去祭拜，亡魂就能见到死前的亲友。所以没年你总是到大黑、索多他们的墓碑旁边，倒一杯酒，坐一会，那个时候我还不懂你看起来为什么那么难受。毕竟死一个人对我们是很正常的事。”

“直到，你死了，我才明白。”

从椅子起身，走到后舷窗，特制玻璃上被帕柯用了不知道多少年，刻下了几个汉字：

摩西之墓

“我真笨，你那么用心的教我，我也只学会了写你的名字，后面两个字还是看多了，你给他们刻墓碑学会的。”

昏暗中几乎失去了时间的概念，不知道过了多久，帕柯才又一次起身，拿过来一瓶子酒，喝一口，往地上倒一口。

摩西没有告诉过他为什么这么做。现在他懂了。

酒倒下去那一刻，就好像他人还在，还能和你一起喝酒。

一瓶酒饮尽，舰桥里又陷入近乎永恒的安静。

……

“已发现高密度生命反应以及超大质量折叠波，计算中……”

“百分之九十七已发现生命星球，请舰长尽快进入提取仓。”

“重复，请舰长尽快进入提取仓。”

“终于，发现了，摩西是对的。”

“哈哈哈……”冰冷重复的电子音混合着近乎癫狂的笑声，一切都显得诡异恐怖。

……

银白色金属光泽的液体逐渐淹没帕柯的身体，依稀还能听见一点声音：

“存在能力已暂时融合，调动能量，隐藏舰队的存在。探明星球情况后，唤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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