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入学和试炼

阳光中的小院子里，一块高显光的屏幕上定格了摩西宣布成立星空政府的画面----那个男人向天奋力振臂！

庄离注视着屏幕，手中的刻刀稳稳停在半成品雕像脸上。琢磨上好久，才动两三刀。

削下的石屑就静静飘落到草地上。太阳照射下，反射出奇异的光。

小院子的角落里，还能看见几尊面容模糊的雕像，东倒西歪摆在那儿，被当成花架，错落间别有意味。

从日出到日落，一方石头已经有了雏形，看得出半身人奋力振臂的样子，不过面容还是一片模糊。庄离的快刀总是在脸上犹豫不决。

其实照着屏幕里的人像雕很简单，兴奋的人无非都是眉毛上扬，眼睛睁大，鼻子略上耸，开心大笑，摩西也只要加上几道绷紧的皱纹。

庄离看得出，悟不透，或者是，不知道怎么才能敢用刀，去勾勒征战半生，探求一生的人。

……

“离儿，天也黑了，该回来吃饭了。”

“妈，没事，天黑了我也能看见。”

“随你，也不知道什么能力的初显征兆是夜视，是不是墨云将军那样掌握黑暗，操控战局的能力呢。”

“明天检测完就知道了。”

这个世界的能力觉醒是没有缘由的，随机出现，不会出现两个能力者后代必有能力，也不会有普通人的后代永远没有能力。这种随机性在混乱历中保证了平民的存活。

平民被当做财产不可侵犯，成为衡量势力的重要因素。

部分虚能力觉醒前会有征兆，出现“超凡”的小能力，庄离的夜视归为此类。但是也有许多能力毫无预兆，或者预兆被忽略，导致许多人错过了开发虚能的最好时间，甚至一辈子都发现不了自己的能力。

陪伴摩西出生入死的兄弟，就因为能力预兆不明显，直到一次濒死的经历才意外发现。有感于此摩西以神赐能力制造出了二十台能够检测虚能力的测试仪。

被平民戏称为摸奖仪。

现在星海联邦的十八个州划分就与此有关。除去日月教统治时期战乱不休毁去的两台，剩下的十八台分到了十八个州直属区的学校。

历史上掌握这些摸奖仪，往往是取得民心的好手段。

“嗯，早点睡，明天外地人很多，我得去店里主持，就不能陪你了，你注意安全，好好休息。”

“好。”

嘴上应着，眼睛盯着摩西像。

夏蓉看着儿子专注的样子，轻轻笑了两声，转身回房了。

月升到半空的时候，一道身影从院墙翻进来，在角落的阴影处，搬起一盆花，坐在了一个雕像头上。

“明天开学了？”

“嗯”庄离也算是见怪不怪了。

“那正好，我要去北海一趟，没空教你了。迷雾的委托，虽然给钱，还很多，但是不能拒绝委托真的是建立组织那群人脑子进了水。”

“学校里的老师都是迷雾退下来的狠人，你当心点。说起来你的天赋真高，居然自己觉醒了，还摸索出了能力特性。”

“还是师父教的好，如果没有您讲的那些世界大观，我也不会懂，更谈不上摸索自己的能力。”

“也是，现在的那群人越来越依靠机器，自己就活不明白了。上面那群人脑子真的是朽了，我看摩西签迷雾之约也不全是坏事……好了，如果我活着回来，就能晋级传说拥有自己的称号，叫什么好呢。”

一阵淡淡的雾气弥散，人影消失，那盆花稳当当的又落在了石雕上面。花瓣上已经凝出了露水。

庄离把嘴边注意安全几个字憋了回去。

迷雾的任务在七时里都是个烫手山芋，但是七时建立之初就和迷雾签订契约，不能拒绝委托。所以一向是谁倒霉谁去执行这个委托，死亡率超过50%。

“希望师父平安归来吧。”庄离还是念了出来。

把雕像丢到院子角落，收拾好刻刀，准备回去休息。哪怕明天的测试对他来说可有可无。

有没有用是一回事，态度又是一回事。这是夏蓉开酒店时候最常念叨的一句。

……

庄离的测试序号靠前，到现场时还是人满为患。很多周边区今天测试的人，也会提前赶来，所以星海学院广场以及周边的商业区都是人满为患。

接下来一周对周边商家都是黄金周，一个州的十六岁孩子和他们的家长都会陆续集中到学院门口“摸奖”。

上午九点，喊到了庄离的序号。

近距离见到虚能测试仪，像一块水晶板，刻画着复杂的纹路。一个板寸大叔坐在旁边椅子上，翘着二郎腿。

“额头贴到这里，信息会发送到你的电脑。”

说着，大叔用眼神示意了那块板。

庄离规规矩矩先对大叔行了礼，然后弯腰，躬身把额头贴到水晶板上。没有什么异常感受，片刻就听到口袋里的电脑震动了一下。

换成大叔视角就是，水晶板由剔透变成墨黑色，墨色蔓延似乎要渗透出来。

见庄离准备拿出电脑查看，大叔打了个手势：“你不错。从右边去报到吧，路上可以慢慢看。”

走出房间，摸出电脑，展开部分折叠屏，一封星海政府署名的信件冒着红点：

公民庄离，您的虚能力测试结果为：黑暗系-影类，已被记录。由您的居住区域被划分到星海学院，具体学号及课程安排将在完成报名后由学院发布，祝您学业顺利。

走到报名处，一间大厅，周围的玻璃墙上斜靠着嬉笑的年轻人。

向报名处的老师发送完报名信息，录入学校官网后，收到了学校的电子录取通知书，分配到了班级。

准备转身离去的庄离却被老师叫住了，报名还没结束，不准离开大厅。

所以大厅里逗留了很多人。

想到刚从初等知识学校毕业，问师父学院是什么样的时候，师父那个意味不明的笑和含糊的态度。

庄离感觉有点不妙，上次师父那么笑的时候，自己就被师父说的“惊喜”吓了一跳——一个海族头颅的标本。据说是使他晋级史诗的海族，所以头颅被他带回来保存。一般人都不给看的。

那个海族的样子过于有视觉冲击，第二天夏母做的剁椒鱼头差点把庄离看吐。

摸了摸内兜里的刻刀，自顾自走到了墙边，学着其他人倚着墙，发呆，冥想。

大厅里的人逐渐多了起来，庄离为了不和别人接触，也越来越靠近角落，几乎抱住了角落的盆栽。

最后一个人登记完，清脆的电子音响起，“619届学生全部注册完毕，测试随时可以开始。”

大门‘咔哒’一声关紧，玻璃墙壁也变成黑色。

老师们在大厅二楼出现，看着开始慌乱的人群露出笑容，有的甚至不加掩饰笑出了声。

站在中间的那位，抓着扩音器，轻描淡写的说：“这就是联邦下一代的精英吗？每一年都是这样，每一年都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从报名进入我们星海学院的这一刻开始，你们就是要做好随时上战场的准备，不就是关个门，怕什么。”

话音未落，庄离旁的盆栽里展开的巨大机械臂，四角的机械臂缀连为一张巨大的虚能电网，笼罩在上空。

光电激荡，猛烈的眩晕感袭来，像是后脑勺被狠狠敲了一棒子。

传送到了一片类似角斗场的地方，新生们在地上摔了一片。

剧烈的不适伴随着恶心，庄离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晕车的人在盘山公路上绕了一圈又一圈。

“呕”，没忍住胃的翻腾，把昨天晚饭都吐了出来。周围人也没好到哪里去，瞬间整个场地弥漫着酸臭味。

那群老师一点没觉得味道有什么不适，和海族的战场比这个恶心的多。

几个老师甚至在指点谁吐的多，不是体质弱鸡就是个饭桶。

为首的人见场面差不多了，举着扩音器，说：“安静！接下来给你们五分钟，以靠近我为第一排，每一排一百个人，按照报名序号排队。”

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小子，我叫恒龙，你叫什么。”恒龙趴在护栏上，一只手晃悠着扩音器。

目光聚焦到站在第一排的人。

“我叫孟士超。”

“孟家的孩子？”

“是！”

“怪不得娘里吧唧的，站在自己吐出来的东西上面那么难？你们孟家都是孬种。”

心态明显崩了的孟士超也不敢顶撞，来之前他爹千万叮嘱不能惹星海学院的校长，那个绰号风行者的刽子手。因为孟家的物资没跟上，导致对方死了一个兄弟。

事后，冒着被迷雾制裁的风险，直接冲到了孟家主事厅，逼着孟家族长给他兄弟的尸体跪下道歉。

事后被迷雾降职，派到学院当校长。

今天带头招新，就是冲着孟家人来的。

孟士超低着头，左移一步站住，不敢出声。

敢骑在孟家族长头上的人物，哪是他一个刚十六岁的小孩子能惹的。所以被骂就被骂，当放屁好了。

一通心理建设之后，场面安静下来。

角斗场里恒龙叉着手，托着下巴，扬声器就那么浮在他面前。

“好了，刚才和孟同学开个玩笑。大家别认真，接下来的事才是重点。”

“我们现在在的地方是避难所之一。至于为什么叫避难所，是因为上层觉得如果我们的防线被海族攻破，这些地方能保留最后的火种。那个时候我肯定不会进来的，至于孟同学的话，应该能。”

恒龙侃侃而谈的时候，庄离想起了避难所系列的资料。这些空间碎片是摩西主持建造的。

据说星空政府建立后，摩西想打造一种移动的空间装备，随时能装东西和收东西，逮着手下的空间系能力者帝江研究了很久。

不过最后因为没有材料能够稳定容纳空间能力而告终。

事情在摩西合金出现后又有了转机。

打造完摩西舰队后，残留的摩西合金仍然是珍宝。摩西又起了制造空间装备的念头。

结果可以说失败了，也可以说成功了。确实打造出了内部蕴藏空间的装备，但是装备太大了，而且开关没有摩西想的自如。所以也就没有了后文。

群星政府统治时期，那群执政的科学家从遗物中搜出了这些残次品，配合发展了几千年的虚能技术，重新构建后的这些空间装备被他们称为避难所。

有这样的计划和当时海族越演越烈的攻势、迷雾与日月教内战后的疲软不无相关。

没想到在星海政府铁血征战几百年后，这些避难所已经变成了学院的一处设施。

“还是那句话，从报名进入学院开始，你们就要做好觉悟随时上战场，随时作为一个战士冲上战场。”

说完这句话，又盯着孟士超看。孟家作为大族在以战为荣的联邦确实不是靠着军功起家，而是把持财政，掌管后勤著称。所以也被前线很多大佬看不起，不过又不能过分得罪。

恒龙这种人物没被留在前线，一半是孟家施压，一半也是因为仲裁官知道在前线得罪孟家有多难混，一不小心就会陷入死局，所以把恒龙调离前线，也算是保护。

“今天，你们才测试完自己的天赋，才提交完入学材料，等会没准打算着回家到妈妈怀里分享一下有天赋的喜悦，顺便要点零花钱，晚上出去吃顿好的。”

“不过，你们报名的是星海学院，不是星海大学，所以……。”

“好了，我就不多废话了。让招生处的徐玄阳老师介绍后续流程吧，话说多了也没味。”

手一挥，扬声器稳当当落到了后面一个戴眼镜的白衣老师手里。恒龙和一众老师做到了观众席。其他老师很识相的离恒龙一米远。

接到扬声器的徐玄阳，似乎还有些怯场，露出来一个邻家大男孩的干净笑容，配上一身素净白衣，底下一些后排的女生都看直眼了。

“今年星海区1600名应届生有726名拥有天赋，并且有678名报名星海学院。”

“那个，等会就是招生的第二个流程，被称为超凡之战，几乎所有的战士成为超凡者都是在这一天。”

“等会在角斗场里，你们会与鱼人角斗，如果杀死鱼人就能成为联邦登记的超凡者；被打败的也不会死，老师会及时救下你的。”

“但是没有通过测试的同学只在明天有一次补考的机会，如果还不成功，会被退到星海大学。”

“接下来所有人到西边观众席按照报名序号入座。”

“卫昆，你布置下场地，我去后面看看那些东西。”

坐在恒龙正左边的魁梧壮汉站起身，没有应话，默默走到护栏边。

和徐玄阳错身的时候，徐玄阳调笑到：“不就你师父来了，没让你去看吗，至于跟个闷瓢一样吗。”

“哼。”

走到护栏边的卫昆抬手随意比划了几下，角斗场正好被升起的土墙划分为八份，随着手抬高，墙也升高到四米高，接近角斗场观众席的高度。

手泛着混沌的黄光拍到护栏上，土墙颜色也变得深邃。

像是手上真的沾了土一样，把手在裤子上揩了一揩。继续回到恒龙身边生闷气。

已经回来的徐玄阳看着卫昆，笑出了声。

“测试开始前，有个坏消息告诉大家。本来捉了900只鱼人，准备饿它们两天，让它们虚弱一点，好让你们顺利一点，不过刚才去后面看的时候只剩下780只了，可能大家要面对吃饱的鱼人了，呵呵。”

“不好意思啊，太久没去前线了，不知道这群东西已经变聪明了。”

语气还是那般阳光，但是领悟了其中意思的学生，不禁打了个寒颤。

鱼人是摩西的叫法，也不是上半身鱼下半身人腿的杂交生物，毕竟人和鱼尺寸不合。

鱼人更像人类的退化海洋版还加上脑子全是水。除了天生拥有控水的虚能力之外，整个种族出现强大虚能力者的数量屈指可数。作为人形，还生活在资源丰富的海洋里，有一点倒是真的，鱼人繁衍速度很快，一次几十胎，长起来也快。

不过战斗力吗，勉强因为能控水被划为超凡生物。正常成年人拿着武器都能砍死，30岁刚成年的无能力者靠着杀了一只鱼人去报备超凡等级，不说给喊疯人院给他包吃住一下，起码给他登记一个：超凡（-1级）。

玩笑归玩笑，鱼人还是让前线感到烦人的，没什么脑子，因为人口压力，就一波波往前冲，杀慢了可能还没人家生的快。鱼人完美继承了人四季**的和鱼一胎多子特点。

所以很多海族的偷袭要塞都是混在不起眼的鱼人潮里，给迷雾带来巨大困扰。

十六岁的孩子和鱼人体格差不多，但是毕竟是在干燥的角斗场，最难的根本不是打不得得过，而是让一群十六岁的孩子去杀生，还是一个酷似人族的生物。

很多事说起来很容易，但是让蚂蚁可能都没碾死几只的十六岁孩子去杀鸡都费劲，更别提杀人了。

入场前，每个人都在卫昆那里领了一把薄刃石刀，是卫昆用自己能力制造的，这样哪怕武器被夺走，也可以确保鱼人没办法杀人。

第一批八个人已经入场了，拿着刀，面对进来的石门，接下来鱼人也会从那里被放出来。

序号越靠前，家室越显赫，在面对这种环境就越冷静。毕竟入学序号是按照家距离星海学院位置排的。排名靠前的孩子可能早已经通过家族途径知道今天会有什么测试了。

甚至家族早就捉来鱼人给孩子练过手了也不一定。

果然第一批八个人没花多少功夫就一刀致命。

后面几批都是如此，毫无悬念，哪怕是被嘲笑娘的孟士超面对鱼人也是在对面冲过来的时候，一刀枭首。

看着一波波人打过，坐在东边的恒龙包括一众老师都开始打哈欠。

对这种一边倒的不公平压制战斗实在提不起兴致。

到了三百名往后，战斗才变得焦灼。

一个小胖子，提着刀，太过用力，一刀砍中鱼人的脖子侧面，被肩胛骨卡住，血溅出来的一刹那，小胖子就懵了，手放开了刀。

真正鲜热的血溅到脸上才会明白，有多膈应、难受，特别是鱼人的血还带着腥臭味，更是加重了这种断反心理。

被砍中的鱼人痛叫一声，前冲势头一滞，反手抓住刀，要反手砍胖子，不过刚抓住刀还没用力，刀就碎成土块落下。

疼到疯癫的鱼人完全没思考到为什么会碎，继续朝近在咫尺的胖子扑过去。

内心的恶心和生存的本能完全没有可比性，即使鱼人更疯、更狠，被砍中脖子后失血太多，胖子还是在扭打中占据了上风。

最后，胖子跨坐在鱼人尸体上失神，徐玄阳喊了几声也没有反应。

“艾言，你来处理。”

坐在恒龙正后方，紧盯着恒龙的女人，头也没抬，放出一道大范围的安抚能量，继续双手托着腮，撑在长腿上看恒龙。

被虚能激荡扫过的学生、鱼人都陷入诡异的平静。

只有几个老师谈笑如常。艾言的安抚能力连深海巨兽都能使其平静失去敌意，只是这群人无论看到血肉横飞还是看到学生被追的抱头鼠窜，他们的内心都很少有波动。

或者说，大部分经历过前线战争并且活下来的必须有这样一颗时刻平静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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