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消失

怪异的流言总是不知道从谁开始的，但每个说起来的人，却总会在开头加一句：“你知道么？我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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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在学校——

或许是因为作业还是太少？大家总是多了无聊时光，经常用走廊的画像，用校内的雕塑，以某间厕所，某个教室，编出各式各样的怪谈。可随着长大，总有人会开始对这些话题，变得不再有兴趣。

“拜托，都什么时代了，我们已经是高中生了好么？成熟点吧，还总说那些不靠谱的传闻。”从校服到鞋带都打理的一丝不苟，戴着一尘不染的眼镜——这个吃着便当的男生·文孝，咽下嘴巴里的食物，才开口打断旁边那喋喋不休说着怪谈的朋友。

“……”朋友这才讲到一半的怪谈，硬生生吞回肚子，最后只能吃了口手里的面包，略带抱怨的说：“……对啊，我们才是高中生啊，又不是老年活动中心的老头——我说，怎么感觉你对什么都没兴趣？……啊——再过几年，我估计就要看到你和那些无趣的精英一起，打什么高尔夫了。”

文孝合上便当盒，擦擦嘴，看了朋友一眼：“高尔夫么？没试过，或许什么时候玩玩吧。我说——主要是因为你说那些谣言、传闻，实在都千篇一律，经不起推敲，要是你能来点可信又新鲜的，谁说不可以激发我的好奇心陪你？走了，回教室了。”

“慢着——”朋友拉住文孝：“你刚才都没听完，怎么知道这个千篇一律？这次可是和以前的不同的！地点都很确切的！我是在一个很厉害的圈子里听到的。”

“……哦，那你说吧。”文孝站住脚步，看着对方。

朋友把嘴巴上的面包屑擦擦，有点高兴的一笑，又故作神秘道：“你知道么？我听圈子里一个前辈说……”

“别起头了，直接说！”

“啧，要有点气氛啊！真是……而且你小时候不是和我一样，很喜欢这种故事的么？那时候的你多可爱，这几年没见，现在变……”

“你说不说？不说我回教室了。”

“得，你回去吧！书呆子，我自己一个人去，不和你一起了！”朋友也有点不爽，干脆不说了，抱着栏杆，自顾自喝起了饮料：“……跟你说，你要不是我打小就认识，我才懒得……诶？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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炙热的午后阳光，从旧校舍的天台下来，文孝回到了新校区，一路上遇到的人，乃至班里的同学，都没有一个人和文孝互相打过招呼。

这是一所升学名校，大多数学生，都没空胡闹玩耍吧？所以到了高一下学期，文孝还没在学校认识任何一个新朋友。

或许是因为他的态度，以及那有点变态的好成绩，在大家与他之间，建立了一道不太好接近的高墙。所以没多少人知道，文孝也是一个充满好奇心，喜欢探究神奇未知的男生，只是随着理智和知识的渐长，他觉得那些“未知”变得越来越不靠谱，渐渐没法激起那种好奇。

按他的话说：与其听过于不靠谱的故事，还不如看几篇新的论文。

——而刚才一起吃饭的男生，文孝叫他Z仔，算是文孝的青梅竹马——

这家伙倒是一直没变，和小时候一样，就是喜欢打听和探查那些玄奇的事，初中分开三年没联系后，两人进了同一所高中。虽然在不同班级，不过一到中午，Z仔总会拉着文孝去这个学校中，那半封锁的旧校区吃午饭，然后喋喋不休的说那些千篇一律的怪谈。

——

—

“哈欠——”

文孝打了个哈欠，回到自己的主角专用座位，刚吃完饭的慵懒遍布全身。看看窗外，他调整心情，开始了已成习惯的自学和复习。

未来

文孝无论选择什么职业，都会成为精英吧？——运动员除外。

不过

文孝应该会成为一名医生或者医学研究者，这也是文孝父母的期望，而只要顺着这不变的日常下去，学习、生活……

似乎一切只会水到渠成——

试问，即使有很强的好奇心，在这种日常和世界中，又能被激发出多少呢？

只会沉寂吧？

在这不变的时光……

—

——

不过、

文孝可没想到，从那一天开始，他的日常，改变了……

第一个变化，是分别后的第二天，Z仔没来班里拉文孝吃饭~文孝拿出便当几次，转头看了门口几次，都没见Z仔来，在等了大概半小时后，莫名的抓抓额头，开便当吃了。

（大概是昨天直接走人真的气到那家伙了？……算了，管它呢。）

第三天第四天……

Z仔一直没出现，甚至好像直接没出现在学校。

“……”

这种变化让文孝有点疑惑，第五天的中午，他合上书，直接来到了Z仔的班级，环顾教室，对一个坐在前排，看起来挺文静而知性的女生询问道：“你好，那个，你们班的Z仔……赵子晴没来上学么？”

这文学少女模样的女生抬头，回首看看周围，冷漠的回应：“大概吧，我和班里的人不熟。”

（……）

这时，一个看起来皮肤有些黑，个子略高的女生过来，搭话道：“你是一班的文孝吧？我是这个班的班长，怎么，找人呢？”

“嗯……你们班的赵子晴，这几天没来上课么？”难得有人主动搭话啊。

“赵子晴？”高个女生有些纳闷，回头看看另一个同学：“我们班有这人么？”

那同学抓抓头，摇头表示回答。

（……啧，都入学快一年了吧？……那小子人缘有这么差？……）

是否有朋友姑且不论，但不至于被当成不存在吧？

文孝退出教室，看看门牌，确定这是3班——以他自傲的记忆力，他确定Z仔就是在这个班读书，甚至现在就能背出这个班大多数人，上学期的考试成绩。所以，他也懒得再问别人，只自己凭记忆找到印象中Z仔的座位，往抽屉里看看，拿出了Z仔懒得带回家的教科书和笔记本，翻开，上面果然还写着Z仔的名字：赵子晴。

“诶？怪了……这些书怎么在这里？”高个女生拿起书本：“我们班没人叫这名字啊。”

（真是恶劣的玩笑，那小子不会是被人霸凌了吧？）

文孝瞟了几眼周围围观的同学，叹口气，把书从这些人手中拿回来，一叠的抱着，回了自己教室。

放学

文孝抱着这堆书，打算去Z仔家看看——那是儿时自己住过的小区，不过与自己现在的家，一处城南，一处城北新区，着实太远——

可……

既然决定了，他也不再多想，用手机麻利的找到附近有合适公交的车站，快步到达，却发现车站那，有在Z仔班上时，自己刚搭话的文静女生。她坐在车站长椅上，低着头读书，大概也在等车。

“……”

然后，两人坐上了同一辆公交车。

好巧不巧，唯一空着的两个座位，并排。

（……）

“你好，我是一班的，叫文孝。”文孝很少和人搭话或者主动介绍自己，这次算是给足了面子。

“……”

对方竟然没回应自己，这让文孝着实不爽，于是语气也稍微变得有些不好“我说，你们班的同学是在集体装傻吧？Z仔到底怎么了？”

“……”

文孝推推眼镜，扫视这个只顾看教科书的文学少女，却发现这女生有一个小动作，就是拿着书的时候，食指总是会不由得敲打书封面——

（嘿、这动作，倒是和……）

突然，车一个急转弯，让车里的人都一个踉跄歪倒，面向女生的文孝直接挤到了对方怀里，两人的书本掉了一地。他有点尴尬的恢复平衡，赶紧捡书：“抱歉。”

司机停了车，似乎和人争执了几句，随后上车道：“各位不好意思，你们换下一班车吧？出了点意外。”

文孝回头看看车后面，原来有辆变道行驶的小轿车，被公交车给擦到了，司机不依不饶的争执。

肩膀不由得乏力垂下：“不是吧……”文孝不满的吐槽了一声，打开手机看看。

（还好，只有两个站了。）

他舒口气，发现旁边的女生一言不发的瞪着自己，意识到了什么，赶紧侧开身让出路，女生才先一步，背上包下了车。

之所以说“先一步”。

是因为文孝很快就跟了上来——

好巧不巧

下了车的两人还是一前一后，同路。

女生微微回首，似乎发现了不远处的文孝，于是加快了步伐，而文孝，开始也主动的稍微保持距离，避免尴尬，可当两人越走越远时，文孝才发现，刚才女生看的教科书，现在正被自己抱在那一堆Z仔的书本上：“呃……”

那刚才在车上，被自己撞掉后捡起来还给女生的书，难道是Z仔的？

（……啊，被她装进书包了吧？）

要是拿错，有可能影响对方今晚学习或者完成作业吧？文孝只能加快步伐，追了上去，女生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回首，发现文孝正追自己，更紧张的加快了步伐——

“不是！等等！”文孝吼了一声，惹得一些路人转头，让他感觉有点尴尬，只能闭嘴往前。

而女生明显听到了喊话，却没有驻足。“……”

两人从快步走路一路变成了小跑，直到——

女生站住脚，恶狠狠地回头：“你到底要干嘛？！”

“我……咳咳，不是……呼呼……”体育不好的文孝有些气喘吁吁，想解释，但不得不先喘几口气，对方却懒得再啰嗦，而是找到门卡，准备进旁边的小区——

文孝赶紧上前，拉住女生，却发现这小区，正是自己的目的地：“……诶？你住这？”

“关你什么事？放手！你要干嘛？”

“……不是……Z仔也住里面啊。你……其实跟他很熟吧？”

“什么Z仔，神经病！”女生毫不客气的踢了文孝小腿一下，抽回手，扫卡进了小区，文孝则捂着吃痛的小腿，内心跑过几万只草泥马，抱怨着：“Z仔，都怪你！等我找到你，看我不收拾你。”

》》》

这个小区的一切，还是和以前差不多，只是多了一点现代化的设施。那小时候和Z仔一起玩的秋千还在，孤零零在风中轻轻摇曳。

文孝凭着自傲的记忆力，在阔别几年的小区里，找到了熟悉的屋栋，上楼，看着越来越熟悉的环境，敲了敲302的门。

很快，门打开，一个熟悉的阿姨站在里面，看到文孝，先是愣了半晌，随后才笑着招呼道：“你是……文孝？你怎么来了？”

“阿姨好，我来看看Z……暴力女？你怎么在这？”文孝忍不住大声道，他看到屋子里，站着那个踢了自己就跑的文学少女，而对方看到自己，也一脸茫然：“你，你这神经病，居然追到家里来？！”

阿姨略略一笑：“你这两个孩子，怎么骂骂咧咧的，别吵了，进屋坐——”

面对邀请

女生和文孝，几乎同时发出了一声难以置信的：“啊？！”

如此

这般

文孝脑子已经几乎宕机，熟悉的室内构造，熟悉的阿姨，但这女生实在不是文孝记忆里在Z仔家中出现过的人，难道是Z仔的表妹？但她叫阿姨做妈妈，亲妹？不对啊！小时候没见过啊！而且她还说不认识Z仔？

啊——

（混乱了，怎么回事啊？）

但女生也没给文孝交流的机会，在文孝进屋后，她说自己做作业，便把自己关在了记忆中应该是属于Z仔的房间里。

“怎么，你们两在学校吵架了？”阿姨切了盘苹果过来。

“……不是……”文孝真的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他从自傲的分析能力里挤不出一丝答案，回顾这几天的经历，最后只能说：“没事，阿姨……我回去了。”

“吃了饭再回去吧，你家不是搬到北市区了么？”

“……嗯……不吃了，我今天家里到附近有事，我跟着顺道过来的。”文孝说着现编的话，起身准备离开——

——“等等，你抱着的书，怎么给忘了。”

文孝迟疑了下，对阿姨说：“阿姨，这书是赵子晴的。”

“赵子晴？是谁？”

对方疑惑的神情已经不需要答案，文孝摇摇头“……没事，阿姨，我走了。”文孝接过这些书本笔记，转身离开。

（）

坐在回去的公交车上，文孝看着窗外的街道，几次低头咧嘴，却也道不出这个中道理。最终，他翻开赵子晴的书本，又看看那有点旧的笔记本。

【走廊画像，消失的阶梯，第三教学楼的女生厕所，旧校舍的钢琴……】不知道是Z仔何时写的，是和自己分别的初中么？

这家伙，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呢……

文孝不由得想起，自己和Z仔小时候一个劲的探险经历，赫然间，文孝有些想念Z仔，但记忆中Z仔的样子，却有些渐渐模糊，不过以文孝自傲的记忆力，他很快又拼凑出Z仔的特征，渐渐把那面容清晰化，更想起那天中午，Z仔最后说的——

“自己一个人去……”

那天中午，Z仔是不是说了要去哪？

文孝抓抓头：“他不会是真的遇到什么怪奇之事消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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