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孝确定了下手机定位,往眼前的山上看看——他锁好自行车,穿过禁止进入的隔离牌,往这山上去。
山中有一条人工小道,不算难走,但往高处的过程中,文孝发现一些不自然的树木,这些树木有的被不规则的折断,有的留下一些怪异切口。蹲下身子,他拾起几块像是被什么腐蚀过,出现很多洞的石头,随后只身一人,离开小路,往这些树木所在的深处前进。很快,他意识到这片被毁坏的树木范围,明显形成了一个标准的圆,清楚这情况绝不是自然形成的,于是开始更细致的在这范围中查找。
终于,他找到一个诡异的,有腿粗的圆坑,往下看,却看不到底,只有这坑的边缘,散落着一片紫色的花瓣。文孝把花瓣拾起来,却觉得这花瓣有些烫,他疑惑丢掉花瓣,确定手没事,又再次拿起花瓣,疑惑的观察,脑袋里回忆着图签:“……紫玫瑰?”
咔嚓……
树枝被踩断的声音,让文孝回过头,是那天见的细眼男——王铭,对方提着个袋子,脸上还是那种笑容。“嘿……你来的真早。”
“……我这人做事比较有效率。”文孝站起身,保持自己面对着对方。
“你怎么找到这的?”王铭问。
文孝从口袋里拿出一片放在透明袋子中的树叶:“你那天掉在地上的,我查了,这个城市周边,只有6个地方,有这种树叶。”
“哦……然后呢?碰巧选的这里?”说着,王铭开始从地上拾叶子,放到手中的袋子中。
“……”文孝看着这个眯眼男,谈不上有信任感。
“聊聊嘛,要不然等一会儿,你问我的,我也全都告诉你,可以么?”
文孝感觉对方语气很陈恳,不像撒谎,但还是反问了句:“可上次你不是说,要上面批准,才能让我知道相关消息么?”
“嘿……没事,现在只有我在,说漏嘴也无所谓,而且比起那些怪物少女,我们才是真正值得信任的伙伴,至少我们都是人类。”
?
“啧……”文孝想了想:“行吧,但告诉你之前,我想知道,让Z仔来这里的人,是不是你?所谓【圈子里的一个前辈】”
“哦?前辈?什么意思?”
——文孝舒口气,说:“呼……我这人,记忆力算是很好,我回忆了很多次,Z仔消失前的细节。
我记得他消失前的那天中午,在天台上和我说过,他听到一些有确切地点的奇怪传闻,而告诉他的人,是【圈子里的一个前辈】。
所以我相信他消失的关键,就是一处绝不会太远,应该在本市的某个【确切地点】,以及给他消息的,某【圈子里的一个前辈】,而前天晚上你自称前辈,我觉得你在暗示我什么。”
王铭赞许的鼓了鼓掌,随后把装着一些树叶的袋子,揣到了自己的大衣服口袋中:“好……但所谓【圈子里一个前辈】,指的不是我,而我也在追查那个家伙。因此那天晚上,我就突发奇想,觉得你有可能发现,所以刻意说了下……”说完,王铭做了个请的手势,让文孝继续说。
“然后答案就显而易见了啊。其实在遇到你之前,我就在想,Z仔虽然看起来很开朗,但在班上,似乎没什么朋友。这也难怪,在那学校里的学生,基本都是比较书呆子的类型,挺枯燥……加上我现在想想,或许Z仔在学校和我聊天,其它时间都在学习吧,没时间交朋友。所以他所谓的圈子,应该是校外的,很大概率和兴趣有关。而Z仔的兴趣如果没变,应该是画画——”文孝盯着王铭,晃了晃手中的树叶:“有这种树叶,还和绘画圈子有关,同时又很可疑的地点,就是这座山了。”
“哦?可疑?”
“对,我在图书馆查了当年的报纸、刊物,发现这里以前是绘画爱好者的写生胜地,每年都有当地的画作、摄影作品问世。但从四年前开始,就很少有关于这里的作品问世了。”文孝走近了王铭,把树叶放回了王铭的口袋。又拿出自己的手机,翻到一张拍摄了一篇报道的照片。照片上是一个小男孩,坐着轮椅,抱着一幅画和奖状,笑容灿烂。而推着轮椅的少年,和王铭很像。“这绘画的得奖少年,王某,是你什么人?”
王铭看着文孝手里的照片,表情慢慢变得复杂,他细细的眼睛睁大了很多,满是想念和悔恨,答非所问的说:“没想到还有证明他存在的东西,留存世间呢。”
“……”
“他是我弟弟,只是和你朋友一样,几乎没人记得了而已,与之相关的东西也几乎被藏起来了。”
“……”
王铭舒口气,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我们还是换个地方说吧,这地方,时间晚了可能会不太安全。走,我请你去别的地方坐坐。”
“晚?但现在不是才早上九点么?”文孝没打算和王铭走,扯开王铭的手:“还是在这简单先说说吧,我朋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王铭犹豫了下,才继续道:“关于你朋友的事,当时我没能进入现场,不太清楚。不过我在看到报告后,去你们学校,违反规定,把标记和班级桌椅调整了下,借此,留下了一些他的书本笔记。当时我觉得,或许会有人因此,能感觉他原本的存在被替换了……不知道这对你想起他是否有帮助。”
“没什么帮助,我清楚记得他原本的存在,而且从来没觉得自己会记错——那你弟弟呢?关于他,你能说点什么?”
“……”
“不能说算了,我自己查。”
“……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无非是四年前,他在这里遇到了怪物,而我,则是把他送到悲剧中的灾星,所以有点难以启齿罢了。”
“灾星?”
“……其实我弟弟有一点智力问题,站不起来,反应很慢。所以爸妈没让他去读书,而是让他在家里吃吃玩玩,但我知道,他最喜欢的是画画,而且很孤独。所以我认识了好多画画的朋友,给他们钱,让他们和我弟弟玩,教我弟弟画画。”
“哦,看来你是个好哥哥嘛……”
“呵……我之所以这么做,大概是因为我一直在赎罪。”
“赎罪?”
“……我6岁的时候,我弟弟才1岁多,爸妈生意很忙,经常不在家,所以我总觉得,弟弟就是我最亲的亲人,我要好好照顾他。
有一天深夜,我觉得天气很冷,怕弟弟也觉得冷,就起床看弟弟。见保姆在客厅睡着了,就把自己去农村玩时用的小电热毯翻出来,包着弟弟,插上电,又找了许多衣服,铺在弟弟摇篮里,我觉得那样软软的,就像小动物的窝,一定会很舒服。然后,我就安心的回去睡觉了。
结果天还没亮,我就被家里的声音吵醒了,弟弟浑身高温,命在旦夕,保姆在哭,管家叫来了救护车。弟弟虽然被救活了,却好像在高温中留下了的后遗症,变得傻傻的。
我不知道别人发现了这是我的错误没有,但父母没因此说过我,只有我自己知道——因此我一直希望,自己能为弟弟做点什么,我欠了他一个健康的人生。”
王铭叹口气,继续道
“虽然像照片上,弟弟小时候得过画画的奖,可随着长大,他和健全的人,差距慢慢变大——我一直想给他找个厉害的老师,直到四年前,我在网上认识了一个画家,他自称前辈,他画的图很特别,弟弟看了特别喜欢。我就商量,想他能不能来教我弟弟画画。结果他说,他经常来这座山写生,让我们来这找他。
当时我高三,感觉自己已经是个大人,虽然父母不让弟弟离开家,但我还是经常悄悄带弟弟到家附近玩,弟弟也每次都很开心。所以那一次,我看弟弟那么喜欢对方的画,觉得无非是距离远一点而已,就没想太多,和那个前辈约好,把弟弟带出屋子,带他来这里写生。
我们中午过后,才到的这里,那个前辈坐在约好的地方画画,我记得很清楚,他还煮着点东西。我和他聊天,他却不说话,让我有点没趣……弟弟倒是不在意,乖乖的坐在旁边看他画画。
时间流逝
当快傍晚时,我想带弟弟离开,却发现那【前辈】,指了指那煮了一天的东西,第一次开口说话:(帮我打开。)
我觉得有点怪,但也有点好奇的,就揭开了盖子,里面,却只是煮满了周围这种树叶,很怪吧?我当时就慌了,想带弟弟回去,可那前辈突然站在我身后,对我说:
(你有愿望么?即使是超现实的愿望也可以。)
(嗯?)
那前辈抓住了我的手臂,声音仿佛回档在我脑袋里,压迫着我的思考(说吧,我帮你实现,帮你改变现实……我感觉得到,你有压抑的,浓烈的情感与渴望在心中……)
(……我们要回去了)我有些慌张,往后退,却无法扯开他的手。
(我说了!我帮你实现!你的愿望!改变你难以启齿的人生,改变你所谓的现实!)他的话语非常有魔力,而锅里传出的青烟让我有些懵,像被催眠了一样,最后,我想起了自己的过失,不由的说(我想让我弟弟,让我弟弟变成正……)
就在那个时候,我被弟弟撞开了,弟弟坐在轮椅上,一脸担忧、恐惧,而我也恢复了理智,刚才被抓着的手臂剧痛无比,却发现眼前根本什么前辈,也没什么锅,只有很多地洞,冒出烟,烟雾中,有一根如同根须,却长着人脸的东西,从地里生出来,扭曲的像一条蛇。
我一时无措
却只见那根须突然弯曲,缠住了更近的弟弟,盘绕着他的轮椅,随后直接咬住了弟弟手膀,我吓了一跳,想上前,却发现弟弟突然开始发出刚才听到的前辈声音:(你有愿望么?即使是超现实的愿望也可以。)
我知道那不是弟弟的声音,而是借弟弟的嘴在说话,在问我弟弟。
(……愿望?)弟弟开始和那个怪声说话。
那时,我清楚知道,我得去救弟弟,就像弟弟刚才把我撞开一样,可我动不了,我一时间浑身颤抖,双脚瘫软,一步也动不了。
我就那么看着
直到弟弟回答那个怪声:(我想变成画家,给哥哥看我画的画……)
随后,地洞里钻出更多那种根须,上面生出的脸咬住了我弟弟的喉咙,穿破他的胸膛——
它好像在吸血,弟弟却一点反抗也没有,越来越多的根须从地里钻出来,包裹了轮椅,我站了起来,逼迫胆小的自己,去救弟弟,却看到弟弟的那没被根须遮挡的地方,开始萎缩、颤抖。而那根须慢慢膨胀,膨胀的部分,浮现出了一张脸,那脸和我弟弟一模一样,他甚至对我微笑,甚至有的根须变成手,对我抬起,我仿佛听到他说:“哥哥,过来……”
我感觉那真的是弟弟,他正在重生,所以我任由那如同弟弟手的根须靠近。
而就在那时,有一个白衣的少女跳了出来,她把我推到一边,并且拔出剑,开始斩切那些根须,那不是普通人的战斗姿态,就像一场电影,我看着她把根须斩烂,逐渐占了上风。
但我……当我看到她把剑刺向弟弟面容的根须上时,我冲上前,抱住了那个白衣少女,我妨碍了她,让她没能彻底砍死那个怪物,让那个根须怪物,从一个地洞里,跑了。
之后,我就一直在追寻那个逃走的怪物——那个【前辈】。”
“哦……”虽然这些话非常难以置信,但文孝没有质疑,他觉得王铭没有撒谎,所以点点头:“那么,你弟弟,最后怎么样了?”
“嘿,我弟弟和你朋友一样,被当做从未出现过的人,从大家的记忆里消失了——但我却记得,记得很清楚。所以,我觉得你朋友,或许也遇到了相似的遭遇吧?——最终,那白衣少女带我认识了一个组织,她们的存在似乎只有政府高层知晓,以及很少的人知道,她们被称为【繁花】,而我当了她们的助理,我想,就算今天我们没遇到,之后,也应该会有【繁花】,来主动接近你,告诉你所谓的一些事实。”
“所谓的事实?比如说?”
“比如说,他们会告诉你,你的朋友Z仔,就是赵荫,只是为了从怪物的毒素中救她,在她身体里放进了一种被称作【种子】的药,从而变成了那种,带着某种花香的少女样子。”
“那……事实是这样么?”
“……”
“你弟弟就是那个小优吧?”
“不是!……那天我就告诉你了,赵荫,不过是那些【繁花】之一,她们不是人。”王铭有点激动的回答:“种子根本不是药,【繁花】也根本不是人类,她们只是一种吃了人,吃了人的记忆,还装成那个人,取代那个人身份,更令人作呕的怪物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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