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夜至

头脑中的那暴风般的记忆片段渐渐稳定后，回忆起了那天一切的赵荫，坐在桌前，深呼吸。她捂着自己额头，汗珠不断的落下，却感觉自己的体温，很低。现在，她几乎想起了【关于赵子晴】的一切，包括自己上山的理由，在山上遇到的事，甚至包括可能其它人都不知道的，那些关于【前辈】身份的一些信息。

但……

凌晨2点

一天没吃东西，却没有睡意的赵荫，悄悄打开房门，母亲似乎已经睡了。她到阳台，取下那天游泳穿的泳衣，默默换上，又套上自己的外套，骑车出门。

顺着那天去游泳回来的路，一路骑行，找到那个信号灯口，驻足，一阵花香传来。她转头，再次找到了那条花香的小径。

果然，如她所料，因为回忆起的记忆中，赵子晴上山之前，绝对没可能穿着这身泳衣。至少在自己还有意识的全部记忆中，这件泳衣都没有出现过。所以，这衣服是那些繁花给自己穿上的吧——也因此，才让上次的自己误入，所以，才会和泳池见到的那个女孩，款式相似。

浓郁的花香满溢在这条小径，赵荫拿出手机再看看，这次还是一样，手机已经关机。即使现在有人和赵荫说，这是梦的世界，她也不会怀疑。

城市中

藏着难以进入的花香隐秘之地。

——真是都市传说呢——

不过，还是和那天一样，这里没有任何入口的样子，所以赵荫停下自行车，走了一段，最后对着围墙，喊：“喂，有人能听到么？”

……

夜寂静

“喂——有人能……”

“好啦，别喊啦。”是那天在泳池见过，粉紫色长发的妹妹，对方打着哈欠，像一只猫般顺着围墙走了过来，蹲在赵荫附近的围墙上。

“我……”

“你这小姑娘啊……在普通人身边生活不好么？非要来这种地方……”对方似乎有些不满，语气有些像语重心长的大叔，但最终，还是伸出了手：“算了，既然你都来了，上来，我带你去见昙花。”

赵荫想了想，才慢慢伸出手，她不是不敢爬墙，也不是犹豫其它，只是觉得自己会不会把这蹲在墙上的妹妹给拽下来，有点心虚。可没想到，自己的手被对方握住，随着对方一加力，竟轻松的把自己提上了墙，然后对方很平淡的一个公主抱，带着自己纵身一跃，稳稳落在了墙内。

整个过程太过迅速，以至于赵荫都没能发出惊讶，如此近的距离，这妹妹的身上，一股丰沛又清爽的香气，让赵荫感觉在哪闻过……对了……

“好了，自己走，跟我来。”对方放开赵荫，大摇大摆的带路。

“你……你好。”赵荫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跟在后面小步快走：“对了，小妹妹，我们上次见过吧？你叫什么啊？”

“什么妹妹，我比你大很多好么……无论是作为繁花还是作为人。”对方吐槽了句，随后像抽烟一样拿出一根棒棒糖，很霸气的嘬了下：“……我叫卯子钰。”

“噗——猫子鱼？挺可爱的。”

对方有点生气的转头：“卯，卯兔的卯，不是猫咪的猫！钰是，金属旁的那个钰，不是鱼！”

虽然这么解释了下，但赵荫对他说的那些字，还是没那么深的印象，卯兔？金属旁的玉？总之是个可爱的妹妹，所以还是记成猫和鱼吧。

“……诶？对了。”赵荫想了想：“上次那个金发女孩，是day lily，也就是忘忧草吧……白衣的姐姐叫昙花，难道猫子鱼也是什么花么？”

“……”对方没回答，而是加快步伐，推开了一扇大门，指指里面的楼梯：“上楼右转，昙花住那里等你——”

“嗯……”自己是不是惹对方不高兴了：“……对了，小猫妹妹，那天我在山上遇到怪物，是你救的我吧？虽然你当时穿着大概是泳衣的衣服，还带着个围巾挡住了半张脸，我也比较虚弱没看清。但总之，谢谢你……小猫，不，小鱼妹妹……”

“……”对方又看了赵荫一眼：“……你还是叫我蔷薇吧，那是我【繁花】的名字——希望以后能好好共事吧，睡莲——附带一提，休闲运动的话，我比较喜欢游泳。”说完，对方打了个哈欠，像猫一样伸展了下，吃着棒棒糖，哼着歌，离开了。

——

—

赵荫进屋上楼，这屋子修建的非常精致，楼梯边上的灯看似古风油灯箱，但仔细看看里面，其实都是电灯。

2楼右边，只有一大扇门，在走廊尽头。

这里的走廊，比起楼下和楼梯间，装饰都更加偏欧式风格，地上也铺着一层柔软的红毯，赵荫走到门前，敲敲门，里面回应出了声音：“门没锁，进来吧。”

“……”

推门进屋，这房间就像童话中贵族公主房间一般的样子，穿着一身欧式睡裙的昙花喝着茶，坐在窗边，她对赵荫一笑：“你来啦……我还担心把出入用的碎片放在蛋糕里，是不是有点不好，要是你没发现就吃了，怕会引起麻烦呢。”

“嗯？”

“嗯？诶？你真的没发现？”

“不……我就没吃……”

“那你怎么到这的？”

赵荫有点害羞的拉开了点衣服：“我穿着这个，上次也穿着这个误入过这里，所以，大概猜测——”

“哦——繁花的基础作战服呀，是救你那天帮你换的吧。虽然行动很方便，不过那款式太泳衣，好像色色的。小薇也确实当成泳衣在用呢……真亏你能发现。”

原来——不是泳衣？

昙花招招手：“来，喝杯茶~”

“……”

“~好啦，你想起了什么？赵子晴~”

“我——”赵荫关上门，点点头：“我想起了，那天赵子晴被一个叫【前辈】的人，叫到了山上，然后被一个怪物袭击了，之后有人救了我……”

“嗯……那关于【前辈】呢？你有没有想起比较具体的事？我们追捕他很久了——”

“……”赵荫没回答，只问道：“昙花姐姐，我，我记得当时，我是死了吧？还有，我真的是赵子晴么？”

“嘿，哪有人能记得自己死了的？”

“但是……但是我记得，那个怪物，咬住了我的手，然后在我答应和他交易后，他的脸变成了怪物，吃掉了我的心脏。”

“你和他交易了什么？”

“……”赵荫顿了顿：“灵魂……”

“哦。看来作为赵子晴的你，有很强烈的愿望呢，居然愿意用灵魂做筹码，难怪那个【前辈】会贸然突然出手……可惜，这次也没能彻底干掉他，毕竟小薇也只是例行巡逻到那，助理们也没发现对方要动手的信息，很突然。”

“昙花姐姐，那如果我真的交易了灵魂，而肉体又被杀死了，我……我还真的是赵子晴么？”

“噗~傻瓜。”昙花优雅的吃了一块蛋糕，然后笑了：“你见过灵魂么？”

赵荫不明所以，摇摇头。

“我也没见过，所以这个说世上到底有没有灵魂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根本很难说吧？”

“但我觉得，你们，包括我，就是……”

“是妖怪？总之我们的存在，有点匪夷所思，有超自然感，对吧？但我们可不是那种缥缈的东西，而是实打实的存在。我们或许不过是作为人类进化、异化的一种生物而已。有作为人的记忆，有点超凡的身体能力，还有点人类以前，就经常有个别特例拥有的所谓超能力——

但我们不吃也会饿，受伤也会痛，甚至会死，所以一点也不虚幻吧？只是一种属于人范畴的特别生物而已……

所以，比起什么灵魂假说，不如相信实实在在的你自己，相信自己的存在。你觉得，你是赵子晴么？虽然有变化，但你的记忆、内心，难道不是赵子晴的本身？”

“我……”赵荫微微低下头：“确实，我现在清晰的知道，自己有被叫做赵子晴的记忆。我记得，赵子晴强烈的，真切的想让自己变成女孩子。但我也觉得，自己在某种程度上，本就是女生，所以……”

所以，对于赵子晴有那种如果不能成为女孩子，就永远无法真实去活着的心情……那种因自己是男生，不敢去碰触自己爱情的感受。仿佛，有一点点无法感同身受。至少此刻，还无法把这些关于自己的记忆，真的放到自己心里……

记忆

变得像只是一部印在自己脑海里的电影。而且对一部分自己的来说，不仅缺少了一些情感，更掺杂着许多模糊的虚假……比如此刻回忆起的【友人】，哪怕回忆起与【友人】的相处，想起与他说的话……

那面容也如此遥远

只能让自己用理智和感觉去填补：【那是，文孝吧？】

这样的自己，即使想起，又真的是赵子晴么？或者，只是一个人造的其它生物，放入了赵子晴的记忆……

——

“哦……觉得自己本就是女生么？”昙花想了想，用勺子搅了搅杯中茶水：“那，有可能赵子晴的内心深处，从小就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一个女生吧？所以，你也觉得，自己本就是女生。”

“……”

是这样么？

“放心，你就是赵子晴……只是你遇到那个怪物【前辈】，那种怪物又叫吞心者，被它攻击，会产生一些后遗症。比如，最重要的记忆、情感的一种缺失。但，人心是很顽固的，有的情感、记忆，即使被挖走了，也一样会慢慢复苏，特别是，那些生命中，依旧重要的人和事……”说到这，昙花有点寂寞。

“依旧的重要的人和事……”

“嗯——”昙花一口，喝光了杯子里的茶：“你重要的人，是那个叫文孝的人，对吧？他很有资质，很可能会成为可以与我们一起生活的助理……所以，你丢失的东西，还有机会重新构筑。总之，别瞎想和信什么灵魂，你就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赵子晴。不然，你觉得还有谁是赵子晴？”昙花走过来，拍拍赵荫的头：“欢迎你，赵子晴，虽然你还未完全觉醒，但你的身份，以后大概会是这个区域现役的第四个【繁花】·睡莲，我先带你去休息下，之后有空，再给你介绍下这里，以及与你相关的事。”

赵荫还是有些呆呆的，对于昙花最后的说话，她有点心虚，因为……她内心有个没说的记忆，她记得那天被怪物触须枝丫穿透胸膛的时，怪物包裹自己心脏，啃食吸血，自己却并没有死，甚至不痛，反而像是链接了那怪物本身。

她的意识仿佛被分割，在怪物的身躯上延长，通过怪物的眼睛，看到自己在面前被啃食，在死去。所以，他刚才才会说，自己已经死了……至少在怪物的眼睛里所见，自己基本就是死了。

而那时，赵子晴感觉到这个怪物把自己被抽走的大部分血肉，都开始运送到一个新的枝丫触须里，那枝丫触须开始膨胀，随后，她看到了另一个自己在在这个膨胀的触须上浮现，看到一个属于自己的，女孩的脸在成形。

重生？

记忆中，自己的情感和渴望甚至记忆，似乎从最重要的部分开始，在一点点转移到那个长着脸的膨胀枝节上……

就在那时，一个【繁花】救了自己，她切断了咬着自己的触须，也让这意识传输、连接断开，当时剧痛传来，死亡弥留——

可是，赵荫在意识弥留之际，她真的看到了，那个从自己身上断开，被繁花切落在地的膨胀部分，用那张还未完全成型的，女孩的脸，似乎说了一句：“文孝……”

随后在繁花和那怪物作战之时，带着女孩面容的那一小部分枝丫触须，变成像水蛭一样的东西，从地上钻了个洞，跑了。

——那是怪物？》

——或者，那才是带着自己重要灵魂的，赵子晴……

而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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