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那天】

【虽然赵子晴看起来一直在追寻、执着于那些虚幻之物，但其实他对因缘、山神等等有资料可查的民俗传说，却没有太多深入的认识，因为他或许从未完全相信，这个世界冰冷的现实里，会真有什么奇能异事。

“来生山……？”他对这地名没什么印象，大概也从没听人提起过——所以只当这是一个新的谈资，记得了。

不过，这社交圈子可不是什么灵异话题的圈子，虽然也有人会说点星座之类的话题，发点带民俗传统的图，可回应自己这种有点缥缈的话题，还说了地名并主动@自己的人，这倒是第一个。

“前辈……？”

好随意的网名，赵子晴对这人有几分好奇，点开对方的人资料，发现对方已经入圈子7年，自己却是第一次见他发信息。

他的个人相册里有一些风景画，画工极其独特，一种诡异的美，把自然的一切，都扭曲在颜料的漩涡之中，技法超群……

怀着几分崇拜和感叹，赵子晴发了个简单问候，试图和这个前辈聊聊，对方却没有任何回复。

“下线了么……”

他又看看这前辈那些画，对那独到的技法，有些感慨，而近几年的一些作品，却变得更有情感，结合那超凡的技法，表达一种纯粹的美。

“真是不可思议的作者呢。”

———

——

—

这天，一如既往的天台上，赵子晴看着身边一丝不苟的友人，啃着便宜无味的面包，他想找点话题，于是随口说：“你知道么？我听说……”

“拜托，现在什么时代了，而且我们已经是高中生了好么？”仿佛知道自己要说那些不靠谱的传闻，友人一副劝你成熟点的表情，略带调侃的打断了赵子晴。

赵子晴有点不高兴，反调侃了几句，不依不饶的想继续说传闻，更试图找点比较可靠的传闻，用更好的语气氛围，激起朋友的好奇心。

“……这次可是和以前的不同的！地点都很确切的！”

但朋友却有些不屑，他吃完东西，回教室了。留下没能和友人多聊一会儿的赵子晴，独自在天台上。他抱着天台栏杆，不想回教室，想在这入学后自己收拾干净的，每天都拉友人来的安静天台，多呆会——

对啊，自己已是高中生了呢……

是不该整天说那些一点也不靠谱的传闻了。

“要找点符合我们年纪的新话题了么？”

但，自己该随着年龄，换怎样的话题呢？

学习？亦或者喜欢的女生？一般的男生会聊什么呢？赵子晴有点迷茫。总之，他已经清楚，自己和朋友，都已不再是那种可以追着一看就很假的传闻白跑一天，却依旧很开心的孩子了吧。

想必，随着时间推移，大家都会越来越成熟，越来越现实……朋友迟早会有个女友，娶个妻子，聊聊孩子……

而自己——

赵子晴从天台的栏杆往下看，那空虚的笑脸上，忧郁的眼睛盯着冰冷的地。他有点想跳下去，停止自己的时间……因为与生俱来无法选择的家庭、性别，让他对这个不断更“现实”的世界，谈不上有多留恋……

叮咚~

手机发出提示音，他拿出来看看，是前几天晚上，那个没有回复自己的前辈，所发来的信息。

前辈：（小晴，有查来生山的事么？）

魔女小晴：（哦，那个什么因缘地点啊……查了，本来想约我喜欢的男生去，却没成功呢~）

前辈：（说谎可不好啊。）

发完这条信息，对方就结束了聊天，把赵子晴拉黑了。这让赵子晴很莫名，他想了想，点开浏览器，查那个地点，却发现这根本是虚构的地名，至少在自己城市附近，完全没有相关信息——

“唉——”他似笑非笑的叹口气，觉得自己挺滑稽的。

往下随便看看，赵子晴却发现相关的搜索信息中，有一句模糊的相关结果，是一则广告：

（如果在某座【山】上，你可以选择定制自己的【来生】，你会选择重生么？来XXX艺术展，寻求你的“重生”，定制你的艺术……电话：XXXX）

这广告发表于七年前，看似没什么问题，但令赵子晴在意的，是这广告的发布者头像——虽然放大了比较模糊，但放大后，赵子晴感觉这头像的图，就是群里那前辈的相册中，所展示的其中一幅画。

“……这就是前辈吧？……”

赵子晴想点开相关网站里，发布者的个人作品册，发现对方的资料需要输入口令，本打算关闭，可他突发奇想，试着输入了“来生山”，居然打开了一层密码，在思考尝试了一会后，他输入的“qianbei”，成功打开了资料库——

里面作品内容非常多，最初，这些作品只是一些技术粗糙，像是业余水平的写生，有画茶杯，有画猫，有画房子，画正在兴建的城市，总之，都是些没有人的建筑、自然……

画很有年代感，用相机拍摄保存，一幅幅，一丝不苟，从相片上备注的时间戳看，这些照片都拍摄在十多年前……

虽然多，画却进步缓慢，虽然和现在的作品一样，透露出一种难以复刻的独特，却因为扭曲的线条，粗糙的技术，谈不上有任何魅力……

可从中间一幅画开始，这些作品画面却突然变得很流畅，技法开始突飞猛进，赵子晴疑惑的看看这突然变化的画作，发现这场进步，是在9年前的作品中突然发生的。而在这进步发生之前，有一个大概是作者自己拍摄的，大型画展的照片资料，在很多画家的画之间，也同时展示着前辈早期那些独特，又画技粗糙的画。

从这个画展的照片时间看，到他的下一张作品的照片出来，已经是那个画展的8个月后。经过这8个月的空白，新的这张画，画着一只蝴蝶，题为：《重生》，从那张开始，她的作品技法就有了质的飞跃，开始显露出一种独特而流畅技法美，让人称奇。

“……”

赵子晴这天下午没回教室上课，而是一直坐在天台，细细浏览这个人的画作，他有些感叹着【前辈】那突然的进步，反复看了几次那些变化前后的照片——突然在这些画的照片中，发现到一点奇怪的事。

9年前那些画展的照片中，有一张，拍摄了一个广角，涵盖了许多画作与展厅，而展厅里有扇关上的玻璃门，那门几乎清晰的倒映出了照片的拍摄者——

那竟是一个没有双手的女人，她脖子上挂着相机，蹲坐在椅子上，用脚按下快门，而她身后，有几个西装革履，却从肢体语言，表现出一种轻蔑、嘲弄的人。

……奇怪的是……

赵子晴飞速的翻阅到后面，这是七年前的另一次画展照片，果然，和九年前用的是同一个宴会大厅做展厅，也同样的，有不知是否是刻意的，相似角度的照片，那扇玻璃门还是关着，并且再次倒映拿着同样相机的人。

而这次，照相的人却是一个身体健全的女子，她蹲坐在与另一张照片中同样的椅子上，一只手举着酒杯，却还是把相机挎在脖子上，并且用脚，按下的快门——不过这次她身后没有什么其它人，只有一张桌子，上面放着几个盖着盖子的菜盘，远处，似乎还有一个穿着白衣的厨师——

这两张照片上的女人，虽然变化有些大，但感觉如此相似，像是同一个人……

赵子晴把这两张照片下载下来，来回比对，他实在看不出，后面那张照片上女人的双手像是假的，或者之前的照片上那女人有双手，亦或者这两张照片有过什么修改的痕迹。

这两人，是同一人？

这可能么？

一种不真实，却令赵子晴难以忽视的心情渐渐升高，他不由的回到那广告的页面——拨打了上面写的号码。

嘟——

嘟——

……

没有人接，赵子晴冷静了些，收好手机。发现在看些作品的不知不觉间，已是傍晚时分，业已放学。

他没急着走，而是估摸着学校大多数同学应该都走了，才回到无人的教室，从窗户进去，也没管抽屉里的书本是否都装进书包了，只草草提上书包，回家。

天色已向晚，他却不在乎。因为今天父母肯定都不在家，回不回去，也不会太有人理会——

手机，却突然响起。

他看到上面有个陌生的号码，本来打算挂掉，却想起，这正是自己刚才拨打的号码……

他赶紧慌张的接起，对方却一时没说话。

“前辈？”赵子晴脱口而出。

“……你是魔女小晴？”对方的声音响起，是一种温柔的女声，带着几分复杂的惊讶感与高兴：“嘿……原来你是个男孩子啊。”

“……我……”

“那关于你在网上那些个人信息，喜欢一个男生，你那个青梅竹马，或者其它少女感满满的东西，都是故事么？……啊，我还以为，你一定是个情窦初开，芳心暗许，却过于羞涩的可爱小姑娘呢。没想到……”对方的声音似乎带着几分笑意。

“我……”赵子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有些慌张，最后，他挂断的电话，然后蹲在车站，心情复杂。

良久

叮咚~

又一个消息传来，赵子晴点开手机，圈子中的前辈，主动添加他为好友，并发来了信息：

前辈（抱歉，我没有恶意，也不是嘲笑你。从半年前开始，我就在圈子里经常看到你的信息。从你分享你又和青梅竹马一个学校的喜悦，从你学习不好，为了他悄悄努力学习到深夜的吐槽，从你尝试为他做便当，却发现他做的比自己好太多的笑料……我一直觉得，你的暗恋纯真又深厚，本来我真的觉得你就是个小姑娘，最多是长得不好看，所以因为害羞，才不能表达自己的爱意而已。

但现在我明白了——你一直背负着一个身体上的坎，作为一个男生出生，却怀着少女的心，那这份本来很自然的情感，就一定很难了吧……你却一直独自承受和努力，所以你一定怀着比普通女孩，还更深厚又纯粹的情感和渴望吧？）

“……”

前辈（我发个定位给你，你今晚来这里吧，我帮你实现你的愿望，超现实的愿望也可以实现的那种，相信我。）

赵子晴从理智上，一定觉得这一切简直无稽之谈，但他想到刚才那照片，想到这个前辈那些充满魅力的作品，总觉得，这个前辈不是一个普通人，他看着手机发来的地址，又看看到达站上，开往自己家的公交车，最终，没有上这班车。

魔女小晴：（我这里很远的，要去的话需要很长时间。）

前辈：（没关系，我等你，不过，仅限今天……）

赵子晴下定决心，他重新导航了一下路线，往一座城边的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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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既往

谢谢来看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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