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出五六里,进入一座山头。这座山并不陡峭,更像是个坡,所以也被叫做背子坡。
司悦心道:“我突然有点心虚怎么办”
那猫:“做了就做了,心虚些什么啊”
司悦:“也对”
据探,永安人撤出以后,大部队和平民就都窝在这里。背子坡上植被茂密,入夜了,黑漆漆的森林里四下都是怪异的声响,仿佛有无数活物潜伏,虎视眈眈。
谢怜和司悦深入山中,屏息寻找许久,忽见前方一棵树上挂着一条长长的人形,定睛一看,道:“戚容!”
正是戚容。他被倒吊在树上,似乎给人一顿暴打,昏了过去,鼻血倒流,眼睛还青了一只。
司悦看着,心道:“这打的也太惨了点吧,虽然早预料到了,但还是有点……”
谢怜拔剑出鞘,挥断那绳,接住掉下来的戚容,拍了拍他的脸。戚容悠悠转醒,一见他们就大声道:“太子表哥和公……”
还没说完,司悦就连忙上去一个手刀打晕了他,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心道:“为什么我无论打扮成什么样,容儿都第一个认出来啊”,想完,就去帮他松绑
谢怜看着司悦,心里已经猜了半分,但还不确信,道:“司悦,你……”
谢怜没说完,蓦地背心一寒,长剑反手一格。
回头,只见郎英双手握着一把重剑,向他劈来。
司悦比谢怜快一步把笛子变为剑,挡了上去,于是朗英就换目标了,向司悦劈去
司悦:“换目标了么,乐意奉陪”
两人铛铛拆了几招,司悦并不弱,没几下就击飞了郎英的剑,在他腹部上一踹,将郎英踹到树干上,剑尖抵在他喉咙上,结束了战斗,厉声道:“我警告你和那个怪物,离太子殿下远一点,离仙乐远一点,带着永安人滚回永安,否则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虽然知道郎英不会听,但还是说出来……
朗英震惊了一会儿,道:“你怎么知道它”
司悦:“呵,你们和这种怪物联手,就算赢了也是肮脏,也不觉得害臊,脸真够大的啊”
朗英也怼道:“我管怎么赢的,灭了仙乐就是胜利”
司悦:“呵,真是冥顽不灵”
谢怜听到朗英那么说,把准备说的话又憋了回去,看着他
郎英躺在地上,直勾勾地与谢怜对视。那目光看得人心底发毛。他道:“太子殿下,你觉得你做的是对的吗?”
谢怜神色一僵。一旁戚容则骂道:“废话!你知道太子表哥是什么人吗?他是天上的神!他不是对的,难道你们这群叛国的狗贼还是对的!?”
司悦:“你怎么醒了”
戚容:“公……算了,比起太子表哥还是弱了点”
司悦:“切”
谢怜喝道:“戚容,住口!”又对司悦道:“你们认识?”
司悦:“算是吧”
戚容笑道:“太子表哥不要告诉我你到现在还没认出来”
谢怜:“???算了,不管了”
郎英问他的话,他答不了。他听了国师、帝君、父皇母后、慕情和司悦的话,他知道他也许真的错了……可是,这是他所能想到的最好的做法了。如果他不保护仙乐,抵御进犯,难道就任由永安叛民一次一次地进攻、甚至杀进皇城里去?
司悦知道了他的想法,摸了摸谢怜的脑袋,语重心长的对他道:“殿下,你想做什么就做吧,管他人怎么说,自己开心就好,尽管这可能会失去一些重要的东西”
谢怜被这一举动吓到了,又突然觉得这句话莫名有点熟悉,但短时间内想不起来,只能继续去想别的事了
一个人两个人举剑冲向他,他可以点到为止打晕了事。但是战场之上刀剑无情,他不可能还有精力一个个打晕。他只能不去想,然后挥剑。郎英这么一问,恰好又唤起了他心底那个声音:你觉得你做的是对的吗?
戚容却不如他这般纠结,道:“我说错什么了?表哥,你既然来了,就赶快把这群狗贼子都杀了吧!他们几十个打我一个!”
司悦对戚容道:“戚容,你平日在皇城飞扬跋扈,仇视你的永安人自然众多,趁机报复不在话下。当然,其实仇视你的仙乐人也不少。”
戚容:“……(翻译一下:“公主表姐你不爱我了,不过为了不暴露有苦我也不说”)”
谢怜心道:“戚容竟然没炸毛,不正常啊”
谢怜现在没空理他,对郎英道:“你想要什么?要雨,永安还会下雨的。要金子,我把金像推了给你。要吃的,我……想办法。但是,别再挑起战争了。一起去找解决之道,去找第三条路,行吗?”
这番话是谢怜情不自禁脱口而出,郎英未必懂得什么是“第三条路”,但他答得却毫不犹豫:“我什么都不想要。我也什么都不需要。我唯一想要的,就是世界上再也没有仙乐国。我要它消失。”
司悦也道:“殿下,枯芽已朽,不必再做口舌之争,也不要再去永安降雨了,他们根本不配”
朗英:“呵,我们不配,的确,我们是不配”
司悦:“这人疯了吧”
他语气平板,话语却无端令人不寒而栗。半晌,谢怜沉声道:“……你要带人打过来,我是没办法袖手旁观的。你们没有胜算。就算追随你的永安人会死,你也要这么做吗?”
郎英道:“是的。”
“……”
他答得是如此坦然,如此坚定,谢怜骨节咔咔作响,却无话可说。郎英一字一句地道:“我知道你是神。没关系。就算是神,也别想让我停止。”
司悦:“无药可救,冥顽不灵”
朗英:“你才知道?”
谢怜知道,郎英说的是真的。因为他语气里的东西,谢怜自己再熟悉不过了——那是一个人义无反顾的决心。当他对君吾说出“就算天要我死”那句话时,其中的决心,和此刻郎英的决心,是如出一辙的!
司悦心道:“太子殿下啊,你不要什么话都说啊,否则有一天成真了怎么办,好的就罢了,可坏的……”
郎英此言,无异于是在宣告,他将继续号召无数永安人继续前赴后继地进攻,永无休止之日。
司悦怎么可能不会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呢,可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正在司悦正挥剑准备刺向郎英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嘎吱嘎吱”的怪响,以及一声突兀冷笑。
身后居然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一个人,谢怜吃惊不小,回头一望,却是睁大了眼,而司悦早就知道了,但还是有点吃惊。
司悦不是惊的与谢怜不同,司悦惊的是脑海里突然出现的一个名字,心道:“君卿,等等,不对啊,这名字谁啊,怎么回事,我不认识他/她,但为什么那么熟悉”
在这种时候出现的,最大可能就是敌方将士,或许无数把刀剑已经对准了他们,却没想到,在他们身后的,会是这样一个古怪的人。
那人一身惨白的丧服,脸上带着一张惨白的面具,面具半边脸哭,半边脸笑,怪异至极。他坐在两棵大树之间垂下的一条树藤上,那“嘎吱嘎吱”的声音,就是他来回摇晃树藤时发出来的,看起来仿佛在荡秋千。
谢怜见他,想到了司悦口中的那个怪物,不禁毛骨悚然……
他见谢怜看向他,举起双手,一边慢条斯理地“啪”、“啪”鼓掌,一边从口里发出阵阵冷笑。
谢怜死死盯着他道:“你就是司悦口中的‘乌庸太子’?”
虽然隔着面具,但司悦和谢怜还明显可以感受到他此时的震惊,表情应该很……嗯“精彩”
白无相心中内容:“嗯?仙乐怎么知道的,现在直到乌庸国的人应该寥寥无几了吧,不对,仙乐说司悦,悦儿她回来了吗?回来了就好,应该是她告诉仙乐的吧,等等,悦儿她是怎么知道的”
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虽然只有一刻钟,但对于司悦已经足够了,她一手抓着谢怜另一只手抓着戚容,连朗英都来不及管了,立马逃之夭夭了
白无相很无语,道:“我有那么可怕么,不过,我在路上已经布置了陷阱了,太子殿下,你改怎么办呢”说完,笑了一声就消失了
朗英:“怎么回事,不过不关我的事,走了”说完,还真走了
另一边:
戚容却嚷道:“别走!放火烧山啊!这山上有很多永安佬,那些坐城门口耍赖不走的刁民们都藏在山上面,快一把火都给他们烧了!”
听到这话,司悦立马怼道:“你没看见那家伙有多古怪吗,此地不宜久留”
谢怜感觉到司悦心情很不好,道:“司悦,你认识那怪物?还有,能把我放下来先嘛”
司悦此时才发现谢怜已经被她拖了很远,尴尬道:“抱歉,太子殿下,我不是故意的”说完,连忙把谢怜和戚容放了下来
司悦:“我并不知道他是谁,我只知道他的名字,他是白无相,别人都称他为白衣祸世,想要毁灭苍生”(“不是说她不想说,而是说出来没人信啊,不仅没人信,而且还得背个诬陷神官的罪名,那就是个冤”)
戚容道:“古怪又如何?太子表哥可是神啊,这种小妖魔还怕他们吗?敢来碍事直接杀了就行。”
司悦:“……(翻译一下:“我不想和傻子说话,尽管你是我表弟”)”
谢怜道:“先回去再说。”
见他敷衍,就是不肯烧山,戚容瞪大了眼,道:“为什么啊?这群人把我打成这样,要跟我们作对,刚才你听到了,他说要灭了仙乐!要灭我们的国!你为什么不杀光他们,就像你今天在战场上干的那样!”
“……”谢怜呼吸一滞,怒道:“你为什么老是满脑子都想着杀光杀光!平民和士兵能一样吗?”
戚容反问道:“有什么不一样?不都是人吗,杀谁不都是一样?”
司悦心道:“这点我赞同戚容”
谢怜仿佛被他戳到了痛处,一口血气翻涌上来:“你……!”
这时,他忽觉脚腕一紧,低头一看,竟是有一只臃肿的手从旁边茂密的灌木丛中探出,猛地抓住了他的靴子!
与此同时,前方“咚咚”数声,树上下雨一般落下七八条人影,瘫在地上爬不起来。虽是人形,却不着寸缕,像无数条硕大的肉虫一般,缓缓地在朝这边蠕动。
谢怜一剑斩断那手
戚容和司悦很有默契的异口同声道:“我操了,是在是恶心啊”
谢怜:“好有默契啊,怎么回事”
从前,谢怜从没听说过皇城附近有哪座山上出现过这种东西,即便有什么妖魔鬼怪,也会很快被皇极观的道人们荡平,那么,这群鄙奴,就只可能是被谁刻意放到这里来的了。
这时,司悦:“真是的,又是白无相,怎么能那么阴魂不散啊”
其实谢怜猜到了是白无相做的,他也知道白无相和郎英故意劫走戚容,就只是想引他出来罢了,但此时也顾不上细想了。他每一次挥剑,都能将七八只鄙奴整整齐齐拦腰斩为两段,可是,鄙奴一旦出现,那都是成群结队的,果然,四下树丛和灌木簌簌响动,摇晃得越来越厉害,越来越多面目模糊不清的肉色人形爬了出来,源源不绝地涌向谢怜,并且只涌向谢怜。他一剑斩杀十只,马上冲过来二十只。正当谢怜挥剑不绝时,一只树上的鄙奴瞅准了谢怜的后背,从半空中扑下!
司悦内心戏:“等等,我不是会操纵鬼怪嘛,干嘛还要那么费劲的杀,让它们自相残杀不好吗,不对,还是给小花城个表现的机会吧,让太子殿下注意到他,嗯,就这样吧”
谁知,还没靠近,它就被一道冷光截断了。戚容没带兵器,自然不可能是他截断的,谢怜回头一看,发现挥剑的,竟是那名少年士兵!
司悦心道:“哇,来的刚刚好啊,不过,让你来你还真跟来啊”
那少年拿着一柄破剑,刷刷几下就斩了数只鄙奴,大是有用。这些东西一边爬一边分泌黏性极强的体液,戚容大呼恶心,在一只稍弱的鄙奴脑袋上狠狠踩了数脚,发现这玩意儿并不可怕,纳闷道:“也不怎么厉害啊?”
司悦:“我怎么突然联想到了欺软怕硬这个词,错觉吧”
鄙奴往往是和其他的凶残邪物配合出现。谢怜咬破嘴唇,右手二指沾了鲜血,在剑刃上匀速抹过。末了将那剑塞进戚容手里,道:“你们两个拿着这把剑先走!不会有东西敢靠近你们的,路上听到什么都不要回头,记住,绝对不要回头!”
他本是想让司悦走的,因为他和谢悯实在是太像了,(注意,不是容貌像),但司悦坚决不走,他也拿他没办法
戚容道:“表哥!我……”
谢怜打断道:“厉害的在后面,待会儿来了就顾不上你们了。不如回去报信!”
戚容再不说话,拿了剑狂奔。他手里的宝剑谢怜已作法开过了光,一路上,鄙奴和其他邪物皆不敢近身,畅通无阻,很快消失。而那少年士兵还是没走,戚容已率先离去,谢怜也没有第二把护身宝剑给他了,只得易剑为掌,连连轰杀,加上那少年也奋力配合,一炷香后,所有鄙奴终于清除干净。
一地粘液和尸体,腥气不绝。确认没有遗漏一只鄙奴后,谢怜平复气息,转过身,对那少年道:“你剑使得不错。”
那少年握紧了那把剑,原本还在微微喘气,一下子又站直了,道:“是、是。”
谢怜道:“我又不是在下命令,你干什么对我说是?我方才命令你回去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是’?”
那少年道:“是。”说完才反应过来哪里奇怪,站得更直了。谢怜摇了摇头,想了想,忽然牵了一下嘴角,道:“不过,你,比较适合用刀。”
司悦:“众仙神的噩梦,弯刀厄命就是这么来的,不过,就算花城不用刀,那些神官也拿他没办法,照样被虐”
那少年一怔 道:“为什么?”
谢怜在脑海中回放起了他方才斩杀鄙奴的一招一式 随手比划几式,道:“你没有试过用刀吧?你使剑 剑风诡谲 虽然快且狠绝 但仿佛有些束手束脚,施展不开。没用过刀的话 下次不如试试 我想,威力也许会更强。”
他每每看到人出手有精彩之处 都忍不住想交流几句 并非指手画脚 而是满怀兴趣地想与对方积极探讨。由于他战斗经验太丰富,往往想都不用想便一眼知其然,却一时说不出所以然,只是感觉一定就是那样的 旁人大多是尊他身份就听听 心下极少有真心去想他说得有没有道理 这少年却是听得认真,似在思索,不时也看看手中剑刃。
司悦心道:“那我用剑挺好的吧,嗯,慕情以后似乎要把他赶出军营吧,呵,慕情你活该被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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