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四野漆黑的森林又是一阵悉悉索索之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快速爬过,谢怜马上记起此刻仍处于危机四伏中 这兴致来得有些不合时宜,立即收神正色:“这山上不知还有没有其余邪物,须得彻底清理一番。”
司悦:“除了鄙奴就温柔乡了,等等,温柔乡!!!这……我要不要去阻止啊”
那少年用力点头,双手把手中铁剑奉上,谢怜摇摇头,道:“你护住自己即可。你适才不走,现下也没法走了。我尽力护你,你也千万警惕。”
司悦:“你个护夫宝没救了,知不知道”
这时,又见草丛颤动,什么东西飞速蹿过,谢怜甩手便是一掌,击个正着,那东西“嗷”的一声惨叫,不动了。谢怜闻到一阵血腥味,不由奇怪:若是鄙奴,它们被打爆后流出来的都是黏糊糊的体液,粘性极大,不会散发出这种血腥味,于是上前查看。拨开草丛,里面果然是一只大头鄙奴,已被他一掌打得四分五裂,但散发血腥味的却不是它,而是它口里叼着的东西——一片带着长发的碎头皮!
司悦:“该不会是人吧,罢了,就算是人也不是仙乐人,而是永安人,不关我事,不过,朗英还真舍得牺牲啊,真是罔顾人伦”
鄙奴以啃食残渣为生,看样子,已经有活人遇害了。它一路爬来,有点点血迹滴在草丛上,谢怜他们三人立即顺着这血迹往前走。越往前走,血迹越浓密,血腥气也越重,不久,听到一阵有气无力的哭声。
司悦:“遭了,是引发温柔乡的那女人,我到底要不要阻止啊,算了,还是不阻止了吧,万一以后花城的技术变得和隔壁渣反的洛冰河的技术一样那就是个惨,还是不阻止的好”
那只猫给了她一个鄙视的眼神让她自己体会去,顺便再翻了个白眼
那小兵举剑挡到谢怜身前,谢怜却一把将他拉到身后。转过一片开花的灌木,一个半大的山洞呈现三人眼前。
这山洞大概原本是一些人的暂栖之地,现在,却尸横满地,二三十只鄙奴扒着地上尸体,啃得正欢。还有五六只,正围着地上一个少女。那少女神情痛苦,被开膛剖腹,内脏流了一地,人却还是活的。她似乎方才还在简单梳妆,鬓边戴了多鲜红的花,鲜红的血衬着她鬓边鲜红的花,格外残忍。
司悦:“哼,为了引太子殿下上钩,你还真是‘舍己为人’啊,还有朗英,你为了胜利竟然宁可牺牲自己人,太恶心了”
而那群鄙奴,正在舔舐她的热气腾腾的内脏,准备下口开啃,忽听有人靠近,齐刷刷回头,朝这边扑来。
谢怜眼珠也不转一下,一掌劈了,尽数打死,立即检查尸体。这些尸体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皆是灰头土脸,一身朴实布衣,无疑都是永安平民,谢怜不由心惊。
虽然司悦早就预料到了,但看到时还是……
他以为这山里突然出现的妖魔鬼怪,都是白无相招来的。白无相是和郎英一伙的,可为何这些鄙奴却会以永安平民为食?非人之物不会无缘无故和人结盟的,莫非,这就是郎英的交换条件?以追随自己的人的性命为筹码?!
那少女又痛又恐惧,口吐鲜血,呜呜咽咽道:“不要杀我,我没干过坏事,不要杀我!”
司悦打算冷眼旁观,心中怨念道:“这里这群人就属你最恶,被吃活该”
谢怜情不自禁想起了那天死在城墙下的一家三口,他们又何曾干过什么坏事?俯身,语气愈加柔和,道:“不要害怕。没事,我是来救你的。”
司悦差点一巴掌拍死自己,心道:“难怪戚容叫你白莲花了,真的是一朵名副其实的白莲花”
谢怜看向她,道:“你怎么了”
司悦:“没什么”
那小兵却拔剑指着那少女,道:“殿下,当心是深山妖精。”司悦没说话,就静静看着
谢怜自然知道有这种可能,而且可能性极大,但他斟酌过后,还是觉得不能不管,谨慎就好。他给那少女把脉片刻,翻看了她的掌纹和指纹,迅速确定她是活人,并且不曾练过,手无缚鸡之力,这便立刻开始救治,从袖中取出药瓶,拧开塞子,一缕淡淡的浅白色烟气弥漫而过,气味清香。
司悦难得爆了粗口,但只是在心里咆哮道:“我操了,我真的操了,死白莲没救了,温柔乡英雄冢啊懂不懂,给自己留一点啊!喂 !炼药很累的啊”
这药非但能缓各种异毒的一时之症,对伤口也有奇效,谢怜毫不吝惜灵药,一瓶全给她用完了,道:“好点了吗?”
司悦:“死白莲,没救了”
那少女伤势极重,惨不忍睹,吸入那阵烟气后,脸也恢复了一点血色,虚弱地点了点头。谢怜道:“你们是永安人吗?怎么会这样?”
那少女流泪道:“……是,我是。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本来,嘶,本来好好的,突然之间,我爹死了,我哥哥也死了……”
司悦:“装,您继续装,我不管了”
谢怜轻轻拍了拍她的肩,道:“害死他们的凶手是什么人?还是什么东西?”
司悦实在是忍不住了,对谢怜喊道:“殿下离她远点,屏住呼吸,她是温柔乡啊”
谢怜听见司悦那么说,立马想走,可她突然脸露狞色,两只眼睛精光暴涨,张开双臂,一把抱住了谢怜!道:“害死他们的凶手就是你啊!还有旁边那个家伙,竟敢坏事”
司悦就学慕情翻了个白眼
那少年士兵一直在旁警惕,那少年反应奇快,一剑刺向她背心。那少女本已身负重伤,被他刺中,绝对是活不成了,然而,她却欢快地大笑起来,死死搂住谢怜,就是不放开,维持着这个姿势,气绝身亡。
她搂得太紧,那少年士兵和司悦好容易才把她的尸体拖出来,异口同声道:“殿下!你怎样?”
谢怜也本以为这少女最后是想偷袭。可她并未身怀利器,连撕咬也没有,只是紧紧拥抱着他,仿佛这样就满足了,至死也没有放开。
而当他听到司悦的话时,顿时一会,才连忙屏住了呼吸,可已经晚了,已经不知不觉中吸入了花香……
仿佛是在嘲笑他一般,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袭来。
司悦:“完了,已经吸进去了”
那小兵瞪大了一只黑亮的眼,道:“殿下?!”
谢怜只觉一阵烧心烧肝的难受,说不出话,也不想说话,更不想听人说话,摇了摇头,举手不语。这时,四面环绕处,却是有一阵女子的嬉笑之声传来。
“嘻嘻嘻嘻……”
“嘻嘻嘻嘻……”
谢怜:“司悦,你不拿点东西捂住吗”
司悦:“没事,她们对我没有用,心道‘因为我是女子,还是个刚成年不久的女子,虽然女扮男装,但我还是女的,更何况我还可以控制妖鬼,不过为了太子殿下你未来的‘性福’着想,我还是不阻止了为好”
那少年士兵原本脸上就给绷带牢牢挡着,滤了一层,所以才没吸入香气,闻言紧了紧绷带,又反应过来谢怜毫无遮挡之物,撕下了全身上下最干净的袖子,使劲儿搓了搓,再拍拍,拍干净了,双手递给他,谢怜却道:“不必。没用了。”
司悦:“没用的,已经吸入了”
他救治那少女,虽有防备,但没防备气味,靠得极近,殊不知她鬓边所戴的,正是一朵“温柔乡”,临死之前,她还死死抱住了谢怜,确保万无一失。也就是说,谢怜早已在不知不觉间深吸数口温柔香,这下,可算是货真价实的“沁人心脾”了。
司悦只是呵呵了两声,并没做什么
温柔香入体后,男子会血气浮躁。先无力,再狂躁。现在是浑身软得跟被抽了筋似的,待会儿麻劲过了,就要变成一桶炸药了。如果这时白无相再度出现,谢怜真不知道有几分把握能应付,他原本也摸不准对方有几分本事,第一反应就是去摸药瓶,然而,摸出才想起,那药为了救治少女,已经用完了。可是,人最终也没活成。
司悦突然想到:“等等,我似乎会炼破解温柔乡的解药,而且好像炼了好多,恕给我点时间找找吧”于是就连忙找了起来
他望了一眼身旁尸体,那少女兀自面带微笑,仿佛因为死前使敌人中计、终于可以去见亲人而感到由衷的高兴。怪只怪血腥的场面冲淡了花朵危险的艳色,血气冲淡了异样的花香,他也从没想到,一个不过十五六岁的女孩脸上,会出现这种怨毒到极致的神情,能做出这般决绝的事情。
司悦:“我怎么想到了最毒妇人心,完了,我也是女的啊,虽然女扮男装,但还是个女的”
那猫给她又翻了个白眼
司悦假装没看到
那边,花妖们兴奋至极,嘀嘀咕咕:
“上钩啦。”
司悦的脸黑了一圈
“钓到啦。”
又黑了一圈
“真是那位太子殿下呀。”
更黑了
“是他呀。”
“好俊哎……我的根、我的根要控制不住、从土里爬出来啦!”
好了,脸黑得快滴出墨了,想直接上去砍了她们,或者是一把火烧了也好
那少年士兵挥剑斩去,削平了一片花丛,然而,这花茎竟是柔韧得很,那破剑斩了一次,再斩便有些钝了。花妖们摇摆惊叫起来:“啊哟!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哥哥,倒是挺凶的!人家好不容易快要开花了,你要怎么赔我!”
司悦:“不赔了”
那花妖:“哎呀,小哥哥你大坏蛋,欺负人家”
司悦听到这话,打了个冷颤,鸡皮疙瘩掉一地
那少年士兵怒得眼睛里冒火:“找死!我一把火烧光了你们!”
花妖们绿叶子叉在茎上,叫道:“好厉害呀!我们又没招惹你,你这么大火气做什么!”
谢怜也道:“别烧!它们是妖,烧了……会生出有毒的瘴气。也不能拔!”那少年立即停下了要去拔的手,谢怜有气无力地道,“茎上全是毒刺……”
花妖们娇滴滴地道:“啊哟,太子殿下好温柔,谢谢你保护我们啦。等着,我们马上就要结果了!一定会好好疼爱你的,嘻嘻嘻嘻……”
司悦:“嗯⊙∀⊙!我的解药呢,不会没带吧,怎么只翻出来一堆草药”
猫:“bingo,答对了”
司悦:“别给我飚英语啊,还有你怎么不提醒我一下,这回怎么办”
猫:“凉拌炒鸡蛋,重炼吧”
司悦:“……,好吧,只有这个办法了”
“从小修童子功的男子可不多得,虽然破了身,法力是要掉一层境界的,不过,也只好委屈你啦,嘻嘻嘻嘻……”
司悦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对谢怜喊道(至于为什么用喊,因为距离太远了):“太子殿下,我会炼破解温柔乡的解药,请您耐心等一下吧,说完,布了个结界,然后,那猫扔出了个熬药的一堆东西”
司悦:“呵……呵呵,又得重炼了,哈……哈,真好”
猫:“那个,其实,温柔乡是可以用味道来破解的,毕竟温柔乡就是因为味道嘛”
司悦:“你怎么不早说”
猫:“我忘了嘛,人间常事,正常正常”
司悦:“你一边凉快去”
猫:“……”
温柔乡:“哎呀呀,结界里的小哥哥你真是好才能,是不是以前也碰过啊”
司悦正在熬药,听到这个,呵呵,差点把药熬坏了,不过幸好没坏
温柔乡的花朵们彼此摩擦,发出咯咯娇笑,丝丝缕缕**之意暴露无遗,听得那少年士兵愣了半天,什么“童子”、“破身”、“境界”,似乎半懂不懂,但也听出了这不是什么好话,一边奋力挥剑斩花,一边怒喝,想要盖过那调笑之声,不让谢怜听到。谢怜则是双手指节都在喀喀作响。
原来如此!
原来今夜这一连串,真是为对付他专门设的套。
只劫走戚容一人,就是算准了以他仙乐武神的骄傲和考量,一定会选择单枪匹马地追来,大事化小。而那重伤的少女,则是为了耗光他的灵药,使他吸入温柔香后一刻也无法缓解。妖魔鬼怪和活人相互配合,只为了在这一步等着他。
谢怜所修的这一道,的确是有要求必须为童子之身的。这一脉的道人飞升后,前来参拜的人们,也都坚信着他们所拜之神必然是超凡脱俗、不沾人欲的。因此,若是没守住身,毫无疑问会使信徒崩溃,法力大损。虽不会严重到直接从神官掉成凡人,日后苦修数年,还是有机会再修回来,但在这个关头,哪还有余地再给他闭门苦修数年!
皇极观清规戒律森严,谢怜作为其中最优秀的第一人,从来不曾破戒越矩,自认为早已修得如铁石一般,狂风也吹不起他心池半点波澜,也经历过不少此类考验,每次都能完美过关。然而,虽是心如止水,可毕竟年轻面子薄,此时还有一个小小士兵在一旁,听着那些花妖将这些连暗示都算不得的淫言秽语往他身上泼,再加上花香缠绵,血气激荡,心浮气躁,谢怜难免心生了几分羞恼,面上也带了一丝绯色,偏生可恨,就是站不起来。
谢怜:“司悦你快点”
司悦:“知道了,我尽量”
现在还勉强能撑,要是这群温柔乡真结果了,那可就来**烦了。最好的办法当然是迅速回到皇城,让风信慕情和司悦护法,可谢怜现在连站起身都脚底发软,万般无奈,只得对那小兵道:“你……过来。”
闻言 那少年士兵的背影猛地一僵 缓缓转身,但就是没敢过来。眼下情势刻不容缓 见他迟疑 谢怜心中一股焦躁冲起 强忍着燥意道:“你不要怕,我又不会对你怎么样。快过来!”
终于 那少年迈开了步子。奔到了谢怜身前二尺 又猛地刹步。谢怜无声地轻吸一口气,向他伸出一只手 道:“……扶我起来 带我离开。”
那少年士兵小心翼翼地握住了这只手。仿佛濒死之人终于找到依靠 谢怜瞬间整个人松懈下来,朝这少年身上倒去。
由于沉浸于温柔乡之中,他体温升高,已经浑身发烫 然而 这少年的掌心竟然和他一般的热烫 还在微微发颤。
谢怜只靠了一会儿,蓄了点力气,便提了一口气,勉力站直了。他不愿让一个比自己矮小的人全力支撑自己,在搀扶之下慢慢走了几步,就听到司悦道:“殿下,你现在不能出去,白无相现在肯定在外边等你,你出去了肯定是找死,还是耐心等一等吧,这药炼起来有点麻烦,但不难,等一等吧”
权衡片刻,谢怜吐出一口灼热的气息,闭上眼,道:“带我到那边的山洞去,还有司悦,请快点吧”
司悦:“说两次啦,知道了,我尽量快点”
两人依言而行,扶着他穿过一地横七竖八的尸身,来到那座山洞之前。谢怜低声道:“停。”
两人停步。谢怜连抬手也发颤,对少年道:“你的剑呢?”
那少年左手支撑他,腾出右手举起佩剑。谢怜伸出一手,挽起衣袖,露出小半截胳膊,莹白月光下,宛如羊脂冷玉,那少年呼吸一滞,谢怜却没注意,低声道:“刺我一剑。”
举着那把破剑的手立即垂下去了,谢怜道:“不要怕,你只管刺,刺深一些。我要设阵,眼下手边没别的法宝了,非得见血不可。”
那少年士兵却道:“殿下,请用我的血!”说完,举起自己手臂便提剑一割,完全没保留力道,谢怜道:“不用!你的血……”却是没赶上,一道深长的豁口已出现在那少年手臂上,霎时鲜血横流。谢怜叹道:“唉……你……罢了。”
他的血是能开光的无价之宝,一个凡人的血又如何能与之相比?但见这小兵一片诚心,不忍心直说他做的是无用功,只道:“多谢了,不过,还是需要一点我的血做引子。”于是,自己取了那剑,双手颤抖,割了好几次才下准手,刺在了小臂中心。殷红的神血顺着白臂下流,滴滴的在山洞前划了两道弧,犹如两道屏障,可谓是暴殄天物。谢怜还特地混了点那少年的血,画完之后,愈加头晕目眩,道:“……进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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