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剑庐

芈夫一把抓住梅凝香的手臂拉着她刚要闪躲，却见一道褐色的影子从眼前掠过，竟然是那只啃食青苔的獐子，它飞起一脚踢在了野猪的大长嘴上，野猪应声侧飞了出去，右边獠牙嘎嘣一声脆响齐生生断裂，摔在地上嗷嗷怪叫了几声，翻身爬起来就像见鬼似的惊慌逃走了。

獐子回首看了一眼芈夫与梅凝香，呦呦一声，闲庭信步进入了深林。

芈夫惊魂未定：“太凶险了，我们快离开。”

梅凝香也被吓得不轻，二人拿了猎弓背着箭囊快速下了山，快到聚落边缘时，芈夫说：“你走慢点儿，我给你拿食盒去。”他一溜烟跑回了家里，云氏正在织布，见他上气不接下气问道：“你又去哪里野了？早茶也不知道吃。”

芈夫随口应了一声就拿着食盒离开了，两人在进入聚落的分叉口相遇，芈夫将食盒交给了她，并问：“你识的字多吗？”梅凝香已经听了三年课，她骄傲地挺了挺小胸脯：“当然多了，你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来找我，我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我可真感谢你，感谢你爷爷，感谢你奶奶，感谢你全家……”

芈夫说完，两人都笑了起来。

自从芈夫跟梅婶婆学艺的事传开，他在樱桃落的地位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水涨船高，就连平日里两眼乌黑从不来往的人，也纷纷开始与他家套近乎，他去上课的第一天，高桥烟的学童就偷偷找他赔罪，还有几个奚落过他的学子，也不约而同前来示好，说什么自己之前被猪油蒙了心。

“芈夫哥，这是我娘烙的桂花饼，你尝尝。”

“芈夫哥，我仰慕你很久了，我要拜你做大哥。”

“芈夫哥，我姐姐比你大三岁，可水灵了，女大三抱金砖，我娘说了，你愿意的话现在就可以订亲……”

他们左一个芈夫哥，右一个芈夫哥，叫的甭提有多亲热了，已经隐隐将芈夫当成了梅婶婆的接班人。事实是芈夫还没学过半点儿本事，他并没有往心上去，只是单纯觉得很可笑。

秋天的尾巴在黄叶的飘零中越切越短，又让天空飞过的离群孤雁啄了一口，然后被第一片雪花完全吞掉。

芈夫一晃已经上了三个多月课，他每天早出晚归，将大量的精力投入了识文断字中，除了书本上的先圣教言，也将那本剑谱上的字打乱誊写，整天与梅凝香泡在一起，缠着她教自己认字，梅凝香说不出来的他就在课余向孙惜农请教，在他的苦心专研下，整本剑谱的大体形状已经在脑海浮现。

写剑谱的是一个名为‘须眉’的人，芈夫将其称为《须眉剑谱》，而那口宝剑上暗淡的两个字为‘承影’，想来就是剑名了。每逢上课，他晚上就住在梅婶婆的圆形土楼，她教授了自己大量的巫医秘方，并要求他一字不漏的背下来，不能错半个字。

冬天来临，大雪覆盖了樱桃落的群山与田野，冰封的孔雀河像是一条玉带，屋檐上到处是晶莹剔透的冰棱，天冷的可以冻掉耳朵和手指，学堂停课放了寒假，就在人们都躲在家里紧闭门窗守着火炉取暖的时候，梅婶婆却孤身一人进了山……

芈夫自然也回家了，他除了研读课本与剑谱外，又打起了练剑的主意，不过这口宝剑是万万不能让人知道的，他打算先与武师戴长青交涉一下，看看能不能跟他学铸剑术，将黑铁剑匣与捡来的青铜锁链重铸为一把空心剑，将这口宝剑藏在里面。他跟母亲说了，云氏准备了三条腊肉，照例用红绳捆在一起，对他说：“你去了不要多说话，戴长青问什么你就答什么，知道了吗？”

芈夫照做。

天寒地冻，他提着腊肉沿着小路蹒跚而行，脚下踩硬的雪结了冰，走在上面滑的和磨剑似的，他小心翼翼控制身姿唯恐摔跟头，一路来到了戴长青家门口，在石阶上跺了跺脚上的雪泥，正了衣冠，敲响了他家的大门。

开门的是戴长青的媳妇黄四娘：“是芈夫呀，快进来，你看你，来就来，还带什么礼物？”她笑语相迎将腊肉接了过去。

芈夫拱手作揖行礼：“戴师傅在家吗？”

“在在在，昨天喝了二两猫尿醉的不省人事，刚起来，正在伺候他儿子呢。”

芈夫觉得奇怪，没听说戴长青有什么儿子，但也没有多问跟着黄四娘走了进去，在正房的堂屋见到了戴长青，原来是在给一只鹦鹉喂食，那鹦鹉还不时叫一声‘阿爹’！芈夫强忍着笑，恭敬地行礼问好。

戴长青将鹦鹉笼子挂在了窗边的青铜半月形吊钩上，对芈夫说：“先烤烤火，暖暖身子。”又问：“喝酒还是喝茶？”

芈夫说倒杯热茶就行。

黄四娘端来了几个烤柿饼：“没啥好东西招待，你随便吃点儿。”

芈夫谢过，戴长青问他怎么突然到访，芈夫说明来意，戴长青听后半晌没说话，芈夫以为他要回绝时，却听他开口道：“铸剑非常耗体力和心神，你若真心要学，明天可以到剑庐找我，我会教授你基本的铸造和锻打之法，至于能学到几成，那就要看你的悟性和毅力了，二者缺一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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