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不要开门

那天，芈夫在屋后的栀子林偷练剑回家，吃早茶的时候母亲说：“我在溪边淘米的时候，黄四娘说梅婶婆从山里回来了，听说伤的很重，你吃完饭拿点东西过去看看。”

“她回来了？”

芈夫觉得不可思议，虽然知道梅婶婆身怀秘术时常进山，但那都是在春夏，每次也就是十天半月。而这回可是在严冬冰雪封山时去的，竟然还能活着回来，简直就是耸人听闻。

芈夫一度以为她死了。

但得知梅婶婆伤的很重，他心中震颤，虽然有些悲伤，但是更担心她死了自己就学不成秘术了，随便吃了几口就拿着一包葱花酥饼去了圆形土楼。

见到梅婶婆的第一眼，他差点儿没认出来，她比之前更加瘦削了，颧骨就要刺破面皮钻出来似的，眼窝深陷的厉害，像是一具披着人皮的骷髅，白发稀疏的不成样子，斜靠在一楼正西屋窗边的卧榻上，咳嗽的厉害，手帕上有血迹。在她的脖颈处有五个血洞，似乎是被什么抓的，虽然结了疤，但并没有要完全愈合的迹象，在黑色的结痂边缘有一丝丝青色黏液析出，散发着一股腐尸的怪味儿……

芈夫听过很多山野怪谈，传闻在深山老林之中有千年不化的僵尸，一旦接触生气就会尸变袭击过客，但凡中了尸毒的人身体会逐渐僵化，最后变成吸血的行尸，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他的脑海浮现：梅婶婆是活着，还是已经死了？现在她，会不会是一个行尸走肉的怪物？

“芈夫来了？”

梅婶婆的眼瞳与之前相比，发生了惊人的异变，黑眼仁缩成了一个针孔大小的绿点，眼球几乎被眼白充斥，若不细看还以为她在翻白眼呢。

这让芈夫倍感害怕，心脏突突直跳，他回道：“是我，婶婆，你这些天去哪里了？”

梅婶婆呼出一口浊气：“一个很远的地方。”

芈夫小心问：“你脖子上的伤是……”

梅婶婆坐正身子说：“我与山里的东西搏斗，中了它的埋伏，藏在一处天然雪窟才躲过一劫。这次回来，没有三五个月，恐怕是出不了门了。”

芈夫听完沉默了。

他对于鬼魅是早有耳闻的，听老一辈的人讲，那东西也并非全都面目狰狞，有的生的比人还要美貌可爱百倍，但却长着一颗丑恶的心脏，甚至是好几颗心脏，专门利用美丽的外表勾引人落入它们的罗网，然后将其吃掉。甚至有人为了从鬼魅那里获得短暂的快乐，甘愿舍弃自己的妻子儿女，甚至是生命，将自己当作祭品献给鬼魅。

上元节过后，芈夫开学了，他在随后的数个月，几乎都住在圆形土楼，每天负责梅婶婆的起居，她的身体慢慢开始好转，脖颈的伤口在药水的辅助治疗下也开始愈合。芈夫白天在学堂上课，晚上则在梅婶婆的指点下，进行巫药的配制。

这巫药配制，一点儿也不比理解书本上的知识容易，即便是芈夫早已将巫医秘术背的滚瓜乱熟，但从鼎中提炼出来的药水，根本无法让梅婶婆满意。

梅婶婆说：“巫药讲求阴阳调合，五行生克制化，要循天时，理地气，因时而变，因人而异。少一分，则过柔，药性不足；多一分，则过刚，药性太猛。金木相遇，必销金扬木以助长，水火相济，需补水损火以旺生……”

芈夫听懂了其中蕴涵的深意，但生活不与人讲道理，现实通常不按逻辑走。因此，他配制巫药依然是十次之中仅有一两次可以勉强成功。

春天的脚步走的很快，夏天的鸣蝉带着酷暑而来，通过数月的精心调理，梅婶婆的伤已经好了九成。她的眼瞳恢复了原来的模样，但瘦削的身形几乎没多大改观，大约是血气亏损的太厉害，没有个三年五载是补不起来了。

在一个热浪扑面的中午，梅婶婆将一串钥匙递给了芈夫，“我要出去一趟，离开三五天，圆形土楼的钥匙你拿着吧。”

芈夫问：“你要去山里吗？”

梅婶婆只字未答，只是叮嘱他：“三楼门口挂有句芒桃符的正西屋千万不要打开，夜里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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