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你跟着我们走,你师伯没意见?”
“有沧先生做借口,自是没有意见的。”
“汝之,你学坏了。”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和尚向来不做插科打诨的事情,估计是考虑他的心情。
“和尚,无雪暂且没事,阚乡的事情,相信能很快解决的。所以,你和道士,不用过于担心我。”
“谁担心你了,你可别往自己脸上贴金,我告诉——”
有人拦住了沧白三人的去路。
“白编,您不管吴哥了?”
“他是我儿子,我怎么可能不管他?”
“可您是要下山吧?”沧白看的出,王宁是怕他的,可为了吴雪,却还是拦住他的去路。“吴哥说过,他是养子,您心里不喜欢他,说不定后悔养了他,现在他失了踪,您心底指不定怎么高兴——”
“放屁。”道士气的想去抽王宁,“你什么都不知道,就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小心我抽你。”
沧白扯了扯嘴角:“是吗?他和你说的?”
“吴哥不会和我们说您。只不过,吴哥两年没戏的时候,总是要喝一点酒,喝多了就会念您,所以我知道一点。”
“王宁,我和无雪的事情,没必要和你说的太明白。他一天是我儿子,我这个做父亲的就会管他一天。至于你,还是赶紧回帝都,阚乡的事情,你在没有帮助,要是你没了,我不知道有没有管你,反正我是不会管的。”
“——”
王宁又被吓跑了。
“沧先生,您这么吓人,贫僧看人还没出阚乡,就该被吓死了。”
“怎么,心疼?”
“神棍,瞎说什么呢,汝之才不会心疼他呢。”
“沧先生,我们回阚乡做什么?”
“金山寺不是发现,失踪是从阚乡开始的吗?我们去找找源头。想要搞定山里的东西,至少得知道,里面是什么。”
“神棍,你不是开玩笑吧?刚才汝之可是说,失踪是从千年前就开始的,这要怎么找?”
“还记得那个面摊老板吗?他不是说,老人说过一些话吗?通常一个地方发生过奇怪的事情,总会有一些老人记得,我们得快点,天黑了,就没法找人问了。”
此时,是中午,离天黑,大概还有六七个小时。但即便这样,也不好问,因为阚乡镇上,没有几个人在,出门的都去了采石场,没出门的躲在家里不出门。他们一家一户的去敲门,又不是每家人都会给他们开门。好在有和尚在,金山寺的名头,在小小的阚乡,也是能用一用的。
一直到五点,他们都一无所获,大半个阚乡镇都跑过了,除了道士听了两嘴一听就不靠谱的闲扯以外,再无其余收获。
“天快黑了。”
沧白看了看天边,太阳已经接近地平线,看来,阚乡的黑夜,比帝都要来的更早一点。
“神棍,是接着问,还是回去?”
沧白看了看远山,山里的怨气被夕阳衬的越发浓郁。
“算了,先回招待所吧。”
和尚却说:“沧先生,要不,再跑两家?”
“不用了,要是今天问不到,就算多跑一家或者十家,也是没用的。道士说的对,千年前的事情,活着的人,真能知道什么吗?”
咯吱——
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家,端了一个簸箕,出来倒垃圾。也不知道是这家年轻人不在,还是天生心狠,老人已经是颤颤巍巍的,还要出门倒垃圾。
道士看不过:“老人家,我帮您倒。”
老人家缓缓抬头,身体因为衰老扭动的极为缓慢。“好啊,倒前面,别倒河里,河神要生气的。”
“哦,知道了。”
沧白和和尚对视了一眼,和尚走上去,扶住了老人:“老人家好。”
“小师傅,来阚乡看山?”
“算是。”
“那看过了吗?”
“早晨看了一会儿。”
“是吗?天快黑了,老头子一个人住,三位不嫌弃的话,进来坐坐?”
和尚不知道该不该答应,他看了一眼沧白,见沧白微微点头,他才对老人说:“那贫僧等,多谢老丈。”
沧白朝道士招手:“道士,快点,老人家请我们进屋坐坐。”
“啊?哦。”
老人家的屋子,不是寻常屋子,而是一排长楼,从里屋走到墙外,路长的很,难怪老人倒个垃圾倒的费劲。
正厅前挂了一匾额,书着阚乡祠三字。祠堂的年份不轻,老式的门,老式的窗,门和窗上糊了一层又一层的报纸,等沧白三人进了门,老人家才将门关上,又在门后递上门栓。
“坐吧,别看都是报纸糊的,管用。”
桌上,烧着一盏煤油灯,棉线细细长长的,也就能照亮一张桌子的大小。
道士不懂客气,往桌前一坐,问:“老丈,这么暗,您看的清吗?”
“看的清,这屋子我住了久,久到就算没有油灯,也知道什么地方有什么东西,磕不着碰不着的。对了,你们吃过没?”
和尚刚准备说吃过了,却没有道士嘴快。
“没呢,老丈,您这儿有吃的没,我们跑了一天,快饿死了。”
老人笑了笑,说:“有,有,你们等会儿,我去给你们拿。”
“道士,饿一顿不会死。”
“神棍,我和你不一样,可没本事让金山寺的老和尚叫一声仙人,我是肉体凡胎,到现在为止,就吃过一顿早饭,跑了一天,再不吃点东西,会死的。”
“阿遥,老家人年纪大了,你跟过去看看,别摔了。”
“哦,知道了。”
“沧先生,阿遥年纪小,不通世故。”
“和尚,不是道士不通世故,是我失了平常心。”
“沧先生不必如此,吴先生没了踪迹,您着急是应当的。”
“好了,和尚,知道你的意思,回头我不说道士了。”
“……”
独居祠堂的老人家,拿出来的,是一盆又冷又硬的馒头,老人家说,家里没热水,道士帮忙烧水去了。
“不好意思啊,家里没别的东西,三位多担待。”
“老丈,是贫僧三人不好意思,叨扰您。”
“小师傅客气了,我一个人住,平常没人来,阚乡出了事,门口都不见路过的人了,你们能来,我高兴的很。”
“老丈,您没后辈吗?”
“有,不过他们有自己的家,不住祠堂。”
“那您怎么不回去和他们住?”
“祠堂啊,是阚乡的根,总得有人看着,我在家也是给他们添麻烦,倒不如在这里,清净又能做点事情。”
很长一段时间,沧白看不懂普通人。普通人,总是对孩子多有包容,明明孩子对他们一点也不好,可他们仿佛瞎了。但再善良的普通人,对家里的老人,多少会有抱怨,嫌弃占了家里的资源。可人人都会老的,但人们却似乎不在乎,一代又一代还债似的传承着。
“好啦,不说我的事情了,你们是想打听阚乡的旧事?”
和尚点头:“是,老丈知道?”
“嗯,人活的年纪大了,总能知道一点事情,不过,一代一代的,也不知道有没有传的乱了。”
“无妨,老丈且说来听听。”
把水架上炉子的道士跑上桌,喘着气说:“诶,等会儿,还有我呢,我也是要听得。”
嘘——
夜里不能大声说话,在阚乡,是个很古老的习俗。旧日里,人教训不听话的孩子,多用的是这个。再淘气,夜里就有妖怪来抓你。抓走了,你就再也回不了家了。
但到底有没有妖怪,是个什么样的妖怪,没有人知道。
老人说,其实阚乡没丢过孩子,丢过的都是青壮年,而且多是一些年轻俊俏的少年郎,好好的人,也不知道怎么的,说不见就不见了。
“老人家,人不见了,没人找吗?”
“那会儿是旧时代,阚乡可比现在还要穷,所以一般人家里丢了孩子,最多找个两天,找不到也就算了。再说,谁家里没四五个孩子,没了一个,也不打紧。”
那倒是。旧时代的穷乡僻壤,人命不值钱。
但老人随即又说:“凡事总有例外,有一年,阚乡县令摆了流水席,他家长公子出息,幼年出去学习,善骑马射箭,得了武考第二名,衣锦还乡。流水席摆到黄昏,长公子说去如厕,结果人就没回来,整个阚乡县的人全出去找了,搜遍了县里所有的地方,愣是没见人影。有人说,会不会进山了?那会儿已经天黑,阚乡有规矩,天黑不能进山,县令再着急,底下也没人愿意进山,只能等天亮。”
听到这里,三人略有奇怪,和尚便问老人家:“老人家,您说,阚乡有规矩,天黑不能进山?这是什么时候有的规矩?”
“什么时候有的规矩,我是真的不知道了,不过,我小的时候,确实听老一辈的人说过,天黑以后不能出门。至于为什么,哪里还有人知道?再后来,因为破四旧,加上阚乡人做了赌石生意,就不讲究天黑不出门的规矩了,渐渐也就没人还记得。”
说回县令长子的故事。
县令找不到人进山,就只能自己带了家丁往山里去,其余人拦不住,只能随他们去。天一亮,阚乡人就往山里跑,等进了山,先是遇到了县令和家丁,那些个家丁已经死了,死状很惨,支离破碎的身体,是被大力撕扯断的。县令被人护着,晕厥在尸体堆里,幸运的逃过一劫。人将他叫醒后,却是疯了,只会喊,妖怪。
阚乡人绕着山,找了一圈,在一个山洞里,找到了县令的长公子。人进去的时候,长公子好好的躺在一块平滑的石头上,看起来像是睡着了一样,但仔细一看,才发现长公子死了。乡人想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却只在他身上找到了一处伤口。
说到这里,老人停了下来。
道士着急,问:“老人家,怎么不说了?县令公子身上是个什么样子的伤口?”
老人家比了一个剪刀的姿势,道士莫名其妙,问和尚:“汝之,什么意思?”
和尚尴尬,无从回答。
沧白接话,问:“老丈,你说是,那位公子变成了太监?”
老人家点头:“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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