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伊洛

木案上躺着的那个人，突然全身颤动了一下，像是从梦中惊醒。

吓地索林，白牙和乌彦连忙后退。

咔！咔！咔！

木案不堪重负，发出阵阵开裂的的声响，躺在上面的那个人慢慢凹陷下去。

接着鳞片全都翘了起来，纷纷脱落。

一些鳞片最先落到木案上，发出咚咚咚的闷响，把木案坚实的表面砸出一个个凹痕，然后在随后落下的鳞片的敲击下，发出叮叮铃铃的声音，那声音非常纯净，恐怕只有极纯的黄金像河流一样流淌时发出的声音才能媲美。头上的鳞片脱落时，有些直接扎进木头里，有些落到了地面上，陷进了土里。

索林那个人抬起一只手，没错，那是人的手。那只手揭开了覆盖在脸上的鳞片——或者说是一张面具，下面露出了一张少年人的面孔。

那个少年努力地睁开双眼，打量着眼前的屋顶，而后侧过头，看到了索林。

“你好！我叫伊洛。这里是什么方位？”

索林听到后摇了摇头。

“你听不懂我说的话吗？”接着伊洛换了几种语言重复刚才的问题，索林还是听不懂。

伊洛挣扎着起身，脚刚落地，身后的木案开裂成一块块树桩，有几块树桩也从中间裂开了，在鳞片的重压下，轰然倒地，四分五裂。

“不好意思！这套战甲质量很大，压坏了你们的……床？”伊洛不确定这是床还是桌子，他想站起来，很吃力，就斜靠着一根残存的树桩休息。

“你是龙吗？”索林问。

“我听不懂你说什么。”伊洛听到后，摇摇头，然后做出拿杯子喝水的动作，“有水吗？”

“我觉得他是想喝水。”索林对乌彦说。

乌彦走到大殿的角落里，从墙上取下一个鹿皮水袋，走回来小心翼翼地递给伊洛。

伊洛接过水袋喝了一口，皱着眉头勉强咽了下去，没有再喝第二口。

“你就是神？”大光头突兀地问了一句。

伊洛皱了邹眉头，没有理他。

“他就是你们说的神？”大光头转而向乌彦发问。

乌彦不置可否，回到萨满身边，脱下自己的外衣，枕在萨满的身下。

“我看这八成是拉穆老头子装神弄鬼的把戏，现在演不下去了，就躺在地上装死。”

“你再说一遍？”乌彦站在大光头对面，盯着他那张肥脸。

“我看……”

乌彦一拳打在大光头的鼻子上，两股鲜血喷了出来。

“装神弄鬼！”大光头疼得弯着腰，嘴上还是不服软。

乌彦上前又挥出一拳，大光头顺势扑来，手里亮出一把小猎刀，一刀捅进乌彦的腹部，拔出刀子后一跃来到白牙跟前，一把抓住白牙的头发，把他摁倒在地。

“我跟你有什么仇？你就这么想杀我。”白牙疼地直呲牙。索林冲过来想救他，被大光头一肘打在太阳穴上，顿时眼冒金星，站都站不稳了。

“你杀了他侄子。”乌彦在躺在地上幽幽地说。

“小光头？哈哈哈哈哈。哎呦，哎呦。”白牙放声大笑，头发被拽得生疼，就边笑边叫，“妈的！你们爷俩儿看不惯别人有头发吗？”

“住手！”伊洛不知什么时候来到跟前，声音平静地对大光头说。

大光头直起身，盯着伊洛的眼睛，左手慢慢提起白牙，右手把小猎刀放在他的喉咙上，割了下去。

啪！

伊洛一巴掌打在大光头的脸上，大光头的脑袋以一种奇怪的角度歪扭着垂向一边，全身抽搐着倒了下去，很快就断了气。伊洛诧异地看着自己的手，他实在没想到，对方这么不经打。

白牙看看已经断气的大光头，又看看伊洛，吓地倒退了几步，扶着索林，警惕地看着伊洛。

“你们快走！”乌彦捂着肚子艰难地说，“被他们的人发现就不好了。走侧门，绕过两排木屋向北走，然后折返到河边，那里有船。”

“你不要紧吧？”索林关切地问。

“快走吧！”白牙拉着索林就走，

“带上他！”乌彦指着伊洛说。

“什么？”白牙的声音有些发颤。

“好，我们三个一起走。”索林对乌彦点点头，又朝伊洛摆摆手，让他跟上。

伊洛来到乌彦身边，拿开他的手，看了一眼正在往外冒血的伤口，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纸片，贴在伤口上，纸片接触到伤口后立刻收紧，血很快就止住了。

“快走！”乌彦挥挥手。

伊洛起身跟上索林，三个人一起出了大殿北面的侧门，一排排木屋出现在他们眼前。

跑过两排木屋，果然看到一条向北的小径，他们刚走上小径，就听到大殿的方向传来了人们的大呼小叫。

小径两旁是茂密的树林，三人走出两千多步的时候，萨满的营地已经完全看不见了。于是他们脱离小径，往阿木河的方向走去。

又走了几千步，宽阔的河面出现在他们面前，但岸边并没有船。

“我们应该是走过头了，想找船的话得原方向折返。”白牙说。

“我可不想回去。”索林立刻反对。

“回去的话，我们有船可以坐，顺流而下，没人能追上我们。不回去的话，翻山越岭，也能回去，不过得沿途都是丁灵人的营地。”白牙认真地分析，“选一个吧！”

“那我们回去吧，赌一把。”索林下了决定，然后一边走，一边手脚并用地跟伊洛解释。

伊洛大概明白了计划的内容，没有表示异议。

三个人离开河岸，进入树林，向萨满营地走，等他们看到船的时候，已经离营地不远，隐约可以听到人的说话声了。

有三条独木船停放在河岸上，河中还飘着一个很大的木筏，木筏的前端已经散架。

白牙一个人从树林里走出来，快步跑向岸边，快速地扫视了一遍独木船，确认有两条完好无损，另外一条有些破损。他示意留在岸边的两个人赶快过来，然后在船里翻找，把能拿的东西全都放进同一条船里，船桨，渔网，鱼钩，还有几张破旧的狍皮毯子，就是没有能吃的东西。

三个人聚齐后，把装着所有物品的那条独木船推下河，然后准备登船。

“等会儿！”白牙说，“把另外两条船也推下去！”

于是他们又动起手，把另外两条空船也推下了河，把栓着木筏的绳子也解开了。两条空船和木筏顺着水流漂走了。

“这下他们追不上我们了！”索林恍然大悟。

“你终于开窍了。”白牙说完，跳上了船。

这时远处出来喧闹的声音，而且越来越近。

“是他们追来了，人很多，快走！”索林仔细观察之后低声喊道，拉着伊洛也上了船。

白牙用船桨把独木舟推离河岸，独木舟轻巧地往河中央驶去。

这时已经可以听到岸上传来的脚步声了。

白牙和索林开始奋力地划桨，独木舟慢慢加速。

伊洛拿着索林递过来的船桨，好奇地打量着，又看看他们两个划桨的动作，慢慢模仿起来。

三个人一起划桨，独木舟越来越快，加上是顺水而行，很快就远离了登船地点。

漂流了小半天的时间，河道突然变窄，如果不是夕阳映在水面上，光线清晰地区分了河面和陆地，他们一定会撞在河中的沙洲上，废了很大功夫才重新回到主河道，这时才发现河流两岸都是一望无际的大平原，左岸渺无人烟，右岸却有着成片成片的小屋。

“不用怕，这里是翳人的营地，他们跟丁灵人不是一伙儿。”白牙放松地说道，“没想到这么顺利就逃出来了。”

“还是多亏了他。”索林指的是伊洛，“如果没有他，要想过大光头那一关，可不容易。”

两人想起大光头凶悍的样子，还有最后的死状，觉得不寒而栗。

伊洛在船尾始终一言不发，更让他们两个汗毛直立。

“为什么没让他坐最前面呢？”白牙用很小的声音说。

“你怎么没提醒我啊。”索林也有些后怕了。

“咬牙坚持吧，快到了。”

“快到哪了？”索林惊奇地问。

“咱们被抓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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