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婚礼

伊洛从帐篷里钻出来，东方的天空刚刚现出鱼肚白。

营地里已经有忙忙碌碌的身影，挤鹿奶，做早餐，点燃散布在各处的蚊烟。

蚊烟就是加了拉日不卡草和新鲜桦树皮的篝火，点燃后会冒出缕缕白烟，可以驱散蚊虫，部落里的人和驯鹿都喜欢在这样的烟雾中活动。

伊洛在烟雾中穿行，篝火那闪烁的火光穿透了他的意识，使他闪回到自己的过去。

高大的树木扭曲变形，瞬间化为灰烬，大地上的团团篝火变成了燃烧着的飞船残骸，忙碌的人影开始变得狰狞，驯鹿的大角仿佛下一秒就会刺穿自己的肚皮，轰鸣声、爆炸声吞噬着他的耳朵。

“撕碎！撕碎这一切！”

这就是来自他内心的声音。

“怎么不披件衣服？”是小桑的声音，那么遥远、细微。

伊洛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搜寻，什么都看不到，周围的空气压得他喘不过气，他伸出手，想抓住些什么。

一股温柔的暖意包裹住他的手指，压迫感消失了，他重新恢复了意识。

小桑就站在他面前，抓着他的手，紧张地看着他，“你怎么了？别吓我啊！”

伊洛眨着眼睛，确认自己回到现实，急促地呼吸着，好一会才说:“没事，被烟熏到了。”

“好吧，回去躺一会吧。”小桑说着，拉着他的手，把他带回了帐篷。

“我刚才问过了，咱们走错方向了，野人，或者说狼族，在另一个方向。”小桑指着西北方说，然后继续收拾他们的行李，她把所有东西都倒出来，一件件叠好之后再塞回去。

“能从这里绕过去吗？不行的话就先原路返回，然后再往那边走。”伊洛躺在鹿皮毯子上说。

小桑沉默了许久，摇摇头说:“不去了，我想好了，回家，不找了。”

伊洛没有说话，握住她的手，轻轻捏了捏。

小桑苦笑了一下，看着他的眼睛说:“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家？”

外面突然喧闹起来，脚步纷乱，人们大声说笑着，还有小孩子跑跳打闹的声音。

伊洛和小桑钻出帐篷，看到营地中央聚集了一大群人。

而在人群中央，乌娜吉和一个男孩手牵着手，接受着来自亲人们的祝福。

“记不记得咱们讨论过，这个部落为什么长时间不换新营地。”小桑笑着说，又恢复了神采。

“因为他们跟别人约定好了，要等他们来访？”伊洛看着人群中央的那个男孩说，“你早就猜到了？”

“是婚约！还真被我猜到了。”小桑得意地说。

“婚约？什么意思？”伊洛想看清那个男孩的脸，但总被人挡住。

“跟你说了你也不懂，看来这个也被我猜到了，哈哈。”

“我认识那个男孩！”伊洛终于看清了他的长相。

“你认识？怎么可能？”小桑话没说完，伊洛已经朝人群走去。

索林觉得自己此刻是世上最幸福的人，虽然经历了一些挫折和磨难，但他终于如愿以偿，娶到了自己美丽温柔的未婚妻。

他回到营地之后，想立刻见到乌娜吉，害怕她听说自己失踪而改变心意，但被父亲拦住了，只能备受煎熬地等到今天。

好在，所有的担心都是自己在瞎想。

他牵着乌娜吉的手，觉得身体酥酥麻麻的，他环顾着人群，觉得每一个人都是那么可亲可爱。

然后，他的表情僵住了，眼睛直直地盯住前方。

伊洛朝他微笑着，挥手示意。

“你，你居然还活着？”索林大叫。

空气一下子安静下来，人们不解地看着他们。

伊洛听不太懂，看着小桑，希望她能翻译。

“你刚才说什么？”小桑问索林。

索林拉着乌娜吉的手，走近一些，同时在人群里搜寻，“娜加，娜加呢？”

一个小女孩走出来。

“我跟你们讲我的经历，你们都不信，说我在瞎编，娜加，你看看，这位就是我跟你们提到过的那个人。”索林激动地说。

“白牙？”娜加看着伊洛说。

“不对，是另外一个。”

“另外一个？可是，你不是说他被熊吃掉了吗？”娜加瞪大了眼睛，本能地觉得有些害怕。

伊洛看着小桑，等她翻译。

小桑也瞪着他，脑子里一团乱，不知该从何说起。

“好了，这件事先不提，今天你们两个的事儿，才是正事！”乌娜吉的族长打断他们，他以为年轻人在胡闹。

“对对对，是我太激动了，太突然了。”索林语无伦次地解释道。

“是当新郎太激动了吧？”人群里有人大声起哄。

人们大笑起来，把刚才的小插曲忘得一干二净。

“请你们跟我们回营地吧，娜加，招待我们的客人！”索林对伊洛说，然后交代妹妹。

“他邀请我们去他们的营地，做客。”小桑翻译道。

“好啊，我们去吧？”

“你们真的认识？”

“对啊，见过一面，不久前。”

“姐姐，你们待会跟着我就行。”娜加拉着小桑的手小声说，她不敢看伊洛，离他远远的。

“好，我们跟着你。”小桑说。

简单的仪式之后，接亲和送亲的队伍就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傍晚时分，他们来到了索林的营地。

乌娜吉部落的人几乎全来了，所以今天又是一个狂欢之夜。

人们点燃了巨大的篝火，围着它不停地跳舞。

索林部落的萨满，为他们主持了婚礼，结束后马上加入了狂饮的人群。

小桑在路上听索林讲完了事情的经过，感慨他死里逃生，福大命大。

此刻，她拉着伊洛加入跳舞的人群，看着他笨拙的动作哈哈大笑，除了继续叫他傻瓜之外，这个男孩在她心目中多了一层神秘色彩。

他是谁？

他从哪里来？

他来干什么？

这些问题没有给她带来困扰，反而激发起了她强烈的好奇心。她之前一直觉得他是无害的，现在，她预感到他可能是极其危险的。这种感觉让她欲罢不能。

“什么时候教我射箭？”伊洛问。

“随时都可以啊，不过教你之前，我得先看看你是不是这块料。”小桑说。

“怎么看？”

“先考考你，明天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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