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请教我变强

南宫涯醒来时，已是数天之后。

他起来时头还是有些懵懵的，单手扶头，而后使劲甩了甩脑袋，他断片了。

旁边铜盆中的水尚且温热，南宫涯拿毛巾狠狠地擦了几下脸，镜子里面自己的伤口都已经被处理过了，涂抹上了家中最好的外伤药，自己骨折的手臂和其他部位也敷上了特制的续骨膏，夹上了固定板。

他试着活动了一下受伤的手臂，结合自己的伤势和家族续骨膏的疗效，大致估算出了自己竟然睡了两天三夜。

“嘿，酒真是个害人的东西，也不知我那晚同父亲说了些什么。”

“不管说了什么，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总是要让父亲知道。”

他攥了攥拳头。

“还要请父亲助我探一探那窥天榜的深浅，无论是这三大帝国还是这天下宗门，那怕天才辈出，豪强林立，那窥天榜登上也好，登不上也罢，总是要试过才知道！”

南宫涯似乎又变成了那个为人所熟知的“天狐”。

南宫家，主家后院。

南宫涯和南宫问心相对而立，南宫涯十分恭敬，不像平时那样嬉皮笑脸，南宫问心却有些心不在焉，时而眉头紧皱，不知在想些什么。

“父亲，请教我变强。”南宫涯向着自家父亲拱手大拜。

虽然看不到南宫涯的脸，读不出脸上的神色，可是南宫问心听出来了与以往不同的坚毅。

过去的南宫涯计略惊人，可谓是算无遗策，可是正是因为他太过聪明，所以，每当有什么事情他办不到，或者有什么东西他得不到时，他都能想出来其他两种甚至三种办法去解决或是得到它，今天这样的语气和态度是他从来都没有过的。

南宫问心沉吟了一会儿，并没有直接回答南宫涯的问题，而是自顾自地说着不相干的话。

“前日，我与你两位世伯和几位长老一起讨论了寒清门和陈龙的问题。”

南宫涯拱着的身子不仅尚未起来，还又向下沉了几度。

“父亲，请您教我变强！”

“陈龙没什么大问题，只是他身后是否有着其他势力的支持尚未可知，还需调查一番。”依旧是不相干的话语。

“父亲，请您教我变强！！”

“寒清门倒是一个大问题，无论它再怎么凋零蔽落，终究也是个宗门，那怕现在的寒清门只有它巅峰时期的百分之一，也非我等边陲小族可以抗衡的。”

南宫问心提起的寒清门让南宫涯古井无波的眼神有了些许变化，可是很快又回复原状。

南宫涯缓缓地跪在了地上，先是单膝，而后双膝，最后双手触地，额头抵在手的前端。

“父亲，请教我变强。”他的声音已经不是满溢坚毅，而是捎带着一丝绝望。

这一次南宫问心沉默的时间更长了，对南宫涯来说，仿佛一古，又好若一息。

“唉。”南宫问心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跟我来吧。”

原本已经快绝望的南宫涯像是突然在冬日的北极看到了曙光一样，猛然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盯着父亲。

南宫家，祖屋祠堂。

南宫涯不知道父亲为什么带自己来祖屋祠堂。

“难道这里存放着我南宫家至高无上的秘籍？”南宫涯暗暗推测。

可是几乎是同一时间，他就又推翻了自己的猜测，因为，虽然这里是祖屋祠堂，可是自己年少时，不知早已溜进来过多少次了，别说是秘籍，便是一张纸，他也从来没有见过。

南宫涯只是默默地跟在南宫问心身后，虽然不知道来祖屋的缘由，可是父亲必然有他自己的道理。

南宫问心停步于祖宗牌位前，南宫涯也随之停下，他似乎意识到父亲想要干什么了。

“跪下吧。”南宫问心的声音很轻，他记得当时自己的父亲也是这样带自己来到了这个地方，一点都没变，除了那牌位的数量多了几个。

南宫涯依言跪下，虽然牌位上的名字自己大都不认识，可是这并不妨碍南宫涯心中的恭敬之情。

“不肖子孙问心携独子涯前来祭拜各位先辈！”南宫问心也跪了下去。

“你可知我南宫家家史？”南宫问心一边点香祭拜，一边提问。

“孩儿尚知一二。”南宫涯虽不是过目不忘，可也算是博闻强识，家中书楼虽然不小，可也不算大，早在一年多前，南宫涯就把书楼中所有书目记在了心中，而那一尺厚的家史自然也不例外。

“你且大略说与我听听。”南宫问心将点好的香放入牌位前的鼎中，行九十度大躬。

南宫涯清了清嗓子，开始叙述。

“我南宫家自本时代，也就是三帝时代初期便是从龙之臣，祖先官职虽然不大，是一边关小将，也不曾踏入仙路，只是一个九元武徒，可是确实最先一批投靠我国大帝的臣子之一，故而在战乱结束后，我南宫家在这黑石城也算有着一席之地，一直延续至今。”

“错错错！”南宫问心突然变得激动起来。

南宫涯纵然智慧通天，也想不通父亲为何突然连吼三个错字，家史中记载的清清楚楚，自己也尚未记错啊。

在说完三个错字之后，南宫问心突然平静了下来，指着一个排在极为靠上的牌位问道：“为父知道你博闻强识，对各类书籍都有涉及，那么你可知这位先祖？”

南宫涯凝目望去，看了好久才辨认出“南宫玄天”四个字。

“父亲，孩儿不曾在任何书籍中见过这位先祖。”

“也是。”南宫问心轻笑了一声，“我南宫家破败成这样，凡世的书籍又怎么会记载呢？”

接着他又说道：“南宫玄天你不知道，那么你在那些野史杂书中应听过‘天玄琴’的名号吧。”

南宫涯沉吟了一会儿，似乎在回想自己看过的书籍，然后说道：“‘天玄琴’这个名号孩儿确实听说过，这个人应该是活跃于曙光时代中后期，与当时的大能‘逍遥客’，‘逐日者’等人齐名，都是当时世上数得上的强者。”

“那么，如果我告诉你，咱们南宫家的先祖南宫玄天就是那位‘天玄琴’呢？”

南宫问心淡淡的话语传入南宫涯耳中，但对南宫涯来说，却犹如晴天霹雳，在南宫涯心里炸出一阵狂风，久久不能平息。

“这样的话。”南宫涯的声音发颤，“难道我们的家史全部，全部都是假的吗！”

“不，不是假的，只是传承断了而已。”南宫问心的声音依旧平静，“自这个时代之前的传承全部都断了，我们可能是南宫家的一个小分支，也可能是最后一支。”

“传承断了吗。”南宫涯从开始的惊愕恢复了过来，喃喃自语道：“这样来讲，我们南宫家也是跨代的家族了吗？”

“我们南宫家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也不知道。”南宫问心向牌位的极高处眺望而去，“至少，南宫玄天先祖不是我南宫家的源头。”

南宫涯顺着父亲的目光向上看去，可是无论怎么看，都看不清牌位上写的是什么。

可能是我没有开眼窍的缘故吧，南宫涯这样安慰自己。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他父亲南宫问心，一个踏入仙路的仙人，一样看不到极高处的牌位写了些什么。

“行了。”南宫问心站了起来，“既然你拜过了祖宗，那么自然有些事也需要与你说了。”

“你应该知道现在共有三种方法踏入仙路，成为仙人，分别为修命，修魂，修魄，三种方法各有优劣，不过现在大部分是命修与魂修之争，在如今这个时代，魄修已是落入下流。而我南宫家则是命修世家，我家族的命器相信你也猜到了，是一把古琴，十三弦的古琴，名叫听风琴。”

“不过，我们家传的《听风录》却和那家谱一样，早已残缺不全，七情篇只余喜，怒，悲三篇，而六欲篇也只剩下眼，耳两篇。”

“并且，我南宫家势弱，家史与《听风录》都残缺不全，若是正常家族般潮起潮落也就罢了，可是很大可能是我南宫家有一个巨大的敌人，一个连‘天玄琴’都抵挡不了的敌人。”

“所以，为父建议你不要成为命修，至少命修不能是你的主修方向，你最好走魂修的道路，修魂念，大成之时亦可以挥手间山河倒转，日月颠倒，至于魄修，则是无可奈何之选。”

“正是因为我南宫家如此境况，你想要变强必须要比其他人更努力，你不能加入宗门或是帝国，因为他们对门内弟子有一个详细的天赋检测，届时，听风琴必然暴露无疑，南宫家也会迎来巨大的灾难。”

“你的一切，都要靠你自己去争取。”

“你明白了吗？”

南宫问心的声音还在空旷的祠堂中回荡，人却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南宫涯一个人在祠堂中呆立。

“半年后，通天道的选拔也不能去了吗。”

南宫问心在祠堂极远处望着失魂落魄的南宫涯，只能一声轻叹。

“这，是我南宫家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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