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波不亏的开始（2）

妈妈真的很温暖，晚间做梦的时候也有甜甜的记忆。春阿庆一个人躺在被窝里的时候，想着妈妈在时的好，想着妈妈爱怜的歌声，真的很好听。

温馨已散，时光不再，不知不觉里泪流脸颊，许久之后泪珠干涸，留下两行痕迹，他已经快要长大了，必将离开妈妈的怀抱远航！谁个妈妈不爱自己的孩子，谁家的孩子不挂恋自己的妈妈！

他这么乖这么好养活，谁能给一个家的避风港！

春阿庆没有钱，他不知道妈妈的钱哪里来。家里可食用的东西不是很多，没有意外，没有惊喜，银钱也是一分也没有的，就像水洗过一样干净透亮。阿庆会自己做饭，他真的很好养活，只要有食材至少饿不死。

那一年的九月秋天，热风里的春阿庆像个孤魂野鬼，在大街上游荡，尽管非常疲倦他却不想停下来，身边穿过一个个行色匆匆骑行的稚气高中生，他想打个招呼，但他的口在翕动，干涩的喉咙没有声音。

师傅从早上开门的时候，看见这个瘦弱的小男孩倚着门前的老树蹲着，然后到中午，一直没有离开，然后到傍晚，附近学校的孩子放学了，路灯亮了。

“你在这里做什么？”师傅问道。

小男孩吓了一跳，一蹦老远，直到抵在水泥桥栏杆上，猛然侧头看看，有些惊魂未定。

师傅有点讶异，这个看上去弱不禁风，饿了一天的小男孩还如此敏捷，两条细腿居然没有蹲麻木，还能支撑住身体不至于跌倒。

“喂！小家伙，不要怕，我没有恶意！”师傅注意到了小孩的胆怯，他只是好奇而已，并不想吓唬他，便朝前面摆摆手，吓唬可怜孩子不道德。

“对不起，我马上就走！”阿庆有点害怕，这个宽厚的影子让他内心冒出莫名的不安。

那孩子退走十步开外的时候，师傅挠了挠头，觉得吓到了这个小家伙，有些不好意思，“喂，那小孩，看你蹲一天了，饿了吧？要不在这里吃点再走？”

阿庆有点犹豫，他的确有些饿，但这没关系，他的身体结构和别人完全不同，能耐受饥饿。这胖子看上去黑得吓人，但可能不坏，可是随便接受别人好意是不对的，这与他接受的教育不符。尽管回去依然是挨饿，终归是有办法活下去的，他的便宜老子不会看着儿子活活饿死吧。

阿庆的脚步没有停止，这个点应该回家了，虽然妈妈不在，已经不算完整的家。

师傅其实没想那么多的，他疾走几步，赶到小男孩身边，一把抓着小男孩的胳膊。有一丝惊恐的小男孩，这样被半拖半拽，不能自主跟着胖子走，他的力气很大想反抗一下，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走吧，这么个时间还不回家，不知道你家大人怎么会放心。”

……

师傅一向是心软，对他人也没有多少警惕心，嘴比较碎，所以也挣不到多少钱，凭那么一手过得去的烂手艺，也仅仅是养家糊口罢，也许废话多的男人不适合发财。师娘也没有正式的工作，大多数时间在家带两个孩子。

阿庆断断续续心不在焉的叙说，师娘的轻言善语他不好拒绝回答，师娘也心软，她可怜这孩子，这个注定不能挣大钱的家庭，就决定收留了一样苦命的孩子。

“现在知道上学的好了，当时为什么不好好读书，为你的爹娘争口气呢？”安顿下来，师傅不屑地朝他说，有一股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意味，也有幸灾乐祸的意味，大人对不认真读书的孩子都这样不满意。

“但是，我考的很好啊！”春阿庆辩道，这令他说不尽的憋屈，他也不想老话重提。

“那么，你那漂亮的三百多分怎么解释？”师傅哂笑道，这孩子不学好，小小年纪就喜欢吹牛，这有意思吗？他憋着神色，保持着愿意相信他的样子，但脸上写着的戏谑很明显。

“我不知道，这里肯定有问题！”说话的时候，阿庆的眼神没有焦距。

“有问题的肯定是你自己吧？有疑问为什么不去申请查分呢？”一句话说出来，师傅自己忽然就呆了，这个无依无靠的小男孩，谁能帮上他呢？

自己是没有这个能力的，但有能力的会有闲工夫吗？不计报酬帮一个素不相能的苦孩子有什么用？想查分需要给方方面面打点一下，空口白牙想去查分，那是想也不要想的。都这个时候了，查不查分又能怎样？

这孩子也够可怜了，真的不该取笑，自己从来不是读书的料子，读书人的脑子比较活络，嘲讽读书人不是自己的强项，除开这个小男孩，那是要被喷得灰头土脸的。

师傅那个胖子是多少年前的九年制老高中生，算是半个文化人，开个电器维修铺子维持生计，虽然没有什么高学历依仗，但他对电器有充分的敏感性，各式各样的家用电器，小到几块钱的收音机，大到最新的冰箱洗衣机电视机电脑，都是能捣鼓的。

这片区域如此万能的维修铺子也不多见，一般来说，累死累活不挣钱的活计，没几个人愿意做，但这个行当归属于七十二行，多少也可以挣一些养家钱的。师傅却总是心太软，一个没什么大才的精明老实人，就算是老油条，却学不会被猪油蒙了心时时算计，无论如何也挣不了多少钱。

师傅人缘还好，附近很多人知道这个修电器的胖子，他的破手艺还有一点点口碑，但这个片区是新城区，以前穷人太多，一大家子能糊上口不饿着让孩子长大就算不错了，哪里来的闲钱置办多少高档物品，修一台风扇电饭锅差不多的物件能赚几大毛？街坊四邻的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被人诟病背后指指点点的事，师傅真的不敢做。

这些年坊间传闻要有几个大学搬过来，但也不知道是猴年马月的事情，说来可怜，师傅一家最终也没等到可以大赚特赚的辉煌时刻，就悄悄地离开了宁国府，一时渺无声息。

师傅家也出售一些旧电器，修电器的老师傅家，有几台能用的旧电视机音响出售，也算不得稀奇，这年头买卖旧电器的商行还没有没落，比做单做修理的生意，要稍微多挣一些钱。

有时候客人来修电视机，影碟机，收录机，游戏机，冰箱洗衣机，以及诸如此类的家用电器，问一下修理价格，觉得代价太大，而且修好了也包用不了几个月，这年头家用电器价格跌的厉害，还不如买个新的好用，往往作价几文就送给师傅了，所以这一来二去总也能拼凑几台完好的。

开发区有好多民工，常来隔壁家的建材店买零星的工具材料，以及修电动工具，一来二去随便走走看看，发现有比较便宜的电器，往往也可以顺带买一些，反正要不多长时间就换工地，二手货不值钱，坏了有人保修，丢了也不可惜。民工真的比较辛苦，单调生活也需要调剂，师傅那个胖子来自偏远乡村，也算民工，所以他的兄弟特别多。

靠着这些小生意，师傅手头勉强可以活络一点，不然一家四口在消费水平越来越高的城市，哪里可以养活，更不要说多添一张嘴。

收这么个小徒弟，看上去呆头呆脑，弱不禁风的样子，虽然没算过有什么大用场，倒可以试着照顾两个几岁的小丫头，这样师娘就可以脱开身，去找长期一点的工作。雇一个带小孩的保姆也要不少钱，出去挣不了大钱还不如自己带。

那一年，师傅收留春阿庆，两口子临睡前一合计，都认为这一波不亏，便欢欢喜喜决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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