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巷职中的寒假比较早,高考班的只不过比职业班的迟两三天。放假的第一天,春阿庆到十六中看王越,这是他认可的唯一朋友,这来之不易的友谊他很珍惜。
在十六中呆过近一个学期,阿庆有出入的门卡牌,十六中的门卫对学生的出入,也没有像职中一样如临大敌,草木皆兵。越是好学校门卫的管理制度越是相对宽松。
从后门走进王越班级的教室,这是上午最后一堂自习课,十六中高中的最后一年没有想象中的紧张,同学们的比较自信,学习计划张弛有度有条不紊。
“阿庆!”后几位的同学看见春阿庆有些惊喜,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些臭味相投的学生,见到更奇葩的春阿庆立即惊为天人,惺惺相惜,引为自己。
“走,请哥几个吃饭,明天回宁国府。”春阿庆眨眨眼小声说道。大家秒懂,跟着王越春阿庆杀向十六中相当有档次的小食堂,这个时间一群男男女女不好出校门,影响太大。
水足饭饱之后,春阿庆在双肩包里拿出物事一个个排好,王越说道,“喏,全在这里,哥几个选好拿回去使,钱不着急,不好使不用给钱,退回来就是,好使的话哥几个看着给,毕竟阿庆也是要本钱的。”
成绩好的同学家里的管制也同样宽松,学习的自觉性打小就培养好的,学习需要时时督促,小学初中也许很有必要,但到高三的时候,那就是临时抱佛脚,没多大意义。条件宽裕一点的家庭,家里电脑电视之类的电器基本齐全,过年时间家长们也不怎么管控,孩子们学习本来就苦,过年间玩玩电脑放松一下可以缓解压力。
回到宁国府的第二天,春阿庆早早来到修理铺,里里外外清扫一遍,师傅那个胖子也没有回来过的痕迹,虽然年底房子到期,也没见房东提前催租。估计他以后不会再回来了,店子里面多少还有一些可用的零零碎碎,得找个人盘出去,不然一文不值。
垃圾徐还没回老家,想必距离宁国府也不是多远,这寒风刺骨的时节也没什么生意。他邦邦邦地敲打着卷门朝里边喊,“胖子胖子,回来了?”
春阿庆从里屋出来,招呼道:“老徐,是我,师傅不在!有事您说。”
垃圾徐看看春阿庆,抬头道,“能做主吗?”
“有话你请说,做什么主?”
“店子还打算开吗?我有个侄子,想盘下你师傅的店子,能做主吗?”
“这个啊,行,你叫你侄子过来。”
过了一天,垃圾徐的侄子过来接手了师傅的店子,既然师傅那个胖子敢厚颜无耻无声无息偷偷跑路了,他就敢私自卖了他的老窝。
春阿庆陪着弄好手续,虽然房东好说话,换手也必须交接好了的,不然下家有麻烦。
里面的破烂玩意该收钱的收钱,该送的送,一一处理妥当。最后还剩一包小徐不要的旧板卡,——除了处理给垃圾徐谁也不会要。把它放在自行车后架准备带回家,这些破烂还有最后的价值,丢给垃圾徐不值几块钱,扔了太可惜了。
“小春子,既然不回来了,你这破车卖不卖?”垃圾徐问。
“卖,多少钱?”
“二十。”
“滚!两千。”
“小春子,心不要太黑呦,你三十买的用了一年二十算高价了,二十我可以收两挂你信不信?”
“我信,但这车你伍佰买不到。”
这三十块钱的破车真的比较好使,说是破车,却是没有新车能跟它比的,看人家那钢圈,车架上的热处理镀层,车胎大皮,还真是逢山过山逢水过水,坏不了一点油皮。
据垃圾徐仔细观察,这货应该就是网上传闻的可以买一套房的高档自行车。当时有个醉汉,推着它,摇摇晃晃来他跟前,想卖五十块钱,五十他收个屁啊,一口价二十块,懒得啰嗦。
没想到被小春子那个小屁孩加十块钱截胡了,垃圾徐当时也没在意,破车他收的多了去了,收回来顶多加价十块五块,出手卖给附近的民工,好坏不论,人家自己回去修,也赚不到多少钱。
可是过几天小屁孩骑回来时,这破车亮了。垃圾徐才知道他看走眼了。
当时垃圾徐那个悔啊,比丢了一百万都难过。但他一个大人,也不好意思去欺负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孩子。
可是好死不死这小屁孩天天骑着车在他眼眉梢晃悠,那天他跟胖子说想买一挂新车跟他换,胖子没理他。
今天这孩子终于松口愿意出手了,难得好机会,便拉着不让走。至于两千不两千的不过是个磨嘴皮子的价格,不能当真,垃圾徐最不怕磨嘴皮子了,只要有价格,他有的是耐心,有功夫磨到自己满意为止。
“我说老徐,你拉我做嘛?两千就拿走,不想给,就不要拉拉扯扯,我很忙的。”
春阿庆最烦这些斤斤计较的小生意人,他和师傅那个胖子一样,做生意的时候总是报个一口价,不愿意就别修,别买,你还别说,那些喜欢货比三家的顾客,大多数还是回来的,没办法,人家价格地道啊。
但师傅那个胖子太实诚了,心还不够腹黑,溢价太少,有这么好的一把手艺,一年到头忙的像条猪狗兽,却仍旧是个穷人。
春阿庆知道自己的斤两,知道他那些属于杂牌板卡的价值,虽然定价不是太高,可谓良心足足,质量杠杠滴,但比之与本钱,真的是一本万利了。
讲真,两千块这台自行车他还舍不得出手,在这之上他耗费了太多精力。但留在手上也没什么用,想用的话现在分分钟可以再弄一台,而且性能更好,质量更高,这个小挂逼自觉已不再是当年吴下阿蒙。你说一片小小的板卡弄起来几乎毫不费劲,卖个一两千人家眼睛也不眨一下,可这玩意弄起来几乎累到吐血,只卖两千岂不是亏大了?
“小春子啊,我跟你讲,做生意要活络一点啊,哪有你这样子的,咬死一个价格不放松,跟你那个愣头青师傅一个模样,属王八的呀!
要懂得灵活变通,这样你会把顾客吓跑滴,听大叔的没错,这些经验你是花钱买不来的。我给你两百,这个不少了,十倍的价格,大叔我也没工夫跟你磨嘴了,一口价!”垃圾徐语重心长教育道。
春阿庆把自行车的脚撑支好,对垃圾徐说:“老徐,你真的想要?这样,不玩虚的,看在两年来你一直对我照顾的份上,一千五,回头你分分钟可以挣几千一万的,你骑到自行车集训队问问,立马有人收,你报价一两万人家不会打个磕巴。”
垃圾徐是将信将疑的,原本只是猜测,并没有实锤,虽然春阿庆这么一说,到让他退缩了,毕竟是一千多大洋,他不敢赌。
小徐这时候过来看看叔这是干什么拉拉扯扯的,问明来由,走过去细细观察了十多分钟,坐上去蹬几脚拐子,回头对垃圾徐说道:“叔,你有几分把握?”
“最多两三分。”垃圾徐想了一下说道。
“好吧,叔,这个钱我出,亏了算我的,赚了归你!”小徐拍拍手道。
“那哪成,还能让你付钱,”
“老徐,你就不要假惺惺的了,回头卖了钱记得把小徐的本钱还给他就是了。”春阿庆对垃圾徐鄙视道。心说他要是再哔哔罗罗一句,必须马上抬腿便走,哪里有那么多闲工夫跟他扯淡,春哥还没穷到卖坐骑的地步。
“再见,垃圾徐,再见仙林街!”这时候阿庆有点伤感。
看着他矫情的样子,垃圾徐撇撇嘴,“滚吧!”
背着一大包零零散散,美滋滋哼着流行歌,上楼的时候,迎面碰到六楼下来的老太,老太一路走一路骂骂咧咧。
阿庆贴楼梯平台的墙角避过去,一看这老太就碰不得。老太看了他一眼,停止脚步,朝他骂道:“死垃圾佬,滚出去!现在的保安做事真的不负责任,这么个脏兮兮的垃圾佬也往里放,盟朝一个铜钱物业费都不缴。”
这时候碰巧有两个巡楼的保安自下而上,老太顿时来了精神:“保安保安,过来过来,把这个垃圾佬请出去,哪能做事的呀!”
楼梯的拐角光线稍稍有点暗,保安走跟前看看,“阿庆?”
春阿庆点点头,微笑道,“刘大哥,王大哥,是我!”
准备下楼梯的老太耳朵却不背,听得两个保安似乎和这个垃圾佬认识,顿时火冒三丈,“好啊,我说小赤佬什么晨光能上来的,原来是你们放进来的呀,我要去投诉,投诉你们。”
“大娘,这个不是拾荒的,他是赵小姐的孩子,就住四楼。”保安解释道。
“我不管什么赵小姐李小姐,我要去投诉,当阿拉业主老实好欺负呀!”老太依旧不依不饶,吭哧吭哧跑下楼奔向物业部,两个保安摇摇头,他们对这个老太也没办法,不过在物业办公室有人会接待她,让她消气的,这些业主他们小保安是不敢惹的。
保安大哥帮着阿庆把袋子拎上四楼,相互道个别继续往上巡视。
两个保安回到楼下的时候,对讲机的声音:“九号,九号,收到请回话,完毕!”
“九号收到请讲,完毕!”
“刚才张家姆妈是什么情况,完毕!”
“张家姆妈刚才遇见了赵小姐的孩子,骂人家小赤佬,垃圾佬,完毕!”
“哦,阿庆怎么样,没受伤害吧?完毕!”
“我们已经把他送进家门,阿庆很安全,完毕!”
“做的很好,你们继续吧,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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