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9章：天涯客栈

她忽然变得淑女，高渐寒反而有点不习惯，搓着手呐呐说：“我……我叫高渐寒……”

忽然想到了打破尴尬的办法，于是大步走到萧恨秋身边，拍着他的肩膀，豪爽地说：“这位大哥可厉害了！哈哈……鼠妖就是他杀死的！真是太厉害了！佩服！佩服！他姓萧，名叫萧恨秋！”

于纤闻言，知道救自己的其实是萧恨秋，于是来到萧恨秋跟前，敛袵一礼，客气地说：“谢谢萧大哥救命之恩！”

萧恨秋看了她一眼，淡淡说：“举手之劳而已。……小高，哪里有客栈？”

高渐寒年纪和他差不多，他却叫高渐寒小高。但高渐寒并没有在意，他一向大度得很。

作为乞丐，他对城里的各个店铺也熟悉得很。当下清清喉咙，大声说：“要住客栈的话，小巷右边有一间思春楼，思春楼旁边呢，有一家天涯客栈。听说那里价钱便宜，房间又干净，服务也很周到。”

听到思春楼三字，于纤忽然冷笑：“臭乞丐一个也整天想什么思春楼，真不要脸！还有，你这辈子住过客栈吗？没住过你怎么知道那里价钱便宜房间干净服务周到？”

当淑女还不到半刻，马上又恢复了尖酸刻薄。高渐寒不禁苦笑。

萧恨秋沉吟说：“既然如此，去那家客栈也好。但我的钱正好花光了，小高你有吗？”

他还没回答，于纤已抢先嘲讽：“他一个臭要饭的会有钱？哼……真可笑。”

高渐寒只当没听到，对萧恨秋说：“你放心，钱不是问题。”用手指指于纤。“她有。”

此言一出，于纤和萧恨秋都忍不住笑了。本来还以为他有钱呢，谁知只是虚晃一枪。

于纤走近两步，双手叉腰，上上下下打量着高渐寒，口中啧啧称奇：“哎呀，没想到你这人这么无耻，真是佩服！佩服啊！”

高渐寒微笑：“过奖！你以后要佩服我的地方还多着呢。”

于纤不屑地哼了一声，丢给他一个白眼。

萧恨秋干咳一下，看着于纤：“姑娘你有钱在身吗？有的话先借给我，等这件事处理完，我双倍还给你。”

“有。”于纤回答得很痛快，也许她早就准备好等他发问了。

她眼珠子转了转，捻玩着垂胸的秀发，不知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忽然说：“我是有几两银子在身，但你要先告诉我，你为什么对我的亲生父亲那么感兴趣？”

这是说到正题了。如果能从她口中问出徐闲的消息，那就太好了。

萧恨秋目光闪烁，说：“此事事关重大，等到了客栈我再慢慢跟你解释。”

于是高渐寒带他俩出了巷，往天涯客栈走去。本来高渐寒见萧恨秋身体羸弱，想扶他走，但被他拒绝了：“我还未到走不了路的地步。”

现在已是午时，正是饭点。诺大的天涯客栈大厅坐满了客人，八张圆桌没有一张是空的，几个店小二忙得团团转。

走到门口，马上有小二热情出迎，点头哈腰说：“三位……”

忽然发觉高渐寒衣衫褴褛，是个乞丐，于是马上改口说：“两位客官里面请，请问是打尖还是住店？”

他并没有把高渐寒当客人，以为他是来讨饭的。

于纤望向高渐寒，高渐寒竟有点自惭形秽，转过身，默默面对街角。少女咬着下唇，忽然一跺脚，生气地对店小二说：“你会不会数数啊？他不是人？”

她居然会帮他说话。高渐寒意外之余，也难免有些感动。

萧恨秋看着俩人，笑而不语。

听到她质问，店小二赔笑说：“他当然是人，等过了饭点，我去厨房弄点剩饭给他。”

“你……”于纤更生气了。“你才吃剩饭呢！”

这时，萧恨秋忽然开口了：“他是我朋友。你放心，我们有钱买单。”

“实在抱歉得很。”店小二抬手指指贴在大门边墙上的一张红纸。“这是小店新立的规则，实在抱歉得很。”

二人抬头去看，于纤随口念了出来：“衣冠不整，恕不接待……”

念完马上又火了：“这是哪个王八蛋立的规则？”

店小二只是赔笑表示歉意。

这时，高渐寒忽然回头，说：“你们俩进去吧，我随便找个地睡就行了。”

其实他早就注意到了那张纸，也看清楚了纸上的字，所以才会自惭形秽。

这是他第一次为自己的乞丐身份感到羞耻。也许是因为她在身边吧。

于纤看着他，几番欲言又止。

萧恨秋也在看着高渐寒，忽然叹息，对于纤说：“你拿两碎银出来，给他去买套衣服吧。”

于纤默默伸手进怀里，摸出一小包碎银。打开布包，拿起两块，放到高渐寒手中。咬咬下唇，轻声说：“这二两银子，你去买套衣服，顺便买双布鞋吧。还有……去河边洗个澡再换上。然后……再来找我们……”

高渐寒接过碎银，手竟似有些颤抖，仿佛那有千钧重。

他以前行走江湖时，就算拿几百两金子在手上，也从来不会颤抖。

长叹一声，把银子纳入怀中。

忽然爽朗一笑，对于纤说：“你放心，这银子我以后绝对会还你的。还有，不要以为你给我点银子我就不欺负你了，我以后还是照样欺负你的。我走了！”

走出几步，忽然回头，对萧恨秋说：“我还有点事情要做，可能晚点才回来，你们一会吃完饭就找个房间先住下吧，不用等我，我回来会找你们的。”

萧恨秋点点头。于是他就走了，走得很潇洒。

少默默看着他的背景，忽然叹了口气，对萧恨秋说：“我们进去吧！”

————

高渐寒转过两条街，随便买了套黑布衣、一双黑布鞋。然后把它们夹在肋下出了街市，一步不停往北郊走去。

那里有一座小山，山阴处有一个清澈的小潭，可以去那洗澡。

他如此匆忙，是因为办完事情之后还要赶回客栈保护萧恨秋和于纤。

到了小潭边之后，把新衣鞋放在块石头上，接着脱掉身上的破脏衣服，扔到一边，然后深吸一口气，纵身跃入潭中。

虽然时间很急，但仍然花了大半个时辰，把污脏的身子从头到脚搓洗得干干净净，不让任何地方有丝毫污垢。

因为从今往后，他不再是乞儿。更重要的是，不想被于纤嫌弃。

他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我为什么要在乎她怎么看我？难道我已经对她……呸！禽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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