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青衣少年折回来,在宁无衣的马车前跪下磕了一个头,说了一句“谢公子”,也不待宁无衣说话,他便爬起来追随疯子而去。
郭怀瑾从地上爬起来,掸掉袍子上的雪粒,大踏步地向宁无衣走过来。嘴角一缕血,他毫不在意地伸手擦了一把,看看宁无衣,关切地问:“贤弟,没吓着你吧?”
害怕了吗?想到那双沾满血和脑浆的粗粝大掌,那冷酷扭曲如凶兽般的高大身躯,宁无衣似乎没有多少害怕,只是心底有些说不出来的难受。
她看着郭怀瑾唇角的血,摇摇头说:“我没事。你的伤要不要紧?”
见她担心,郭怀瑾脸色恢复阳光灿烂,安抚道:“贤弟莫担心,不碍事。”
宁无衣把他拉过来,说:“让我看看伤在哪里了?”
郭怀瑾摇头,躲开了她的探脉,跺着脚嚷道:“想我堂堂郭行走,竟然打不过一个疯子,气死小爷了!”
宁无衣哭笑不得,钻进车子里翻腾出来一瓶伤药膏递给他:“你才多大?那个人看起来可比你年纪大好多,再说,疯子力气都比常人要大,你能和他过那么多招,已经算是顶级高手了。”
叶知微也点头:“他的武功,不低于老奴。郭行走这个年纪有这样的功夫确实难得。”
郭怀瑾哈哈一笑,张狂邪肆地道:“小爷今日输了就是输了,哼,贤弟说的对,小爷年纪还小,不信他日打不过一个疯子。”
接了药膏,和宁无衣一起走到郭嘉那里。郭嘉已经站了起来,他受了内伤,手捂着心口,面色苍白。郭怀瑾打开药瓶盖子,伸到他面前:“哝,这是我贤弟给的伤药,小爷允许你用上一些。”
那心疼肉疼的样子,逗得叶知微都唇角勾了起来。
宁无衣给郭嘉服了几颗丸药,又把一包丸药递给他:“这些丸药,一日三次,每次一丸,忌辛辣冷食。”
郭怀瑾半途截胡,把丸药抢在手里,对郭嘉说:“我贤弟亲手制的药,你吃那么多干什么?呐,匀给我一半。”
郭嘉哪里有不允,他的主子,人人都说他心狠手辣,骄矜邪肆,只有他们这些跟在身边的人知道,主子严酷是严酷,可从不亏待他们。
乐文氏下了马车,惊魂未定地说:“刚才多亏了公子。”
车夫也跑过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着说:“今天差点丢这儿。”
郭怀瑾嫌弃地说了一句:“滚。”这人可不是个好惹的,车夫吓得噤声,赶紧一溜烟地滚回去了。
乐文氏立即脸红了,讪讪地张口结舌。
宁无衣忽然想起来乐惠:“乐惠没吓着吧?”
乐文氏摇头:“他还好,睡着了,这么大动静都没有把他吵醒。”
宁无衣不禁暗自发笑,没心没肺的人真挺幸福。
叶知微不喜欢乐文氏,看见她又凑过来,皱眉驱赶道:“我家主子累了。”
面对那样一个疯子,费尽心力去安抚去开解,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乐文氏看郭怀瑾和叶知微都凶狠地瞪着她,赶紧回了自己马车带路。很快,众人到了乐家的庄子。
在庄子外,郭怀瑾下马,无限惋惜地对宁无衣说:“贤弟,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兄长不得不与贤弟暂时分开了,你放心,我一办完事,就立即去追你。”
又对乐文氏冷冷地吩咐道:“我贤弟年纪还小,你不要没完没了地支使我贤弟。”
乐文氏连连点头:“公子与我有大恩,我定然不会太累着公子。”
郭怀瑾哼了一声:“你已经累着我贤弟了。”
乐文氏心下生恨,却不敢表露,巴不得这人赶紧走,脸上带着笑再三地说:“公子是我儿子的大恩人,我定为公子立个长生祠。”
郭怀瑾摆手道:“我贤弟并非沽名钓誉之人,要什么长生祠?别搞这虚头巴脑的东西。”
乐文氏无不答应。
郭怀瑾再三叮嘱宁无衣注意保暖,且不可冻病了,看宁无衣都应下,才依依不舍地和宁无衣告别,与郭嘉一起打马往祭城方向而去。
宁无衣跟着乐文氏进了乐府的庄子。庄子座落在永城的郊区,远离喧嚣,倒也清净,休整几天很是难得。
从升阳泰客栈开始,乐文氏就开始给乐惠严格执行宁无衣列出的饮食要求,又每天早晚加青菜碎糊两大碗,叫他喝下去。不过五天,乐惠便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呼噜了十几年的鼻涕泡不见了,肚子明显小下来,原先的焦躁、失眠大好,竟然能坐下来习字看书了。
永城很快传扬开来,乐府大公子,不傻了,被一个外来的小郎中给治得差不多痊愈了。
第六日一早,乐府来了人!
带有将军府标记的华丽马车直接赶进庄子,管家客客气气地把宁无衣和叶知微并乐文氏母子接到了将军府。
乐惠是永城驻军总领大将军乐中原的嫡长子。
乐将军不在,老夫人接待了宁无衣,问了乐惠的诊治,看着孙子一改往昔大腹便便的臃肿,看上去清秀俊俏,高兴地直呼“阿弥陀佛”,抹着眼泪激动地说:“他老子要是看见他如今的样子,定然高兴坏了。”
乐文氏心下得意,面上便带了一些不屑,老夫人看了她几眼,也没有理她,只和宁无衣说着后续的治疗。
正说着话,门口忽然进来一个女人,把手里的孩子往宁无衣跟前一送,直愣愣地冒出一句:“小先生,你看看这个小的,还能不能要?”
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立即挡住她:“四夫人,小少爷还小,你赶紧带回房吧。”
乐文氏很不高兴,鄙夷地道:“这是我千辛万苦为惠儿找来的先生,你凑过来做甚么?”
那四夫人没有退回,“噗通”一下跪在宁无衣跟前:“求求小先生给他看一眼吧。”
宁无衣看那张年轻却憔悴如残年风烛的脸,立即心软了,可怜天下父母心。
她伸手把孩子接过来,放在腿上,打开襁褓。
那孩子不到一岁大,长得豆芽菜一般,手脚扭曲不能动,却眼珠子灵活地转动,看宁无衣给他诊治,竟然冲着宁无衣裂开小嘴一笑,宁无衣看的心下有些疼。
次日早晨宁无衣起床,府里早有仆妇准备好了膳食,管家安排宁无衣用过早膳,小丫头给宁无衣送来了一双崭新的棉靴。宁无衣看那棉靴针脚细密,用料考究,相当厚实,穿了一下很是合脚,心下诧异,问那个小丫头:“一大早买的吗?”
小丫头回:“不是买的,是四夫人连夜做出来的。”
连夜做出一双鞋子,太过辛苦,也太客气了。
宁无衣摸索着鞋子,轻轻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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