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曦臣没有回答，他只是很勉力地对她一笑。如此无力，就像即将被天狗吞噬的月亮。

“抱歉…….”他轻轻道，而后闭上了眼睛。

“你道什么歉啊！”温容咆哮，“蓝曦臣，你不准死！”

没有人回答。他的两弯睫毛如同小小的折扇，如今留在上面的，却只有阴影了。

“为宗主报仇啊！”不知谁喊了一声，蓝氏子弟疯狂地开始绝望的反攻。那铺天盖地的碎骨零落就像霜，而曦臣，却是如下弦月般，在一片惨淡的霜色里迅速湮灭。

疼痛如同洪水汹涌而来，她站在万千亡魂的嘶吼里，只觉得自己的心也碎成了粉末。就像那月亮，被天狗舔舐完以后，只剩下了阴面的黑暗与绝望。

他再也不会对她笑了，就像曾经爱她的母亲，也那样走了……

“道法自然。”为她教导经书的侍女如此殷殷告诫，“不干扰天地运行，更不能参与人事纷争，如那月华冷眼旁观，方能长久。”

冷眼旁观啊，她不是没有想过。可当蓝涣的血落在她的袍摆，她知道，自己的心意变了。

爱是逆风执炬，爱是刀头舐蜜。可是，如果没有那火，那甜，纵然八百年为春，八百年为秋，这漫长无涯的岁月，它的意义何在。

如果今日种种皆是错，那么让我一错到底。

“准备反击吧，聂宗主。”她轻轻道，脸上那种惨然的笑意连聂明玦都看不下去，“我记得你的剑法很好……”

噬破指血，她稳稳地在空中画出古老而复杂的符箓。

那自天而下的罡风有了微妙的停滞。

“你要做什么？”温若寒下意识地要化气为诀，却发现一瞬间灵力飘散如粉，根本就无法凝结成咒。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

一瞬间雪落万物，掩盖了所有的幽暗，所有的不甘。冻结了所有未呼出口的咒言。那些白骨亦是冻成了碎末，更大的风吹起，一瞬间竟是天地真干净。

而她，也在这一刻感觉到了蚀骨的痛楚，那种痛，正是所有灵力生生从体内抽离的征兆。

天地万物，阴阳平衡。多么恶的邪祟，就要用对等的净克化。

不多不少，那恰是她所有的修为。

明润可爱的阳光开始从云层里投下来，风吹过无边无际的原野，芦花飘荡中呆呆地立着温氏的子弟，他们愕然地看着眼前化为飞霜的枯骨，想要催动灵力，却发现如同冻结了般凝滞。

术法悬停！聂明玦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他拔出了长剑：

“冲啊！”

五年，龙战于野，伏尸百万，流血千里。有异人至，破温氏阵。众仙门拔剑而起，大捷自此始。

——《仙志》

十三

她抬着头，看着他。这是她十八年来，第一次真正看清楚了自己父亲的脸。

“你这个悖逆祖先的不孝子！”温若寒还在愤怒地嘶吼。术法既破，他的身体也开始变得透明，逐渐变回它的实体——一根草绳。

“吞噬父亲的，只是父亲的野心而已。”她淡淡道，看着温氏子弟匆忙撤离，曾经林立的太阳旗帜践踏如泥，“您难道要天下世家皆姓温吗？”

那张已经模糊了的脸突然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

“那么你呢，”他冷冷道，“别以为他们会感激你…….他们心中的成见是…….”

他的话没有说完，便被一道紫光刷地劈成了两截。那偶人咕噜噜地在地上滚了几下，依旧带着嘲讽的笑容。

眼前出现的是江澄愤怒的一张脸，他用力地将那偶人用脚碾碎。

而他身后，更多的人面无表情。他们的样子让她想起传说里那些半夜从墓地起尸的活死人，直勾勾的眼睛里，是无尽的贪婪。

“你们要做什么？”她不由得有些惊恐，紧紧抓住了曦臣的袖摆。

“你是温若寒的女儿，居然敢混迹在我们之中！”金光善用剑尖指着她，“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不，不是的！”她大叫着，却早有人上前，一把扭住她的肩膀。

她慌乱之下只想躲到蓝曦臣身后，却只听刺啦一声，曦臣的半幅袍袖被她生生地扯了下来。

此时的她已经全然没有灵力了，任何一个普通仙家子弟都能随手杀死她。

“曦臣救我啊！”她大叫着，却只觉后脑一阵钝痛，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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