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一灯掀帐而入。
帐帷被掀开的一瞬间,外面的光亮透进来,是裹夹着边塞千里干燥空旷味道的微光,斑驳而刺目。
这种刺目感在帐帷重新合上时再度归于沉寂。
军帐中也是有光亮的,且因制灯者乃举国闻名的那位匠人的缘故,帐中的灯不仅巧夺天工,更使周边亮度刚刚好,亦没有太阳光的扎眼感。
扶一灯知道他这位好友思考重要的东西时,喜欢绝对封闭安静的空间。
“阿赤。”扶一灯向定王爷所在的地方走来。
定王爷名赤,宗赤。
“快过来,你来得正好!”宗赤朝扶一灯挥手,坐姿十分随意,语气亲昵自然,是相识已久的好朋友间正常的姿态。
宗赤这位王爷,今年二十六,后院无一妻一妾,连个通房丫头也没有——只除了薛瑜一人在他身边留了四年。
他征战沙场多年,是在马背上,靠血和汗为自己打来的地位,因此人们虽多揣测他只喜男风,却没人敢明面上对这位爷的后院事多说什么。
扶一灯笑了笑,来到案边,掀袍坐下:“恐怕正是等着我吧。”
宗赤抚掌大笑,道自是等扶公子,天文地理无所不知的扶公子可真是教人好等啊。
这话自然是打趣了。
接着,这二人就边关防事讨论了一番。
帐中除了宗、扶二人,还有个浅麦肤色,相貌很正气的年轻男子。他是定王爷宗赤的心腹,姓杜,此人从头到尾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在一边。
宗、扶二人所商事宜,并不打算避开他。
大约过了几盏茶的时间,扶一灯看了看宗赤,神色一刹那略复杂,他忽然道:“阿赤,你身边那位薛瑜,好歹陪了你四年,他不像是个心眼多的。”
帐中一霎寂静,空气似在某个点凝滞了。
宗赤嘴角微微向下,面色瞬间冷凝:“你是来替那贱奴求情的?”
宗赤长得不难看,不仅不像某些油光发亮的贵族纨绔,反而身材高大健壮,面容棱角分明,颇具男人味儿的英俊,与多年征战沙场打磨下来的铁血味道。
他是个气场十分强大的男人,与扶一灯的温润气质对比强烈。
此刻,这个男人在听到薛瑜这个名字时,眸中浓重的厌恶与鄙弃亦是毫不遮掩的,就好像闻到了多么刺鼻又龌龊得令人难以忍耐的气味。
不,比刺鼻的气味儿更教人难忍而恶心。
他这样的表情太过真实,真实得教扶一灯眼神禁不住一闪,心道:若薛瑜在场,看见相伴四年的枕边人这般神色,该会伤心得很吧……
“不,你知道,我与他过去并无交集,只是,他究竟做了什么,教你这般厌弃……”
比起一个过去几乎没给他留下什么印象,只方才一面叫他动了些许恻隐之心的奴才,在扶一灯心中,自然是相识多年的好友更重要。看好友的反应实在有些激烈,扶一灯便欲辩解与退步——知,宗赤的反应远比扶一灯想象的要大。
“贱奴正是贱奴!不论豢养调.教多少时日亦改不了他卑劣下.贱的性子!”宗赤不知是被扶一灯的话激得联想起了什么,额角青筋暴起,差点拍碎了手下的案角。
帐中寂静如被无形大手捏破,打得支离破碎。灯影飘摇。
宗赤不曾停顿,眉目紧锁,满脸戾气,侧身对一旁站着的心腹周姓下属道:“将薛瑜带来!”
扶一灯很少见好友在他面前这样发火、这样失控,不禁怔了一怔。
到底,那薛瑜是何以使宗赤这般厌恶……
**
许瑜抱了一只木盆,盆中装着一堆衣裳。
这些都是军中将士的衣服,多为内衫,汗水浓郁,臭味熏天,他正要将它们携去河边清洗。
这本是军妓们做的工作,原身身为男子,主子一朝厌了旧人,原身沦落到也要做这些事,总是不可避免的。
军营里最不缺的便是男人,而今日这些男人看着许瑜的眼光,说不出的怪异。
“薛瑜,王爷有请。”
许瑜还未走几步,一个浅麦色皮肤的男子大跨步来到他面前。此人身上装备比周围普通士兵要精良上不少,看着像是有些等级的。
许瑜默不作声地快速打量了这人一眼,已认出此人属定王爷身边的亲信一列,似乎是姓杜。
“是。”眉目淡淡的青年低头,神态却是不卑不亢。
他心下已有了推测:此番前去,必不是什么好事。
手中的木盆和衣服交给了不远处的士兵,许瑜跟着男人走。
一路无话。
中心军帐很快便到了。
临进去前,引许瑜前来的男子略疑惑地瞥了眼许瑜的侧脸。
这薛瑜……如何这般淡然。淡然得倒似是……
哀莫大于心死。
唉,可怜是可怜,谁教他,得罪了王爷呢?
帐帷掀开。
许瑜跟在男子后边进去。
军帐很大,许瑜一眼便望见了王爷与扶一灯——无他,这二人的相貌与气度十分打眼。而这座军帐中……还有其余十数位将士。
他们皆是青年或壮年男子,个个身材健硕,身着戎装,瞧见许瑜进来,都默契地将视线投向这个身形清瘦的青年。
而这种视线……都……让许瑜下意识地胳膊上起了些鸡皮疙瘩。
许瑜抿了抿唇。他还未站定,便听上首那相貌英俊、身份尊贵、一身铁血味道的男人……原身曾倾心恋慕了四年的枕边人——
定王爷,朝他投来寒冰包裹着的利剑般的一瞥,眼角的嫌恶嘲讽丝毫不加遮掩,他对许瑜冷冷命令道:
“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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