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听此言,许瑜不禁微微一怔。
……到外面、跪好?
刚亲完就把人赶出去跪下,这位爷的喜怒无常可真是……罢了罢了,他等升斗小民还是不要试图理解人王爷的思维了。
许瑜便不恼,亦不言语,微抬了眼,便从地上站起来,连被揉捏折腾乱的衣裳也顾不得理了,拾步便往外走。
脊背却挺得直直的,如柏如竹。
他走动时,一头柔顺长发瀑布般坠在身后,腰肢纤细,衣料在腰窝处折出一小小折痕来,浑身上下明明是狼狈的,甚至一看便有些暧昧,偏生眼眸淡然清澈如水,竟叫人难以将他与晦暗颓靡联系起来。
真好似冰雕玉塑的人儿。
真不像原来那个薛瑜。
人踩在毯子上,声音很轻,在干燥的深夜里,这点声响便似被放大了些许,一下、一下,清晰得如水滴似的,滴在宗赤耳间、心上。
于是宗赤愈发心烦意乱,却不知这份意乱究竟为何。
许瑜跪在帐外。
秋日深蓝近黑的夜空如巨大的碗,倒扣在头顶。由近处的重重帐帷,一直延伸到远处的荒瘠平原、成群丘陵去,皆是如油画般四合的浓郁黑暗。
在荒野的边缘,有点点幽幽蓝光,萤火般充斥在空旷的地界,簌簌的风吹起帐帷的边角,将摇曳的杂草吹得愈发歪斜,宛如在共奏一曲轻柔婉转的离家歌谣。
许瑜的头发从下午时,刚从水里游上来那会儿起,便未真正束好过,此时披散着裹在颈间、背脊、腰窝,倒在这秋风中为他添了一丝暖意。
哪怕只是自欺欺人般的一丝。
是啊,他仍是冷的。以他的身份,本就未用得多保暖的衣物,夜里的边塞,温度自比白日要下降不少,再加上时不时吹过来拂过去的风……
许瑜抿抿唇,觉得风似乎钻进他衣裳里来了,整个后背都是冷嗖嗖的,更别提两条腿了,直接跪在硬邦邦的土地上,又在低气温侵蚀下,快僵了。
可有些事情,当真是不破不立。
今日若不承受点酸楚,何谈日后的利落转身、柳暗花明……
再坚持坚持,对,再坚持坚持。等时机到了……这位王爷啊,便自己跟自己玩儿去吧。
宗赤让许瑜到外面跪着,许瑜便十分硬气地跪了一夜。
在这一夜间,宗赤果真没出来看过许瑜一眼。
东方刚露出鱼肚白时,许瑜的身体终于受不住了,昏倒在帐前。
这时候,守夜的士兵看许瑜的眼神已经变了——由一开始的淡淡亲蔑与漠然,转化为了几分钦佩与心疼。
——他们亲眼见着这么一美人,不声不响地硬撑着,露天席地地跪在瑟瑟风寒的夜晚,尤其还是此般荒凉又气候恶劣之地,总不免被触动一两分;
尤其这美人始终脊梁挺直,不曾偷懒耍滑过分毫……这一两分触动便翻倍成了三四分。
明明身子骨瘦弱得似一阵风就能刮起来,怎生如此倔强……
正是亲眼见证的这一夜,才叫他们对许瑜的印象开始有了转变。
而他们这些心理活动,昏倒过去的许瑜是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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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热、热……
浑身上下的皮肤都似在发烫,如同浸泡在高温的水里,这灼烫感仿佛能钻进心脏里去,直叫人难受得想要抓挠踢打,而心脏快速地、压抑着跳个不停……
很快,这股钻心的灼热又转为了冰冷。
是真正的冰冷。裹夹着数尺寒冰般的冷意侵袭而来,许瑜只觉如置冰窖,眼前是恍若怎么走也走不出的黑暗,而寒冷毫不留情地击打他的身体,像是要连他的意志也一同摧毁了去……
很快,寒冷又变为了灼热。
反反复复。
这真是冰火两重天的折磨。
他的意识也似混沌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方清醒过来,从这冰火两重天的痛苦出挣脱而出,挣得大汗淋漓、脸色苍白如雪。
这是……
许瑜觉得自己像是大病了一场,满身虚弱无力,他努力睁开眼来。眼前的景象终于由沉沉的黑暗转为打开了一丝细缝,这缝隙渐渐扩大,光明缓缓透入……
眼前,似乎是,他从未见过的一座军帐,而他床前坐着的这个人……
这个人……
许瑜混沌的脑子竟一时未反应过来,痴痴地望着这男子,皱了皱眉,才终于将人家的形貌看得清楚了——
是,扶公子啊。
眼前这光风霁月、温文尔雅的年轻人,与动不动轻蔑厌恶地看着许瑜的宗赤可太不一样了。同样的好相貌,却因着比对鲜明,许瑜默默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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