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崎慌忙扔掉还在滴血的人头,腾腾退出几步,额头全是冷汗。
看着周围一具具纸人,只觉得手脚发软。
顷刻间,他的脑海中就浮现出一幅幅血腥的画面。
一股股浓重的血腥味钻进鼻腔,嘴里忽然泛出一阵酸意,呕了声吐得一塌糊涂。
那小子被扒了皮!
可这里只有他自己,谁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把人剥皮又做成人偶。
“再往西十几里有片乱葬岗,都说夜里那片地方不干净,没人会在夜里从那附近过的。”
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大胡子旅客当时说的话。
难道真有鬼?
不可能!
有些念头一旦出现,就很难再压下去了。
他修炼的功法、符咒和法器没有一样可以克制邪秽,以心眼洞悉邪秽那是旋照期修士的本事,他可没有那能耐。
高崎慌了,如果真有邪秽,以他的本事只能束手待毙。
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身子不停地颤抖,表情从惊恐渐渐变得狰狞,一脚踩在纸人的头上碾得粉碎。
“装神弄鬼!“
”就凭你们也想杀我!我宰了你们!”
“宰了你!”
“还有你!”
高崎形若癫狂,叫骂着打碎了一个又一个纸人,随后又扯掉帷幔击碎香案,厅堂里的东西都被拆的七零八落。
他气喘吁吁的环视一片狼藉的厅堂,四处是碎皮和竹条,木屑,这一顿发泄之后恐惧感反而消散了不少。
吓唬我?
注意到屏风后面似乎还有个走廊,嘴角泛起了冷笑。
倒要看看还有什么把戏!
走廊尽头有道门,似乎后面还有房子,过道一侧并排有两扇门,看格局应该是两个小间。
高崎抬脚踹开一扇门,立刻一股阴寒扑面,小间里也有几具纸人,这些纸人的皮肤也都有纹理,显然也是人皮做的。
他心头火气,冲进去把所有能砸的全砸了。
踹开另一扇门,这间也跪坐着两排纸人。
装神弄鬼!
高崎冷笑,一棍子就把前面的几个纸人打飞了,正要反手再来一棍子,目光落到了中间那具纸人的脸,他觉得在那一瞬间自己的呼吸停滞了。
这是一张怎样的脸啊..
他缓缓放下手拐,轻轻蹲下,视线却从未离开过那张脸。
精致..
其他纸人是死意中刻画出的栩栩如生,这具纸人却是在死意中隐隐透着一丝生气,而这缕若有若无的生气又消散于苍白的死意中。
一眼望去,它是死的..
细看之下,它还活着..
定睛凝视,它确实已经死了...
高崎从未想过一张脸会让自己的情绪如此一波三折。
近距离凝视它,越看就越觉得它精致得不真实,像是刻意营造出来的,越看越让人心生寒意..
它是真的吗?
他突然想去亲手触摸它,念头刚浮现,他就被自己吓了一跳。
这是个人皮制成的纸人!
自己怎么会生出这种想法!
莫非被迷惑了心神..
高崎立刻暗运真元,察觉体内经脉无恙才松了口气。
他不敢再看,起身走出了耳室。
诡异..
站在门口,闭着眼睛回味着刚才那一幕。
“可惜,终归是死的..“
然后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好像没把它打碎。
苦笑着摇了摇头,一晚上难得有个让人心旷神怡的东西。
算了!
到了最后一间屋子,高崎眯起眼睛盯着面前的几个纸人。
站在前首的是一个暮年男子,衣着样貌像是个老员外,双手平举行礼,它身后的纸人像是后辈,也都是躬身行礼的姿态。
顺着它们的行礼的方向看去,后院停放着一顶轿子。
还是一顶八抬大轿,八个身着短打的纸人扛着肩舆,轿帘敞开着,里面却是空的。
轻轻敲了两下轿子,高崎有些惊讶了,这轿子的内架居然是实木的,根本不是他想象中的竹条,这几个纸人竟然能够架起实木的分量。
高崎皱起眉头,前厅一堆棺材,中间一群哭丧的,后面来了个轿子,这边又要搞出什么妖娥子。
屋内向着这边行礼的纸人,它们这是在迎接谁吗?
他也懒得细究,拉开了后院的门,立刻就呆住了。
门外一片漆黑,犹如一个不知尽头的黑洞,一眼望去就觉得不舒服,死寂的压抑感立刻充斥着神经。
高崎哼了一声,脚尖一点就上了围墙,深吸一口气,将心头的那股突然出现的阴郁压了下去。
之前的一通发泄,他也彻底冷静下来了,那叶小子活也罢,死也罢,已经不重要了,回去如实向禀明师父就完了,这里处处透着诡异,想必师父也不会刁难。
纵身一跃翻过了墙头,顿时呆若木鸡。
那顶轿子就在面前。
这...
又回来了!
高崎呆呆的看着面前的这一切..
一转身又看到了屋子里的那几具纸人。
他的呼吸开始急促了,心脏也越跳越快。
那个老员外携后辈举手行礼,好似在恭迎自己回来。
幻阵?
不对!
这里阴气沉沉,哪里有半点法阵的灵气,不可能存在幻阵。
他换了个方向再次翻过墙头,落地时向四周一看顿时头皮发麻。
八抬大轿仍然在那。
他一咬牙换了个方向再次纵跃腾空。
举手行礼的老员外,撩开轿帘的八抬大轿...
高崎跃上屋顶纵声咆哮。
“不管你是人是鬼!给老子出来!”
这一吼蕴含真元声彻四野,犹如一声炸雷不断回荡着....
回应它的却是死般的寂静..
莫非真的有鬼!
高崎这次真的害怕了。
再次腾空..
两次...
三次...
第七次...
一次次的周而复始,未知的恐惧不断刺激着他的神经。
鬼打墙!
这是民间常说的鬼打墙!
这里真有鬼!
修士达到旋照期才能看到阴秽,他只是个炼气期的修士,身边又没有避邪除秽的法器。
怎么办?
莫非要被困死在这?
无意间又看到了那个老员外,它就安安静静的站在那,笑容可掬的保持着行礼的姿势。
高崎目光扑簌盯着那个纸人,而它好像也在看着自己。
突然,他遍体生寒,视线转向黑得如浓墨般的门外。
它们不是在迎接什么人,而是在恭送..
他们恭送的就是自己..
高崎死死盯着轿子,牙齿咬得咯咯直响。
八抬大轿..
八鬼抬棺..
他终于明白了,只有坐上这顶轿子才能出去。
可是鬼轿子岂是活人能坐的。
寂静幽暗的门巷也是唯一的出路,可是它的另一端通向何方...
他强迫自己不去想,可答案早已在心底呼之欲出。
想让我死?
高崎笑了,笑得轻蔑,笑得..残酷..
他死死攥住手拐,催动真元体内,棍身开始颤抖,眼中凶光毕露,呼啸着砸向了轿子,轿子顿时四分五裂。
高崎杀性大起,又把矛头对准厅堂,一时间烟尘弥漫,瓦砾、石块纷纷掉落。
自从踏上修仙路,虽然说不上九死一生,却也与人拼杀过多次,无论成败,都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束手无策,这么憋屈。
他知道自己的行为根本没法让他脱困,可许久没有像今天这样肆意的催动真元,这样毫无顾忌的挥舞兵器,此刻他只觉得畅快淋漓。
既然逃不出去,那就把这里毁了!
嘎吱..
一声轻响。
距离很近,高崎立刻就找到了声音的来源。
是一具抬轿的纸人。
嘎吱..
高崎瞳孔一缩,他看到它动了一下。
它扭动着关节,动作十分僵硬,正在缓缓的爬起来。
嘎吱..嘎吱...
不只是它,其他几具纸人也开始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
终于出来了!
高崎笑了,能看到的恐惧并不可怕,未知的才是最可怕的。
几具纸人陆续爬起来,它们的动作缓慢僵硬,每迈出一步似乎都很困难。
高崎并没有出手,正主出现了,他反而冷静了,静静的看着它们迟缓的向前挪动。
一具纸人迈着僵硬的步伐来到他面前缓慢的伸出了手。
一阵呼啸。
纸人顿时四分五裂,它的身体彻底粉碎,断肢散落。
这一棍干脆利落,可高崎却觉得不对劲,太过轻松了。
他不认为能把他困在这里跑不出去的邪秽之物会这么弱。
可是事实就摆在眼前..
余下的纸人已经跌跌撞撞的来到了面前,高崎正待劈出第二棍,却惊骇的发现手不听使唤了,紧接着手腕处就是一阵疼痛。
一只断手正抓着他的手腕,是刚刚那具被他劈碎的纸人的手,不知何时抓住了他。
高崎大吃一惊,催动真元却依然抬不起胳膊,那只断手竟然重若千钧。
这时另一具纸人已经抓住了他左臂。
他对着这个纸人就是一脚,这蕴含真元的一脚犹如踢到千斤巨石上毫无作用,反而震得他气血翻涌。
他想腾空逃跑却根本无法挣脱分毫,纸人终于围了上来。
完了!
他拼命的喊叫挣扎,脸上突然一麻,感觉到一双手从后面抓住了他的头,喉咙立刻就发不出声音了。
接着脖子传来撕扯的巨痛。
世界突然安静了..
接着染上了一抹鲜红..
视野中身体正离自己越来越远,仍然站在那,脖颈处正喷着艳丽的红色..
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为什么还能看到...
又是一抹血色飘洒..
他看到了那具曾属于他的身体被肢解了,内脏被掏出,接着是一块块血肉从那具身体上被扯下来。
周围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他想吐,更想闭上双眼,可是他做不到。
他只能这样眼睁睁的看着那些纸人撕下一块块血肉,曾属于他的血肉。
几具纸人围着一具鲜血淋漓沾着碎肉的骨架,掰开胸骨折断肋骨,又把腿骨折断再拼接,最后做成了一个类似椅子的造型,然后将已经折断的肩舆插进骨缝里。
一双脚在他的视野中越来越近,然后他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等他再能看清时,视线里出现了门巷,还有一截截沾着碎肉滴着鲜血的骨头。
纸人扛起肩舆,抬起滴着鲜血的骨轿跌跌撞撞的走进幽深死寂的黑暗中。
坐着自己骨架做成的轿子..
眼前越来越黑,最终归于彻底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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