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乌鸦神教

金贵和金川已经快被吓疯了，声音卡在喉咙里发不出来，不断往后退，贴到了祭台边。

那女人双手垂挂着，两只脚一步一挪，慢慢地走了进来。

金川缩在金贵怀里，闭上眼睛直哭。

金贵双手死死地抱着脑袋，惊恐地盯着那个女人。金川那个乌鸦嘴，说什么来什么，这下真遇到吸髓女了！

那个女人一边咧着嘴一边直愣愣地朝他们走来，一步又一步地靠近着，每一步踏出的声音都像一把铁锤，锤在两人的心上。

此时，突然门外响起了一声：“在这里！”

金贵和金川吓得蹦了起来。

门外好几个人戴着斗笠、穿着蓑衣跑了进来，将门关上。

其中的两个人架住那个女人，说道：“真是的，找了半天，还是跑这儿来了。”

金贵和金川看着眼前的景象，还没缓过神来，只是呆呆地张着嘴巴。

那几个人一看，原来还有一男一女缩在一边，连忙安慰道：“你们别怕，我们是人，不是鬼。”

两人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瘫靠在祭台边喘着大气。

金贵指着那个女人问道：“她……她是怎么回事？”

一位村民说道：“哦，这位小哥别怕，她是我们村的，前几天疯了，到处乱跑，动不动就上这儿来。”

“好嘛，差点没把我们吓死。”金贵拍着胸脯。

村民们略微警惕地看了看两人问道：“两位怎么会在这儿？”

金贵瞥了一眼金川道：“哦，我陪我老婆回娘家，路过这儿，进来避避雨。”

金川狠狠地瞪了金贵一眼，偷偷伸手摸到金贵的腰，往肉上一拧。

“嘶。”金贵吃痛，挣脱开金川，站了起来。

“我说这个庙够奇怪的啊，拜什么不好，偏偏拜一只乌鸦。”金贵回头看了看乌鸦像，摇了摇头。

“小哥你可千万别这么说，小心遭夜神诅咒。”一个村民连忙神秘地小声提醒着。

“夜神？就这乌鸦？”金贵眯起眼睛打量了那个乌鸦像一番。

“乌鸦是夜神的使者，负责在人间替他传播旨意的。”众人点了点头。

“这个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呢，你呢？”金贵看向金川，她摇了摇头。

一位村民说道：“其实我们信夜神也没多久，大概是一年前开始有人信的，后来慢慢很多人都开始信了。”

金贵问道：“你们村都信夜神吗？”

“嗯，家家户户都信。我们村在山阴处，以前经常有恶鬼来村里吃人，自从门上挂了这个黑羽神符以后，就再也没有恶鬼吃人的情况发生了。”其中一人指了指挂在四处的黑色羽毛。

“哦？这么神奇啊。”金贵将信将疑。

“你们要不也拜拜？求夜神保佑你们夫妻和睦，早得贵子。”

“哦，这个，嗯，现在不太方便。”金贵憋着笑和金川对视，金川则一脸冷漠地撇过脸去，脸上却悄悄地染上了红晕。

突然，那个疯女人挣脱开了村民，冲到乌鸦像面前，倒头就拜，又吓了两人一跳。

金贵连忙问道：“她这是怎么了？”

一位村民叹道：“唉，也真是可怜啊。两周前她的儿子去古博镇后就再也没回来，莫名其妙地失踪了，怎么找也找不到，结果就疯了，老是来这里拜夜神。”

另一位村民也叹息道：“是啊，她儿子长得可标致了，以前总有小姑娘跟在屁股后头，真是可惜了。”

突然，金贵脸色凝重，贴在金川的耳朵边说道：“刚才进来了几个人你还记得吗？”

金川道：“好像是五个。”

话音刚落，她整个人脸色大变，因为现在他们站了六个人。

金贵咽了咽口水，盯着其中一个人看，那个村民全程低头，默默地站在众人身后。

庙门是关上的，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怎么进来的？

更关键的是，金贵闻到了一股腥味，很臭很臭，像是尸体在夏天放了很久腐烂后的气味。

“奇怪，哪里来的臭味？”村民们纷纷动着鼻子到处闻。

金川指了指那个人问道：“你们认识他吗？”

村民们转过头去，看了看那人，奇怪地问道：“咦？怎么又来了一个人？你也是来这儿避雨的吗？”

那人抬起了头，睁着大眼珠子，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那嘴角的弧度几乎裂到了耳根！

金贵心中大骇，连忙喊道：“快逃！”

村民们还没反应过来，那人突然变成了一个女鬼，眼睛只有眼白，嘴巴是人类的两倍宽。

那女鬼一把抓住一个村民，张开大口往他头上一咬，舌头往脑门上一插！那村民翻着白眼，嘴巴微微张开，全身不住地颤抖。女鬼的嘴中溢出了鲜血和脑髓，沿着村民的面部流下。

真的吸髓女竟然来了！

村民们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吓得全身瘫软，跌在地上动弹不得，连发出喊声都做不到了，只有那个疯女人什么都不在乎，还在不断地拜着夜神。

金贵抱着金川，大脑一片空白，只是不断地往后退，直到撞到了祭坛边，把腰撞痛了。

这一撞反而把金贵痛醒了。他拼命地调整好自己的心跳和呼吸，用力拧了一下金川，把她也拧痛。

金川吃痛，也回过神来，看向金贵。两人眼神交汇，一股坚定的信念生出。

两人之前遇到假的吸髓女被吓得半死，然而心理承受能力也提高了许多，现在遇到真的了，反而爆发出了求生欲望，两人不肯坐以待毙，双双出招。

金贵一个踏步上前，平云昊阳拳金光怒出，挥向吸髓女。金川也同时出手，抛出焰蝶冲向她。

吸髓女一看，原来还是两个有道行的家伙，一把推开村民，往后一撤。那村民倒在地上，脑门顶上多了一个血窟窿，鲜血和脑髓不住地往外流。

金贵一拳没有打中，抬头一看，吸髓女跃到空中，张开血盆大口，一条长长的舌头像鞭子一般挥过来。

“接着！”金川把自己的匕首抛给金贵。金贵连忙接过，拿起匕首一挡，舌头和匕首撞击，迸出火花，他的手也被震得十分疼。

这舌头好厉害！金贵心想，这舌头又软又硬，像铁软鞭一样，难以正面对抗。

此时，金川的焰蝶已至，吸髓女一个翻身，闪过焰蝶攻击，消失在空中。

两人连忙四处寻找吸髓女的踪迹。

突然，金贵看向金川，连忙指着她身后大喊：“小心背后！”

金川还没反应过来，吸髓女已出现在她身后，一把将她的脖子掐住，她双手抓着吸髓女的手臂，拼命挣扎，却怎么也挣脱不了。

金贵连忙冲了过来，吸髓女一张口，舌头飞出，往他脖子上一卷，将他脖子勒住，他拼命拿匕首砍舌头，却怎么也砍不动。

“你……你们快跑啊。”金贵用尽力气，向村民们喊去。然而村民们早就被吓傻了，压根听不进他的话，只是呆呆地瘫在地上发抖，嘴里不断地发出微弱的“啊啊啊”。

两人渐渐感到呼吸困难，脸发白，张着嘴，两只手拼命地乱挥。

“两个臭小鬼，就先吃了你们。”吸髓女得意地看着双金。

她的舌头逐渐变长，慢慢地游到金贵的头顶，抬起来，准备往下插。

金贵丢下匕首，双手疯狂乱抓，一把抓到一根黑色羽毛，往舌头上一打。

“啊！”吸髓女尖叫一声，舌头无比疼痛，连忙收回舌头，后退了几步。

两人摆脱束缚，胸口剧烈地起伏，在拼命地喘气。

吸髓女没想到这黑色羽毛竟然还能伤到她。

她之前连靠近黑羽都无法做到，躲在山中修炼了许久，这一次尝试进入庙中，竟然能顺利进来，便认为自己已经完全能抗住黑羽的威力。

金贵连忙再摘下一根黑羽，递给金川，两人挥舞着黑羽，冲向吸髓女。

吸髓女连忙躲闪到一边，伸出舌头一把把金贵的手臂卷住，然后往柱子上一甩。金贵顿感疼痛难忍，手一麻，丢下了黑羽。

金川见打不着吸髓女，心中有了主意。她连续拔下一堆黑羽，挥起自己的红蝶，让红蝶带着黑羽飞向吸髓女。

吸髓女急躲闪，身形却是突然停滞，转头一看，金贵正死死地抓着她的舌头绕着柱子跑，想将她绑在柱子上，她不禁大怒，张开大口冲向金贵，准备将他的脑袋咬下来。

就在危急时刻，那个疯女人突然冲了过来，一把抱住吸髓女的双脚，口中大喊“夜神您终于来了”，不断磕头。

吸髓女身形一顿，金贵连忙反应过来，运起平云昊阳拳，一拳塞到她嘴里，她连忙使劲往下咬，却怎么咬也咬不动。

此时，红蝶带着黑羽已至，绕着吸髓女不断飞舞。伴随着一身惨嚎，她全身的鬼气都被黑色羽毛抹消干净。

两人一看，吸髓女已经身形消亡，终于松了一口气，瘫在地上平复情绪，互相对视了一眼。金贵对着金川竖起大拇指，两人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庙外的雨渐渐停了下来，众人也恢复了神智，跪在地上感谢双金的相救。

金贵指着疯女人道：“你们要好好对她，如果不是她刚才冲上来，估计我们都得死在这儿。”

众人连忙点着头，带着双金回到了村庄。两人受到热烈的招待，终于能好好洗漱和饱餐一顿。

两人一商计，决定动身一路继续向南，前往附近的古博镇。

古博镇位于广安河的入海口，河运和海运都十分发达，是闻名天下的富庶之地，许多名流望族都扎根在此，因此有“天下十金稀世宝，不值古博一两银”的说法。

但见镇上市列珠玑户盈罗绮叫卖声不绝于耳，热闹非凡。街道宽阔，可以容得下四驾马车并排通过。街道两边排满珠宝店、织锦铺、酒楼、赌坊、药铺、当铺等，当街小贩卖的有糖水梨、八仙饭、荔枝膏、冰雪元子、金丝梅、煎野鸭、酒酿蟹等，不一而足。

两人走在街上，东瞧瞧，西看看，开心得把之前的烦心事全部甩在了脑后。

金川问道：“你以前来过古博镇吗？”

金贵道：“就来过几次，不过呆的时间也很短，你呢？”

金川环视着四周，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没有，以前在殿里很少能出去，都是听说的。”

“殿里？什么殿啊？”金贵奇怪地看向金川，他感觉这女孩的身份恐怕很不一般。

金川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失言了，连忙回避道：“啊，没……没什么，就是我家教比较严，都不怎么出得了门。”

“哦，好吧。”金贵见金川回避，也不追问。

管她是谁呢，现在是金川就够了。

“客官您这边瞧瞧来，上好的货嘞。”路边的小摊上，一个小贩正朝着金贵和金川笑着招手。

两人来到摊前，上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首饰，金的，银的，玉的，水晶的，珍珠的，琳琅满目，不过识货的人一看就知道是赝品。

金贵拿起一个流水状的红玉簪子道：“这个不错，跟你挺配的。”

金川拿过来戴在头上，照了照镜子，满意地点了点头。

小贩笑着对金贵道：“小少爷您眼力真好，我这儿卖的可都是上等货，别处轻易买不着。您给夫人买一个戴上，那就是嫦娥下凡也比不过。”

“不，我不是……”金川刚想否认，却被金贵打断。

金贵笑道：“好！只要我夫人开心，怎么买都行。说吧，多少钱。”

小贩躬身笑嘻嘻地说道：“常言说得好，好货要有好客识。这样吧，我祝您和夫人缘定三生，就算您三十两，讨个吉利。”

金贵调侃道：“那真得谢谢你没有祝我们百年好合了。”

金川连忙将玉簪放回去，拉了拉金贵道：“三十两？这也太……”

小贩连忙紧张地看向金贵，准备新一轮的讨价还价。

“害，没事，不就是三十两，买了！一两金子十两银，那就是三两金子。”

金贵拿出一沓金叶子，大手一挥，给了小贩三两，拿了玉簪往金川头上一插，牵着她便离开了，只留下了小贩愣愣地看着手上的金子。

金川连忙说道：“你有钱也不能这么挥霍，去上人家的当，这个玉簪是……”

“是假的，只值三两。”金贵对着金川一笑。

“你知道了还要上当？”金川瞪着眼睛瞧着他。

“没事，你戴着漂亮，这就够了。再说了，谁吃亏还不一定呢。”金贵神秘地眨了眨眼，大步向前走去。

“你有时候挺傻的，有时候做事却叫人猜不透。”金川看着他的背影，轻轻地叹了叹气，追了上去。

两人到处瞎逛，来到了一处小巷子，突然两头冲出一帮人将他们堵住。

一个人从人群中走出，金贵一看，这不是刚才那个小贩嘛。

“小子，拿假金叶子骗我，你很行嘛。”小贩手一丢，将金叶子丢到金贵面前。

“你这是何必呢，丢了多可惜，还能用呢。”金贵也不介意，捡起假金叶子，吹了吹上面的灰尘，又塞到自己的口袋里，“既然你不想要，那我就收下咯。”

小贩嘴角抽动，冷笑道：“小子，不错，敢在古博镇这么嚣张。你知道我们是谁的人吗？”

“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金贵伸出两个指头堵住耳朵，摇着头。

那小贩被气得额头直爆青筋：“好好好，我就看看你还能嚣张多久，给我上！”

说罢，一挥手，招呼众人冲了上来。

可惜那些人不过是普通的地头蛇，哪里是金贵和金川两个练家子的对手，倒在地上嗷嗷叫也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见到小贩躺在地上“哎哟”地叫，金贵笑嘻嘻地走了过去，看着他问道：“现在我想知道你们是谁的人了，说来听听。”

小贩盯着金贵狠狠地说道：“我们可是紫昙云龙少爷的人，你得罪了我们，就等于得罪了紫昙家，你们时日不多了。”

金川嗤笑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紫昙家嘛，紫昙云龙小时候憋不住屎拉裤子的样子我都见过，你让他来，我笑不死他。”

小贩愣愣地看着金贵和金川离去的背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甚至连疼痛都忘记了。

金贵和金川离开小巷，来到一处角落。

金川问道：“金贵，你实话实说，你到底还有多少钱？”

“说实话啊，就剩一百两银子了。”

“我让你说实话。”

“好吧，五十两。”

“别死要面子了。”

“哎呀，我承认，只有二十两了。”

“有本事变出来看看。”

“好啦，好啦，十两都在这儿了。”

金贵无奈，只好将全身上下的十两银子都掏了出来，说道：“这些钱在镇上连一顿饭都未必够。”

金川道：“唉，你真是穷的叮当响。”

金贵问道：“你呢？你一分钱都没有吗？”

金川拿出了一枚铜板道：“有啊，刚才在巷子里捡到的。”

金贵一脸震惊地看着她问道：“你之前吃饭住店什么的怎么办？”

金川天真地答道：“不付钱啊，我从小吃住都不花钱，为什么要带钱出来？”

“我的天啊。”

金贵整个人已经趴在墙上，拿着头直往墙上撞。他到底是造了什么孽，遇到这个小魔星。

“没办法了，只能这么做了。”金贵重重叹了一口气，“小爷我已经好久没动手了，如今重出江湖，也不知道生疏了没有。”

金川一脸疑惑地跟着金贵，一路跟着，直到跟着他进了一家很大的赌坊。

只是，两人这一进去就再没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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