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云开见日与光同尘

39 云开见日，与光同尘

荣立再打电话是说纳川失联了，准确的说是谁都联系不到这个人，他信用卡最后支付的是两天前飞了新加坡转星粒的机票。荣立记得最后一次和他们通话他问一个重病人只有生理盐水可以活几天？小夕和荣胤深吸一口气，他两肋插刀的架势犹在眼前，难道他一个人去找真相？“你别着急，小夕那里有朋友，咱们现在准备一下，你先去，我们一天后到”荣胤这样安慰哥哥。

荣立飞首都去见埃尼，在那里让人解锁手机寻找信息，小夕和荣胤处理手里的事。直接就飞到了去目的地，如果是说指南针，一定最后终点就在星粒。

小夕查过都没有纳川来过的消息，警察开始留意类似的华人面孔。念英开车路过的时候执意要带小夕去刘嵇康的几百亩麦田看一看，但是小夕和荣胤都焦虑的神情，提了一句就不再说了。那天下午久旱的星粒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下了两个多小时。这里常年干旱，水上村的居民都开始庆祝喜雨会带来丰收。

“晚上就在你们吊脚楼借住一晚上吧”这一次他们是不得不放慢了速度，因为下雨土路不好走。村口念英挥挥手，村民都是客气的打招呼。从这里下车上船，往前走一段距离有一个渡口，由此登船浮村，周围现在念英开垦的稻田已经很有规模了。两侧的高脚楼鳞次栉比，湖口西侧有个船房，乘坐小船进入红树林，房船也不简陋，念英捣鼓着停泊下来，给他们一行三人安排两个连在一起的房船，干净清爽。荣胤一到就研究洗澡的那设备，是在煤气灶上有一个加热的双层铝板，一点燃就拧开储存的水，另一边两三米处连接的水管里就有温热的水可以洗澡，智慧的群落。晚饭据说要简单吃点，小夕已经对座上的大腰果赞不绝口。

从吊脚楼看人下河洗澡，男女不避讳。“我们都是这样，吃点东西吧”听见念英的声音大家都收回了视线。

晚饭就在吊楼上吃，看着日落吃着青芒薄荷米饭和烤鱼，加了本地的柠檬生焗虾和蔬菜水果，他们得意的介绍自酿的酒，本地米酿制的，荣胤拿竹筒米酒喝了一口睁着眼睛不相信的看着小夕，香港人和小夕也打开一竹桶喝下，这是水上村的传统米酒，由大米发酵而成，有着甘草和威士忌的纯度。这风味是这次星粒最惊艳的事情。

“最早酿酒的叫阿源，是刘老先生的好朋友，还加香料，现在家家都会酿酒比外边的好”念英拿出几个老照片，照片里的刘先生黑黝黝的就像本地人，他身边的源，比高大挺拔的刘先生矮一截子，但是---，小夕心里撞击了一下，这人像日本人，外婆也没有任何指点，他是谁？

也许是喝了酒，荣胤今天情绪很好。“你就像太阳，把我生命里华美袍子上的虱子都晒的干干静静的，以后我们在这里住一段好不好”

电话一阵干扰，荣胤顺手拿起接起来声音是荣立的声音就直接免提“小夕，埃尼明天早上派直升飞机带我去找你们，查到纳川在机场接了人，租车开到了星粒，租车的说那是好几个外国人，不太会英语，他们说什么医院什么的，埃尼在查医院”

“是我荣胤，他去医院应该不是自己有事，应该是查到什么人。相信没事，你不要动气着急，注意血压”荣胤说。

“小夕还没毕业呢，这天天和你在外边跑，她妈会责怪我的，你们怎么就住野外，很危险的.对了你们住一起？这什么情况”荣立的注意力被分散了，现在他老父亲上身，夜色都遮不住他的不满。

“我们在水上村，刘嵇康先生以前生活的地方，这里很安全不是荒郊野外，你到了再发表意见”小夕接过电话告诉他地址。

“大哥，操心会老的快。这里很安全，有现代化设备没有野兽。”荣胤难得叫他大哥，竟然是为了打乱他谴责小夕的事情。

“小夕，周围都是流民吗？刘老先生带着村民用一群猪排雷？周围有地雷？啊对了你是正经孩子，荣胤那个家伙性格古怪不按正常人思路还说话刻薄难听，你要慎重---多衡量一下-----万一不是对的人”这一次真的被关机了。荣胤长叹一声说“你看，你看，给我名分，他现在亲口讲自己弟弟是非，我在他眼里就是恶人”小夕默默抱着荣胤的脸笑起来。“他担心我和你是坏孩子一窝，搞出个恶人谷专门横行乡里”

“走，咱们给他生出个恶人谷的小鱼儿，闹腾死他”荣胤不高兴了。

一早念英去接荣立”埃尼的助手查出来的，在四十公里外有一个专门给村民设立的简易医院，纳川手机在这里打出去，但是信号太差。”

“据说老人生命垂危，纳川他们就着急来到这边。”埃尼的助理说。医院很简陋，因为水上村的村民特殊性，没有国籍和户籍，只能这样就医。小夕看见了在隔着的帘子的纳川，实际上是趴在老人边上录音。

“纳川”荣立快步准备教训儿子。“这里是郊区，电话没信号，你们来度假就去先去玩几天，他在告诉我过去的事”旁边是莱特还有两个人，纳川暗示大家不要说话。

“要不要你先休息一下？”其中一个翻译是女孩，用英语说着就从矮凳上跳了起来走出去给大家买水，给时间让纳川溜出来。

“我等下完事去找你们”纳川眼神有异样。足足等到深夜，纳川深夜赶到吊脚楼。“那日本人是藤义源的后人，我们找到了水上村，说他的祖先藤义源在定海沉船后就失踪了，这个老人是水上村寺庙的僧侣，给藤义源收了骨灰，应该知道什么。刘老的事情被传开，熏查到藤义源？你们先别出现。“谜一样的情节，纳川安全一行人先回星粒。

大家很沉默，什么藤义源，什么僧侣？星粒的风景很好，荣立第一次来儿子好好的，就安静的看沿途风景。小夕给荣立做临时导游，希望他分心。这次到星粒，心境好些就可以看看这个世界上最大最完整的庙宇建筑群，渐渐的，焦虑的荣立也深深被景致沦陷。

”14世纪，星粒王朝的艾摩二世倾全国之力，花费30多年的时间打造了这座人间佛国，这里曾是一座极尽繁华的王城，代表着历史上最辉煌的时代，战争疫病摧毁了这一切，高棉王朝覆灭，宫殿和圣堂也被尘封，沉睡数百年。”小夕凑过去给荣立尽力介绍着沿途的精致古寺，荣胤递上冰水，怕上年纪的哥哥扛不住这四十多度的高温。

晚上纳川和做翻译的女孩带着笔记来了。女孩给大家读：“做酒的人自称源，1946年开始随着刘先生一行外国人来这里（水上村）生活，他和刘先生有过好几次冲突，但一次源去荔枝山两天没回来，是刘先生救回阿源，把他背回来。那以后他去寺庙做了和尚，酿酒种地，每天化缘奉献给寺庙，1963年去世，骨灰遵照他的要求洒在湖里，他唯一的朋友就是刘嵇康先生，最终在老朋友的身边去世，他要求不要告知家人，说他已经忘记过去再世为人。他最后的岁月一直和刘先生结伴排雷，为水上村做出很多贡献。后来刘先生的女儿把他们安葬在一起，说是中国人与光同尘”

纳川艰辛的接着讲“藤义家族的后人叫阿熏，源是他爷爷，也指南针的主人，爷爷曾经是虔诚效忠天皇的军人，在他们家族历史中记载是和沉船一起失踪，他们家族花重金寻找他的遗骨。最近国内有报道爱国商人刘嵇康先生护国宝回归，阿熏想找爷爷的遗体，正好我给指南针寻找主人。所以我两来了，莱特也要加进来，我们临时结队，找到当年的这两个死对头，没想到他们最终在这里渡过最好的晚年”

“埃尼的保镖会跟你一起，我担心”小夕想不明白，这曲折的故事怎么都是迷踪。为什么刘老先生带着一个日本宿敌来这里，竟然相依为命生活了这么多年?

大家开始浏览断断续续的日记，是属于源的，翻译的费劲。

“如果有人看到我的日记，请不要告诉那些以我为荣的人，我是源，曾经笃信天皇去拯救邻国民族。1934年来到沪海，空袭后屠城我杀了很多人，活得像深渊里的鬼魂，白天抓人杀人肆意疯狂，晚上被亡魂纠缠夜不能寐。后来心病严重，我去定海做登陆的筹备，39年一个深夜按命令送几十个外籍人去集中营，船上还装了四个集装箱要妥善送到一个地方，里面是搜集来的上千件中国古董和宝藏。这群外国人伺机防抗都没得逞，航运商人刘嵇康为营救他们凿沉了船，我也顺着海水漂浮到岛上，后来被当地渔民救起，可任务失败是死都不可以弥补的失误，回到陆地他们已经宣布我的死讯，于是我申请弥补自己的错误，秘密追杀刘嵇康，立誓杀光这些支那人。一连好几次都让刘嵇康脱险，最后一次我带着两名下属在海上围剿准备逃走的他们，船艇撞在大礁石下沉。这次刘嵇康救了我们，他送我们上橡皮艇放我们走，在海上漂流两天，我们为了争食物殴斗，同伴竟把我扔进海里。我趴在棺材板漂回到了原来的岛，遇上刘嵇康送犹太人出逃，我获救被带到了暹国。我们几个人在水上村的难民照料下活过来，我决定自杀效忠，那时候水上村染上传染性病，我们用烈酒和草药去救治村民，整个村子活下来，我们暂时和解，大家想办法送犹太记者夫妻回法国。村子周围布满地雷，刘和我帮助政府进行排雷换取生活费，我们用牲口排雷还被政府表彰，最后凑够了法国人的船票。那一年我没做过噩梦，也许是佛的召唤我决定留在这里帮助更多的人。那年自酿的酒帮助了这些人吃饱穿暖，我们感觉很开心，但是做逃兵我就是是罪人，我也担心我屠杀的亡魂会纠缠我，几次蓄意自杀却没死，在森林中在庙宇中，我感召了佛的微笑，最后刘嵇康送我进寺庙成了虔诚的僧人，我终能微笑的面对自己。从此我帮助很多很多迷失的灵魂，这就是我赎罪的后半生。请替我封存我的秘密”源的日记到这里截至了。

晨曦的阳光渗透进来，是不是这就是和光同尘？大家一夜没睡很沉默。

“他们都提到过高棉圣殿，我们去看一看他说的高棉的微笑”莱特他已经迫不及待了。熏从小就被神话一样的爷爷照耀着，现在有点恍惚。

“去打开最后一个盒子吧”念英带着一行人去了寺庙墓室，莱特的钥匙刚刚好是配这个墓室的，一辈子生死厮杀的人最终在一起埋葬，这里记载着源最后被众多僧人焚化，骨灰洒在了这片他排雷的稻田上。墓室里的金字塔状箱子是他私人的物品，里面是他做军人时候的佩刀和军装纽扣，用袈裟裹着保存的很好.”我想，源不想回去了，他找到他的归宿”熏重新包好，让念英锁上。

“源两度为人，军人的他已经沉入海底，他不想再生也不想别人打扰，请大家尊敬死者的意愿”熏自小就被富士山下的家族推崇为英雄的传人，他的决定就是这样，源永远在沉船后死去，下一世也不再转世。熏留下来在这里想安静的待几天，其他人都准备看一看神秘的高棉圣殿。

崩密列和女王宫最不容错过的两座寺庙。因为都在在高棉圣殿城外几十公里的地方，而且崩密列的主要区域依旧被森林覆盖，并且没有修复的计划，残垣断壁与自然和谐共生的原始样貌被完整地保留下来，大部分墙面都没有浮雕。

这次住在FACC酒店，外国记者俱乐部酒店，还保留着当年的打印机和旧时样的电话机，草地上的泳池里都是香气四溢的鸡蛋花和茉莉花瓣。

“阳光真好，民风淳朴，我想留下来，这里是都市稀缺的安宁之地”荣立在吃冰沙，儿子和弟弟都在他的呼喝中忙前忙后。莱特对着仿制的七世国王的微笑的雕刻若有所思，他这一程想必又有了新的设计思路。所有人无欲无求的在阳光下享受生命的风景。

清闲的日子总是那么短暂，宋老爷子进了急救病房，断层诊断还没出结果，宋女士央求儿子回港。荣胤一块块切着牛排，切的稀烂的一盘子。“你们回去吧，我等他们再一起再走”荣立拍拍弟弟说“他一病危，想必就要出问题，这遗产分配还是有一大堆的问题出现”他们豪门是非多，刚刚经历的是骨肉相残的丛林法则，他貌似平静而已，是病重了。

在这贫瘠的闷热的地方，似乎所有的人都有着信仰的善意，可以面对任何没有预约的事故和遭难，一切都可以当成泡沫幻影。但一旦进入那大都市，一切光怪陆离都影影绰绰。

“你住我家”荣立给小夕钥匙，他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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