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快！快！”光芒中的人影催促着，不停朝他招手。它对面的另一个人影偶尔使他耳膜感到撕裂。

“哈！哈！”他为了逃命丢盔弃甲，经过长时间狂奔也达到体力极限，腿部也开始抽筋。不过只剩十米了，在这倒下就太不值得了。

“奥哈格蒂！”充血的瞳孔让他耳中的声音变得空灵。

他看到第一个人影往他大跨一步，扯住衣领往外拉。一臂的距离都看不清人影的模样。在他完全沐浴在太阳中的同时，另一个人立马往里面投掷一颗手榴弹，同时关上金属大门。闷响将他拉回现实。

“你做到了，哥们！”那个人影任由他趴在肩上。

“咱们暂时安全了。”关门的那个人靠着混凝土墙休息，看来也累坏了。奥格哈蒂被搀扶着放在他旁边。

“索沙，现在怎么办？应该就只有我们三个还活着了。”拿枪的一边喘气一边说。

“等我休息会再说。”他原地盘坐。

过了十几分钟，索沙站起来，观察了下周围形势。他们现在位于一个地堡的出入口，只有一个可供双人并排通过的近30厘米厚的金属门，就算是尸潮都难以挤破。出入口外观也不显眼，它处在峡谷根部的岩石下，只有约3米见方。地堡外部虽然是平地，但也有一道长方形的铁丝网包围着，围着的地方除了暂时堆放货物并没有别的用处。

感染者连同他们的绝大多数装备全部封在门内，而地堡外部除了铁丝网和黄沙一无所有。他们整理了下东西，除了一把步枪配两个弹匣，两把手枪各一个弹夹，一个指南针，两个压缩饼干。没有水和通讯设备。

“现在我们去哪？”奥哈格蒂首先开口，“你不是知道最后的消息吗？”

“他们说到处都乱着。卡利科城有原住民暴动，各个哨卡也排着长龙。不过到处都有部队守着，我们去哪应该都没问题。”

“我有朋友住在卡利科城，我得去找他。”奥格哈蒂缓慢站起来。

“那我们呢？”拿步枪的也站起来。

“我觉得我们可以先去鳐鱼湖宿营地，暂时那里是最安全的。”

“那就这样吧，我们分头行动。”

“那好吧。麦克兰，把手枪给他。我们得马上出发，天知道再过一小时局势会怎么样！”

······

索沙和麦克兰成功抵达鳐鱼湖宿营地，那里由于天险和坚持抵抗抵挡住第一波感染者袭击。奥格哈蒂则失去联系。宿营地也就半里见方，紧挨一个也有半里见方的小湖泊。七座可以追溯到一战前的木头房子呈牛角形包围宿营地边界，最大的也是位于最中间的那座位于正中央，它的背后是湖畔广场。它们原来是冬季露营者的休息处，现在全都住进了难民。所有的家具都被搬走了，地铺如同地砖一般紧密。中间用于搭帐篷或做烧烤的广场也全是帐篷，军用帐篷居于正中央。为了加固防御，军队在最外层又修建一层铁丝网墙，仅在湖边和靠近停车场处有开口，医用帐篷和其余的军用帐篷位于停车场和难民营之间，有一个临时搭建的瞭望塔可以监视整个区域。停车场的汽车歪歪扭扭挤作一团，各式军车和一架CH-47支奴干运输直升机不得不停在外面。

鳐鱼湖宿营地由美国陆军和美国国民警卫队共同管理。军人会携带一部分有技能的难民出门补给，日子过得也还算太平。那天，索沙拿着两个热罐头，走向在支奴干直升机周围持枪警戒的麦克兰。

“该吃饭了，老兄。”他递过去一个罐头。

“这些东西够我们吃到老死。”麦克兰揶揄着接过。

“不过应该等不到这么久感染者就会死光。《行尸走肉》里的丧尸寿命都才三五年。”

“但世卫组织说这些东西不是我们以前所知晓的所谓丧尸，不然也不会另外叫它们‘感染者’了。世卫组织还说它们不是靠病毒而是靠辐射传染的，所以要求人类若非专业人士远离任何辐射源。”

“怪不得像中国这样的国家对抗感染者都非常吃力。要真像马克思·布鲁克斯写的那样，很多国家都还能有余力帮助别人，我们也不会搞得这么狼狈。”

“是呀，现在各国都自顾不及，还指望人家来救我们。但神奇的是，我们学着电影和游戏里的方法对付感染者同样有效。”

“所以它们的寿命究竟有多长？”

“就最近的消息来看，还未有定论。我想最多应该不会超过15年。现在东部十三州仍然在抵抗，态势或许还有变好的可能。”

“只可惜我们的任务是照顾好这里的人。愿上帝保佑美国。”

人们早就派遣潜水员摸清了湖底情况，湖底的入水口已经焊接了钢条，于是湖畔成了人们主要的活动场地。人们在湖畔钓鱼、发呆和休息，一些年轻人在湖中央游泳。炊事班在湖畔忙碌。小孩在靠近房屋的游乐场玩耍。总体来说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这在2017年秋的混乱期，尤其是在美国西南部的沦陷区实属难得。

一名老大爷乘着小船在湖中央下钩。湖里本来就没几条鱼，大家也都默认谁钓到了就是谁的，于是几乎所有人都是抱着打发时间的目的抛出鱼竿。偶尔有玩累的小伙子小姑娘扶着船沿休息，老大爷会出口呵斥，却也不会追究。

索沙河麦克兰交谈之际，老大爷发现有动静，于是奋力一拉，竟拉上一条30厘米长的大鱼。老大爷正要高兴，神情却严肃起来。鳐鱼湖中并没有这么大的鱼，鱼鳞也白得不正常。老大爷眯起眼睛远观，居然发现它鱼目惨白，嘴唇也长出鲶鱼般密密麻麻的尖牙。他心中浮现一道不安，毕竟最湖底深处的石滩光照不好又堆放得无规律，此前在那里的检查也有些敷衍。

“或许那堆石头下埋了东西。”老大爷心想。可他刚想拿桨，却感到浑身无力，鱼竿也落入水中。他又感到嗓子不舒服，弯下腰干咳两声，却咳出一大滩带肉的血。还未来得及做些什么，老大爷看到手上那片血红仿佛钻回口腔，然后是鼻腔、瞳孔，最终是大脑。他失去意识的速度之快，还未感到痛就已经被感染了。

“您怎么了？”两名年轻人看到老大爷咳血就游过来打算帮忙。刚游不远，就目睹了老大爷瞬间就变成感染者的过程。

“感染者！有感染者！”两人大吼着，却没发现他们脚下的石滩开始渗出黄绿色的液体。因此两人刚说完，就被毒得同样浑身乏力，在两三秒内腐烂成感染者。

“什么？有感染者？”索沙站起来。骚乱在年轻人吼出第一声时就传开了。人们惊慌失措四处奔散，军人试图劝阻，但越来越浑浊的湖水却使跑在最后的人感染掉。军人鸣枪示警都没用。

“究竟发生了什么？”索沙抓住一名跑来的士兵。

“湖水腐烂了，它放出的毒雾子啊感染人！快上飞机！”那名士兵挣脱开，闯入支奴干机舱中。

“我已经感到有些不舒服了。”麦克兰扔掉才吃一半的罐头，“我们也快些上飞机，免得别人抢先！”

湖水中毒的速度比人奔跑速度更快。那些还在湖畔的人无一生还，侥幸没有辐射变异的也被感染者撕咬得体无完肤。停车场致命的废车密度，还有坚固的铁丝网，大大阻拦人群逃亡速度。人群将难以发扬活力的士兵挤在铁丝网上，好不容易让最下面的倒霉蛋以剜肉之苦为代价压倒铁丝网，摔倒的却是一大堆感染者。走停车场的人踩人地翻，刚迈出一步就被感染者抓住脚踝。

索沙和麦克兰抢先占据直升机的座位，再接应一部分士兵并用射杀一些感染者后，拥挤着起飞了。还留在地面的人还试图阻止人流，竟无人乘车离开，也只落得全数被感染的结局。支奴干上的人最后一眼瞥见，个别能承受辐射强度的人也已经遍体鳞伤，已经来不及施救了。至于瞭望塔，狙击手徒劳开了几枪打算下去时，由于被感染而重重跌入尸群。

无数实战经验表明，能将人变成感染者的辐射不会影响机械运作。支奴干很快远离辐射有效区域，向主城飞去。机舱内有三名士兵刚才未立刻变异，抓伤数人后被扔出机舱。被挠伤者得到及时的急救。

“这里是鳐鱼湖宿营地，这里是鳐鱼湖宿营地。”机长在呼叫卡利科城美军：“鳐鱼湖突然出现不明绿色液体，具有辐射感染人类的效能。辐射强度过大且事发突然，我们没有守住，我们正乘坐支奴干撤离。”

“你们还有几人？”那边愣了一下，却也不慌张。

“后面的，还有几个？”

“加上你们两个有十七个。”一个人回答道。

“还有十七个，都是军人。”

“地面有没有撤离的？”

“额，我们没有发现有任何车辆或人口离开。”现在轮到这边愣了。

“收到，鳐鱼湖宿营地。你们可以直接过来，我们将派人接应。”

“呼！”通讯暂时挂断，机长舒了口气，“至少还有十七个战士。”后面的人有些是参与过哨卡沦陷时的负隅顽抗的，这种事已经是家常便饭，因此大家很快就互相聊起天来。有的互相打趣，稍微严肃点的也只是在讨论辐射起因：

“你真的看见了，湖水由清澈逐渐变绿？”

“我骗你干嘛！”

“赌100个罐头！等以后防化部队去调查的时候，看看究竟是不是变绿了！”

“我们还等得到那一天吗？”

“我不管，你赌不赌？”

“赌就赌！”

“可我觉得，搞清楚为什么会突然充满辐射才是最重要的。”另一个人插嘴道。

“那些石头缝地下肯定埋了东西！”

“或许是印第安人的失落祭坛？不是很多人都在找各种传说故事里的感染者吗？”

“也有可能是天蝎七号的实验室！”

“得了吧，他们再无孔不入也不至于修在湖底下。加德斯登的洞穴系统修个地下城都绰绰有余。”

这时，直升机突然抖了一下。

“司机，怎么回事？”有人伸出头。

“没事。”机长感觉自己脑袋晕晕的。

“我感觉你有些累了，休息一会吧，我来开。”副驾驶注意到他的不对劲，伸手想要接过驾驶权，“这可不能开玩笑。”

“我没事！”机长突然暴躁起来，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好吧，”副驾驶慌忙收回手，不想发生不必要的争夺：“但我还是建议你先降落，我们交换一下。”

副驾驶正说着，机长感到他的耳膜一下子浸入体内奔流的血液，这是前所未有的。在他眼中，全身所有的血都涌向头部，就像把开始充满血丝的眼球含在嘴里塞在鼻孔里一般。

“难道我也完了？”机长心里咯噔一下，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他试图操作直升机下降，力气却越来越小，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副驾驶注意到了机长明显的变化：精神状态以极快速度衰退，手柄也越来越不受控制。他本能地拿开机长已如少女般娇弱无力的手，正要操控，已经变成感染者的机长突然咬向他的耳部。

乘员们早就感受到机身不自然的运动，看到两人正“心平气和”地交流也没插手。可不过几秒后，机身完全失控的失重感和副驾驶的惨叫同时出现，人们除了抓紧和祈祷别无他法。

随着一声巨响，直升机在副驾驶弥留之际的勇敢操作下，扎入峡谷底部的沙地中，所幸没有爆炸。但巨大的冲击震死了至少十人，个别人震晕，将两位驾驶员也从安全带中震出。最近的两个人在电火花中惨遭撕咬。

余下的人没有不挂彩的。麦克兰属于被震昏的人之一，但索沙两巴掌将他打醒。后者满头是血，腿部也骨折了。

恍惚中，麦克兰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即将被感染还是单纯的脑震荡晕眩，索沙也不停产生分身。甚至感染者的呼号和伤者的惨叫也不能让此时的他完全清醒。

“快醒醒！麦克兰！感染者来了！”索沙一边帮他接安全带一边怒吼，却吸引了副机长的注意。一发子弹擦过他脑后，原来是一名已经出去的士兵帮他开枪，打死了副驾驶。

“索沙——”麦克兰感到自己被扛起，看见一只时而分身时而重合的感染者被一颗同样时而分身时而重合的子弹击毙。

“谢天谢地，你还活着。”索沙一瘸一拐地把他拖出去，那名先出来的士兵进去打算清理掉感染者。他以为感染者都被安全带束缚好，却没想到巨大的冲击将它们都搞松了。再加上他刚刚造成的两个枪声，感染者一下子跳出来扑在他身上。遇到这样突然的感染者袭击，除非真的是超人那就只有祈祷上帝让感染者下手失误。于是他死在感染者口中。

索沙一瘸一拐地在前面拼命拖，麦克兰也努力拿出手枪。好不容易凭借本能都打中，却才侥幸爆头一只。索沙意识还清醒，只得突然丢下晕眩者，迅速抬起步枪在感染者即将扑向麦克兰的瞬间将它们都爆头。

“呼！”这一摔加上枪声唤醒了不少意识，“太tm幸运了，老兄！”索沙却没有更多力气回应，失去力气倒在他身边。不过运气更好的是，友好部落巡逻队看到支奴干坠落，毫不犹豫地前来营救。两人都得到了及时救治。

本作所有关于被感染的人的状态描写，均来自于那些对辐射抵抗能力超强而能在极致命的关头抢救回来的人的记录。感谢他们为本作的科学性做出的牺牲。

咧嘴谷行动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