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专注于生存事业的人来说,十年不过是俯仰之间。我和我的联盟军同志们都是典型的这种人,整天想的做的就是如何清理这里的威胁那里的威胁,累了就休息。长此以往就毫无时光飞逝的感觉,甚至自己有了巨大的成长都意识不到。我们已经知道,就是在这十年间莱伊从一名默默无闻的普通士兵变成了闻名遐迩的隧道战专家,她自己都说不清楚什么时候发生的质变。按照她自己说的:“整天都在做,整天都在想,自然就懂了。”如果没有靠巨量时间和精力的堆彻,莱伊或许达不到如今的水准。
除了知识与技能,十年的积累足够让任何小情绪变成大仇恨。远在加德斯登的娜仁图亚就是这样。上一章那件事后,由于惊动了最高长官,那名士兵最终被永久发配东线。少女也在娜仁图亚亲自照顾下恢复健康,后来还在她手下做了少尉。对于一般人来说,由于正义终究是得到了执行,那就没有再怀疑联盟是“自由、平等与民主的代言人”的必要了。
不过这段时间,联盟军的所作所为一再刷新她的底线。最开始的美军数量越来越少,外来联盟军越来越多,这就把不属于加德斯登的坏风气逐渐带进来,就连平民也学着这样做。虽然在娜仁图亚等人的影响下,只要有人告发那就必罚。但至于告不告发,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为节省篇幅,我不一一列举那些导致娜仁图亚心中的仇恨越来越深的事件,只大概讲下影响最大的方面。我们知道,世界各地的联盟据点都会定期派人到东线去。而正是在东线,人们可以目睹人世间最丑恶最黑暗的暴行。那些是曾经发生在轴心国屠宰场的,混杂着古代异教邪典和尚朦胧的医学知识的存在。每一个在东线打过仗的人,虽然没有目睹过但肯定也听说过,著名的红松骑士团的故事。我和我原来的组曾“有幸”目睹过几次红松骑士团现场做法:一次是将一群人扒光了绑在地上,小心划开他们的皮肤使之将要脱落,却还披在身上;然后用电棒或别的能够把人弄痛的东西刺激他们,强迫他们自己从皮肤中脱出,然后就用子弹等物品强迫那些失去了皮肤的人站起来,不停往他们脚下开枪强迫他们跑步,直到死亡为止。另一次是他们抓到几个人,其中有一对情侣,于是女方被抓去侮辱后,活生生当着所有人的面剃成骨架,然后将皮肉摆成邪恶的符号,骨头熬汤并强迫他们喝;不仅如此,他们自己要喝,说是能增强勇气和战斗力,还说我们这些吓得动弹不得看客也得喝。乌尔比安少校他们也见过类似的,他说他当场没吐出来都花费了巨大力气。如果我们不同意,或者想干涉暴行,拦得住则已,拦不住则会被说坏了兴致。或许是我和乌尔比安来自解放者号的背景保护了我们。只有亲眼目睹了他们那时的笑容,才会明白,凡是这些种种不过只是为了满足他们极其原始的恶趣味,和科学甚至虚无缥缈的黑魔法没有一点关系。
娜仁图亚和我们的经历一样。但红松骑士团战斗力确实高,她正要暴力干涉却被更强的力量打翻在地,等她终于有力气站起来时黄花菜都凉了。她跪在“祭祀场”消逝的一个个鲜活的生命面前,欲哭无泪,欲言无声。更可怕的是,绝大多数人,无论是和她一起从加德斯登来的还是别的地方来的,都是无动于衷甚至跟着看笑话。娜仁图亚和她的人势单力薄,除了暂时忍气吞声还能做什么!目睹这些东西之后,没有出现心理阴影都能被称为勇士,更何况那些还能为此做些什么的人!
娜仁图亚在等待一个机会,这个机会一等就是十年。这个机会就是所谓“凝聚计划”。娜仁图亚作为联盟军中资历较老的,又曾参与过当地驻防,自然能接触到关于这个计划的详细内容。这个计划是在两年前,基于联盟军对当地天蝎七号的实验楼的搜查结果而启动的。它的原理是利用特定信息素将目标生物吸引过来。娜仁图亚亲眼目睹,这机器的缩小版能吸引一层楼内所有的小鼠,并使上下楼层的小鼠感到激动。
我已经说明,这个计划最初的目的是为方便生物资源调节。自然就有人想过,是否能用它来吸引感染者,但直到我落笔之时都还未找到有什么适用于感染者的生物信息素。不过从收获的资料表示,天蝎七号似乎已经知道,利用灵魂水晶产生的特殊共振可以吸引感染者,就像我们靠大喊就能造成雪崩般的尸潮。加德斯登存在的天然灵魂水晶及其位置联盟军当然清楚,不过出于安全性并未对其加以开采。这十年中,娜仁图亚已经知晓,整个加德斯登地区有近百人不满联盟和文明丝毫不沾边的行为,其中包含许多还活着的前当地驻防美军。但如果他们直接起义,肯定会被暴力镇压,近百人全部成为沙漠干尸。根据以上罗列的原因,娜仁图亚提出,何不利用尸潮帮他们执行正义。至于伤亡问题,娜仁图亚他们达成一致,只要能消灭联盟,他们为自由的牺牲是值得的。而且我们应该相信娜仁图亚及其团队的军事素养,他们肯定不会鲁莽冒险。
前期准备很简单。娜仁图亚等人想办法做出了调整,让信标投入使用那天保证大多数起义者在外面巡逻或在农场参与劳动,仅留下十几个必要人手在内把守要点。然后他们利用遥控玩具直升机,得到一颗豌豆大小的灵魂水晶——就是后来装在铅盒子里的那个。有人利用职务之便,将灵魂水晶偷偷取代了放置信息素的容器。
如果没有这次密谋,那天本来是个普通的日子。娜仁图亚和斯克兰登负责护送信标,索沙在地下出入口执勤,麦克兰在南门执勤。信标送达早已清空的十字路口正中间,人们大多都已经躲入室内,只有几十个志愿者在地面守着准备抓老鼠。
“各门情况怎么样?”娜仁图亚走到一边,轻轻在对讲机里说。斯克兰登少校帮她打掩护。
“东门正常。”
“北门正常。”
“西门正常。”
“南门正常。”
“好极了——炸弹确认都安放好了吧?”
“我们刚刚巡逻了一遍,没有发现纰漏。”包括索沙在内的几个人依次回复。
“很好。按原计划进行。”
收回对讲机后,信标的保护布已经掀开,一台一米见方的发动机般的橙色机器暴露出来。娜仁图亚微微一笑。
“我们走吧。”斯克兰登催促道,“要开始了。”
护送的离开后,实验员打开电源,信标按照预期发出嗡嗡声。有人报告笼中小鼠尚未惊动,但也被解释为机器还在预热。娜仁图亚和斯克兰登来到酒店二楼的泳池,那里只需稍微一跃便可以趴到围栏上面。
又过了一会,嗡嗡声越来越刺耳,斯克兰登忍不住揉了揉耳洞。
“怎么回事?声音不应该是这样的。”一名实验员说道。
“是机器出问题了吗?”另一个人说。
“老鼠也没有动静。”
“再等一会吧,再过一分钟如果还没效果就关了它。”职务最高者铁青着脸。
这时娜仁图亚耳里传来麦克兰的声音:
“迈克尔呼叫诺文贝尔,迈克尔呼叫诺文贝尔。南门外的感染者已经开始动了。”
“诺文贝尔收到。所有人,开始行动。”
挂断通讯,麦克兰向士兵们下命令:“所有火力单位集合,我们要做好南门被突破的准备。”同时他向总部报告:“报告指挥部,这里是南门哨卡。这里的感染者蠢蠢欲动,请向各部下达防御准备。”
“好。各部应关紧大门,做好防备。我们很快将关闭这个问题机器——地下哨卡,情况怎么样?”
“有感染者试图攻击我们,均被击毙——等等——”
通讯突然中断,所有人都听见了地底的闷响。
“怎么回事?”职务最高者拍桌而立。
“报告指挥部!这里是地下哨卡!隧道口由于爆炸坍塌了!隧道口由于爆炸坍塌了!”
“难道为了打死几个感染者还要用炸药?”
“我们没有使用任何爆炸物!”
“有没有人员伤亡?”
“额,有两人轻伤。有一支巡逻组不知道是被活埋了还是被隔绝在外面。”
“别的通路呢?”
“刚刚得到消息,除了退回大本营的所有地下通路都被炸塌了。”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那帮土匪回来了?你们天天巡逻难道就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吗?”
“额,我们最近一次的例行巡逻组就是失联的那几个。”
“该死的!把他们想办法都抓回来,凶手肯定在他们中间!”
索沙是他们的领队。他偷偷引爆隧道后,几人立刻靠墙躲避,无人受伤。
“呼叫指挥部!呼叫指挥部!”索沙立刻拿起对讲机。
“你们在哪?”对方的声音沙沙的。
“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会有爆炸声?”
“有人引爆了所有隧道口,你们无法从地下回来了。你们回到地面后须立刻通知最近的巡逻队。”随后对方压低声音:“罪犯可能就在你们中间,你们出来的时候如果确实是这样务必把他抓出来。”
“收到。”
挂断通讯后,索沙向大家准确转告了指挥部的命令。除了在罪犯问题上有分歧外,别的都没有意见——先回到地面再说别的,虽然大家互相已经有了戒心。而我们知道,巡逻队大部分都是对联盟不满的。跟着索沙从指定出口离开后,除了他均被射杀。
回到卡利科城。指挥部正和地下哨卡说着,感染者向南门聚集得越来越厉害,大铁门已经明显看得出受着巨大的压力。人们大气不敢出,只剩下机器和人类的心跳声。信标的声音也像一台超负荷运转的风扇。
麦克兰在心中祈祷着,同时向指挥部传达情况。
“快关掉它!不然就会惊动尸潮!快去启动位置调控设备!”
“位置调控设备坏掉了!”
“该死的!偏偏这时候出问题!机器关了吗?”
“已经关闭电源。”
“怎么——”
一道小蘑菇云在路中央升起。信标爆炸了,同时产生一道巨大的噪音,这是卡利科城内从来都没有过的。没有伤到人,却惊动了南门外的感染者。随着它们腐而不朽的呼号,缓慢的吸引突然变成了激烈的拥挤。还没等指挥部的命令下来,南门轰然倒塌,就好像有人提前把门钉拆了般脆弱。
“麦克兰!趁机撤离!”娜仁图亚都没预计到尸潮的力量会这样强,对讲机都没拿起来地面就已经铺满了感染者。地面人员一瞬间就被尸潮吞没,尚处在高处的人奋力还击。平民无不惊慌失措四散狂奔,这样噪音越就来越大,小半个主城共计一两万的感染者全都往安全区涌。西门、北门和东门的军人试图开门,刚有所动作感染者就冲了过来。只有东门成功勉强开了个缝,但开门者也很快被感染者压在身下。
“麦克兰!”娜仁图亚看得到南门的惨状
“上帝呀,我走不掉了!”麦克兰的声音有些苍白,“感染者让我们无法下脚!”背景音只有感染者无情的呼号和人类撕心裂肺的惨叫。
“我马上来救你!”娜仁图亚正有所动作,却被斯克兰登拉住手腕。
“娜仁图亚!你不能走!你是我们的头儿,没有你我们没法组织起来!”
“斯克兰登!放开我!他明明——”
“斯克兰登少校!快上楼吧!一楼沦陷了,二楼也快顶不住了!”一名少尉突然跳过来通知他们。
“听到了吗,娜仁图亚!至少你必须得活着!”斯克兰登试图拽她。
“我自己会走!”娜仁图亚挣脱他,却发现几只感染者已经冲向他们——二楼完了,已经来不及了。
三人且战且退,击毙几只感染者后,走在最后的少尉被扑下泳池平台。
“现在只有跳了!先跳上围栏再想办法!”娜仁图亚一边开枪一边说,“你先跳!”
斯克兰登纵身一跃,勉强抓住了。等他在上面趴稳,看见娜仁图亚还在开火,面前已经是尸潮的一支。斯克兰登微微抬头,看见最高处那架直升机刚起飞就失控,原地坠毁。几百号人全部往高层挤,已经出现为了腾空间将人丢出窗外的现象。他再次望向那道赤红色的身影,如同艾丽西亚·马库斯一般端着步枪猛烈却精确地向感染者射击。很明显她已经杀红了眼。
“娜仁图亚!”斯克兰登为了这一吼绷紧了全身的肌肉,这才把娜仁图亚唤醒。她猛地转身,发现斯克兰登疯狂向她挥手,才意识到自己头脑一热差点酿出大错。她匆匆向后一瞥,本能告诉她来不及准备了。于是她直接原地起跳,这当然不够她抓到围栏。
“老天保佑!我抓住你了!”在他们身后形成了感染者的瀑布。
“这还是第一步!我们要做的还有很多!”娜仁图亚扬起自信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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