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星不得不承认他们的运气简直是背到了极点,恐怕上帝来了也救不了他们于水深火热这种。
在坎布兰庄园的大门哀嚎着向外展开之际,屠星急中生智拉起身边的恶魔,榨干全身每一滴流淌的精气为燃料,燃作火狼才逃离现场。
他们一直跑到了古祖西区边缘处。当他们终于从高速运作中脱离出来,屠星感觉浑身的血液都脱离了肉体,仿佛被倾倒入油锅中,跳跃翻滚着。她知道自己现在已经红温了,从迪蒙的眼神就可以看出。
一时间他们谁都没说话,只是在那里大口喘气。几个心跳后,她身上的伤口便开始火燎般的疼痛。
“不是啊,短短两个星期不到,数数咱都遇上了啥事儿了。”屠星将手托在膝盖上,以支撑起全部身体。她感觉肺里的气体全都流进胃里与胃酸溶解,以至于她不得不如同嗷嗷待哺的雏鸟一般,张大嘴,贪婪汲取空气中的氧分子。
“这我不好评价。”迪蒙的气息相比来说平稳地多,但也如山峦般上下起伏着,“几天前我还待在那个傻逼贵族的巢穴里,帮他们刷碗。”
屠星摊了摊手,她很想问问对方有没有被逼着穿女仆装,她目前的状态容不得她再多说哪怕一句话。
“Well,what we should do next?”
“I don't know!”因为胸中的窒息感,屠星提高了些音调说。“自从我们来了创肆城之后,我们就一直在碰壁,或者是在碰壁的路上!我现在一点头绪都没有!”
屠星很希望空气能寂静些,她的耳朵正在嗡嗡轰鸣着大脑,四肢无力。她甚至感觉连面前的景象都在晃动。
她突然注意到了一言未发的水晶。
“水晶,你怎么了?”她神情慌了起来。
水晶摇摇头,本就皙白的脸色更显苍软无力,“只是被一颗子弹擦伤了腰,应该无大碍。”
“那个傻逼雷锌。”屠星翻起白眼骂了一句。现在回想起来,她只感觉很无语。脑海里一回荡脑那张涂了粉的面孔,她就反胃。“我的视野终究是小了,从没见过像他这么恶心的男的,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他们格萨姆家只能通过灵魂契约来决定婚姻了……不过当然,你没事就好。”
迪蒙捂嘴咳嗽了一声,“So……你们饿吗?”
屠星知道这只老实的黑豹是在试图缓和气氛,于是她尚且用尽自己所能的最温柔的声音回答:“我们是不是应该先庆幸一下,那老牛目前看来并没有给你们下什么药?”
“我还是认为他下了。”迪蒙检查着胳膊上的伤口,那里正在流水。
“那你他妈还吃!”
屠星不想说话了。她从来没有这么糟糕过。她现在简直己数不清楚自己全身上下到底有多少伤口,虽然恶魔的恢复能力好,那些有一大部分都已愈合,就等褪去疤痕了。
“下一步我们去哪儿?”
“我不知道。”
“或许创肆城对我们来说不再安全了。”
“我知道。”
“你刚刚说你不知道。”
“可以消停一会儿吗?朋友们?”水晶用略微颤抖的声音说。屠星关切地瞟了她一眼,对方正用手捂着伤口,脸色比刚才还要难看,连曾经眼眸中的海蓝现在仿佛也变成了淡水。
“我认为我们需要休息一下。”屠星提议道,并有所示意地看了一眼迪蒙。
“What she said,”迪蒙头一回拼命点头附和,“You look really really bad.”
但水晶抿了抿嘴唇,还是坚决摇头,继续往前走。哪怕她看起来好像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看起来好像从三血大战回来的伤兵。”屠星客观地点评,“而且还被从内陆派到了海边,因为晕船而脸色苍白……等等,你好像确实晕船。”
“是我提议要来创肆城的,我自然不会拖累你们,”水晶固执地说着,顿了顿,补充了一句,“还有我早在几年前就不晕船了。”
瞎说。她在从星欲城前往这里的途中还吐了。但这只是屠星心里想想,她可不敢说出来。“这怎么说?其实这趟旅途比想象中的要有意义很多,我们弄清楚了很多事情。还有,如果你不想休息,那也别阻止我去买地铁票。”
“我记得你手机里只有五若有了。”迪蒙猜测。
屠星点了点头:“是啊,那钱都在卡里,我懒得把它们转出来……所以你来付。”
迪蒙:?
此时刚好一辆“狄迪打帝”出租车经过。屠星急忙招手叫停了它。
“去昂德谷地铁场。”屠星说着,随手拿出西装里的箔金递给司机,“别这样看着我,开个玩笑罢了,怎么可能会用你的钱?”
“我感觉我的尊严受到了莫大的打击。”迪蒙面无表情地将手机塞回去。
他们上车。屠星将水晶扶上来,向司机挥挥手示意他可以开了。
车子突然启动,压背感传来。屠星感觉整个人都要飞出去了。她伸胳膊去抵挡,却不小心撕裂了伤口。车里弥漫一股血腥味。
“Oh,that's too bad……”屠星小声抱怨。她回头看了一眼水晶,对方正用冰杖支撑着整个身体,她看见对方指缝间渗出些许鲜红。
奇怪,照恶魔的恢复能力来说,这么点擦伤血应该早已止住了,怎么还以如此快的速度向外迸流?
屠星若无其事地看向窗外。道两旁的树向后倒去,夹杂着车破去的风刮下的几片叶子,在她看来却显得意外有意境之美。车里很寂静,偶尔司机会哼几个调子,屠星认出那都是些老歌。
车里的血腥味久久没有散去。屠星突然意识到那可能根本不是从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她再一次将视线放在水晶上。那腰间的罅隙更加明显,鲜艳的血中还夹着点淤痕,可能是手捂得太紧了。
那一看就不是普通的伤。水晶的状态很不好,话说上次去拍卖会打中她肩膀时,她也没有到如此地步。也许那油腻哥打出的子弹里面有毒呢?
“斯劳特……说句实话,我感觉我现在真的……一点都不好。”
屠星回过神来。她移开水晶的手,仔细看了一下伤势。伤口还在流血,只不过血液中还夹着脓水。“感觉不妙。”她喃喃自语,“那混蛋肯定是在子弹上抹东西了。”
“这不是一般的皮肉撕裂的痛。感觉就好像,有尖刀在渗进去,或者说是在啃噬,进一步扩张到骨髓里。”
“昂德谷地铁场到了啊。”司机摘下墨镜,回头对三个恶魔说,“共收了您一否明整。”
屠星收回金箔卡,神色凝重地说:“我想我们还是先去附近医院吧。”
迪蒙表示同意。几个恶魔环顾四周,却只看到一个占地面积极大的地铁场和旁边零星几家小商小贩。
冰杖支撑着水晶的大半个身体,她甚至无法直起腰板。
“你没事吗?你感觉怎么样?”屠星扶住她摇晃的身子,“普劳德啊,你的脸看起来都变黄了。”
“看,街对面有个中医馆。”迪蒙说着闪开身子,指向对面。
确实有个看起来十分复古的店面,房檐前有一张暖色调的吊灯,却唯独只能渲染大街的气氛,甚至无法抹去沾里昏黑的色彩。门半掩半闭着,里边传来的草腥味仿佛能飘上十条街。路上行人来来往往,没有一个朝里面投出多些目光。这副高雅的装扮让她不禁想到皇室。就连招牌也是用木头做的,上面写着“超皇中医馆”。
现在创肆城形式上就是被皇室掌管着的,哪个胆大妄为的恶魔敢声称自己能比过皇室中医呢?不怕因为被陷害而被抓走吗?
算了,没得挑了,附近只有这么一家医院。屠星并未顾及街上的车辆就直接奔过大街。
还没走几步,她感觉自己的脑子已经被一波又一波的草腥味强行侵占,让人反胃的气息冲着她的鼻子,就算屏住呼吸,那味儿也能钻空飘进来。当然还有伴随着草腥味一同前来劫掠的音乐声,屠星只怀疑自己的耳朵随同大脑皮层被草药熏出了问题。这么一家复古的中医店里,竟会传来毫不相当的钢琴纯音乐!
“医生!医生!”她用沙哑的声音呼唤,“有人吗?”
一阵沉默。黑暗中钢琴声小了些,里面仿佛有些光在闪烁,但现在屠星只愿相信那是她眼瞎了。
草药的浓烈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屠星终于忍不住捏紧鼻子。她努力睁开眼睛,却仍只是包围在一片墨色之中。
啪。世界突然都敞亮了。屠星感觉眼前闪过强烈的光,因为长时间处于黑暗她不得不闭起眼睛。他妈的,原来这里有灯啊。
“您好,很荣幸遇见你,美丽年轻的小姐。你是我这里第一位顾客。”
屠星将眼皮微微扯开一条缝。是一只绿蜥蜴,穿着一身青色大褂,头顶堆满鳞片。他脸上堆着微笑,从鼻头的褶皱可以看出他年纪并不小,真就像一位颇有经验的老中医。
但他刚刚说什么?我是第一位顾客?
“我不是,但她是。”屠星向旁边一站,露出虚弱的水晶。
绿蜥蜴的神情稍微有些变化,但屠星辨认不出那意味着什么,因为那神情如同掠过空气的飞虫一般立即消失不见。
“以地狱之王的名义。”蜥蜴喃喃道,“你们他妈走了什么狗屎运才碰上这毒的?”
“我不知道,我们都不知道。”屠星一摊手。她早就猜到是中毒了,只不过不知道是什么毒。“你有什么草药可以治吗?”
蜥蜴皱皱眉头,“不好说,我好久没有遇到这种毒了。这种毒需要有一种特殊的药剂才能激起,释毒的时间大约在二十分钟到一小时。”
“一定是那个老牛在汤食里放了这种毒,然后油腻哥又在子弹里加了药剂。”屠星愤愤地分析,“算了不管了。所以你到底能不能治好?”
“能,但是很贵。”蜥蜴也不藏着掖着,直接说出,“要以一种草药为引,然后再服用五中草药煎成的汤。总共加起来一千若有。”
“不是,你他妈庸医啊?!”屠星在草药气味的加持下,一时间头昏脑胀,左手一把抓住对方的衣领,右手召唤出火球,“你他妈信不信我把这里全烧了?”
“我很抱歉,房租一天十若有。”面对愤怒的红狼,蜥蜴毫不慌乱地说。
迪蒙点点她的肩膀,“还是先给水晶治吧,我看她越来越不好了。”
屠星萎了下来。她眯起眼死死瞪着老中医,交出手中的金箔卡到对方长满鳞片的爪子中。
“感谢惠顾,十分感谢。”老蜥蜴将卡插入收钱机中。滴的一声响起,接着那句汇报到账的人机音深深烙入屠星的心。一千若有飞走了。
罢了,这么点钱不算什么,还是水晶重要。
老中医立刻开始翻箱倒柜,准备锅来煎药。本来就杂乱不堪的店铺这下更糟了,简直跟屠星的头发有的一拼。她仔细看着对方的动作,并且数了对方拿出的药剂。好吧,一共六样,目前看来他并没有少什么。
“大约要多少分钟?”
“很快,温火五六分钟足矣,不然药效要变差。”
“希望正如你所说。”屠星哼的一声,双手抱胸靠在墙边,但眼神还是没有离开那老庸医。
五六分钟后,蜥蜴果然将药端了出来。他先是给出些带有清香气味的叶片让水晶嚼烂了服下,接着将盛满了药汤的碗递给水晶。屠星看着这一幕,她猛然间发现蜥蜴有些驼背,而且头上的鳞片缺掉了好几瓣,就好像遭过一顿毒打似的。
“你是从哪里来的?”
“这个可不兴说哦,小姐,我怕你们下巴脱臼。”蜥蜴的回答让她有些不高兴,听起来像是在小瞧他们的接纳能力。
“那你叫什么?”
“只是如一般普通恶魔一样微不足道的小名罢了,哪有你们那样高大上呢?”蜥蜴嘟囔着,笑了笑。屠星微皱眉头看着他眼角褶皱的疤痕。
这个蜥蜴好像发生过什么事情。他身上有很多淡淡的伤疤,而且手腕上有被铐过的痕迹。
“好啦,药效马上就会显现。”蜥蜴笑着说,“你现在感觉如何呢?小姐?”
水晶咳嗽了一声,摸了摸腰间的伤口,竟然奇迹般止住血了。她的脸色也恢复了之前的标准白皮肤。
“好多了。”
屠星松了口气,“那棒极了。”好吧,至少那老中医开出了正确的方子。
“哦,对了。你这个店铺的名字很容易招来皇室。”离开时,屠星顺嘴提了一句。
一提到皇室二字,老中医似乎顿时紧绷起神经起来了,从他条件反射般瞬间颤抖的鳞片和缩起的脖子可以看出来。
“什……什么?”声音也变得结巴。
屠星奇怪地回望他,“你应该是从外地来的吧?创肆城这儿现在到处是从皇室派来的士兵,已经持续几十年了。准确来说,是自从三血大战结束后。”
哪怕是在极其昏暗的环境中,她也清楚地看到,从老中医微微充血的眼中透露出的歇斯底里的恐惧,那眼神仿佛要将他全身的血管抽出。一改方才悠然自得的神情,他的呼吸都在寒噤,头上残缺的鳞片贸然向后倒去,贴紧皮肤。
啪。仿佛是为了逃避现实,店铺又暗下来。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要……”是低沉的呻吟,是烙印到骨骼和心脏深处的抗拒。
屠星看着他的行为,直到身后的恶魔呼唤她。
“祝你好运,老中医。希望你能好好享受从我们这儿诈骗到的钱。”
“不!”蜥蜴大声回应,“我把钱退给你们,让我跟着你们走吧……”
这倒是她从未设想的结果。她本来只是想趁机挖苦一下对方,虽然她看出了对方由衷的恐惧,以及其身上必定发生过的稀奇的事情,但她还是不理解。
“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那老蜥蜴是在哭吗?那眼角闪烁的是泪珠吗?是我的大脑皮层被草药腥味浸泡而影响了视网膜?
“Well……虽然我还是不大明白,但如果你执意……”
老西医没有说任何话,如同虔诚的信徒膜拜救世主一般,紧紧跟在她后面,甚至都没去整理一下行囊。
“斯劳特,你终于来了。”水晶说,“我感觉现在好多了。另外说一句,票已经买好了,用的是我的钱,你一定非常开……”
“你怎么把他带来了?”
“别问我。”屠星耸耸肩,“他说如果可以和我们一同,就把钱还给我们。”
顿时,两双充满狐疑的眼睛落到了蜥蜴身上。屠星并不惊讶。
“所以你到底叫什么?”
“都说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名字。”老中医试图让自己的语调回到之前的那副悠然自得,但他失败了,“木藓。”
“以一种植物为名字?好吧,或许你说得有道理。但水晶应该也这样……”
“抱歉,亲爱的斯劳特,我的全名叫科瑞斯戴娜·坎布兰。”
“我知道啊,但是……”
“得啦,朋友们,消停一下吧。”迪蒙笑着说,“下一班地铁就要来了。”
……
……
恭喜,你的好友木藓已上线
来自皇室之地,被奴役了六多年后逃出。原型绿蜥蜴,属性木,法力并不强悍,但知道丰富的草药学知识
我承认这张确实写得有点垃圾,我为了赶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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