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校场出来,明舒并没有急着回别院,而是拐顺道个弯去了杨兰沁的住所,此时她正在院子里浇花。
如今的她再不是从前那般愁容满面的样子,即使独处时唇角也带着淡淡的笑意,与明舒记忆中那个同样喜欢侍弄花草的美人渐渐重合。
因着太子对她的尊重和信任,如今东宫上下都称呼她一句“杨夫人”,正经算是半个主子。而杨兰沁不负宫朗角的信任,大到与权贵、大臣的夫人们年节之间的来往,小到花园里的每一株花草,都被她打理很是妥帖。
明舒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她固执地想逃离宫门,为什么她不肯接受宫鸿羽,为何不愿留在宫门做个衣食无忧的执刃夫人。
杨兰沁是个能干又有才情的女子,她本可以嫁给心上人,替他打理好家务事,再生一个听话懂事的孩子,将自己的小家经营的很好。可这一切都被她那想要攀附权势的亲人,以及见色起意的宫鸿羽给毁了。
宫门,听起来是个很不错的地方,但其实里头最是古板刻薄,尤其是对女人,即使宫门嫡系的女儿也没有任何话语权,更别提这些嫁进来的外人。通过所谓的选亲就能看出来,对宫门来说女人仿佛只是一个会说话会逗趣的牲口,除了伺候夫君,传宗接代之外,她们没有任何用处。
最恶心的是,她们还必须对宫门里的那些男人们感恩戴德,只因为那些男人们为她们提供富足的生活,能为她们遮风挡雨。
杨兰沁骨子里倔强得很,别的女子愿意妥协,她却不肯,甚至不惜以耗损生命为代价,只为追寻记忆中的自由。
“白小姐,难得你今日有空过来?怎么不进来?”杨兰沁正蹲在院子里侍弄着她最喜欢的兰花,抬头便看见了站在门口的明舒。
明舒抛开思绪,含笑走进院子,“都说了别喊的这样生疏,叫我名字就好了。”
杨兰沁搁下水瓢,又到旁边净了手,和明舒一同到石凳上坐下,“好~明舒,我近日新研究出一种花茶,不算名贵却也勉强能入口,我沏给你尝尝吧。”
“好。”
烂漫不过世间花,慢煮光阴一盏茶。
明舒托着腮,欣赏着美人煮茶的动作,缓缓开口,“我前两日去了一趟宫门,顺道见了见你那个儿子,他眉眼长得很像你,脸肉呼呼的像个年画里的小福娃。”
杨兰沁手上动作一顿,抿了抿唇,“子羽还好吗?”
“还不错,宫鸿羽抬了你之前那婢女为妾室,她照顾孩子很是尽心。但是父子俩之间倒是有了些隔阂。”
杨兰沁抬手在明舒身前的杯子里注入茶汤,“那很好,雾姬是个细心的人,有他在子羽一定会被照顾得很好。”
明舒见她绝口不提与宫鸿羽有关的事,低头笑了笑,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满口生香,妙极。”
“你喜欢就好。”
明舒笑眯眯地看着她,“下个月我要出去江南一带义诊,你有没有兴趣也我同去?”
江南?她的家乡啊!杨兰沁一愣,“我也能去吗?”
明舒耸耸肩,“当然,我之前听你念叨过 ‘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只可惜如今不是春季,风景可能没有那么好了。”
杨兰沁神色中带着向往,“下个月就快入秋了,闻秋时,雁成行,层林尽染,叠翠流金,是与春日不一样的好景色。”
明舒心中了然,“我将你从宫门接你出来不是为了把你困在另一个地方的,没事你也多出去走走,京郊风景也很不错。只是出了京或许有些不太平,但我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去,以后我都叫上你。正好如今相夷也忙,这样一来路上我也有个伴了。”
杨兰沁希冀地问道:“会不会不方便?我知道宫门的人并没有放弃寻找我。”
“这你不用担心,且不提你如今身后是太子,那些江湖门派哪怕势力再大见了你也会躲得远远的。再有,就算哪日你真遇到了宫门的人也不必慌乱,宫门之中唯有角宫的人可以在外行走,宫尚角可不是吃素的,便是执刃也做不到渗透他手下的势力,而你如今守着阿朗,他自然也会向着你的。”
最重要的是,这世上还没有能从她白明舒手上抢人,不过这话也就不用说出来了。
明舒这话无疑是给杨兰沁吃了颗定心丸,她贪恋这种被人需要、尊重、信赖的日子,所以难免有些患得患失,即使来了京城后从无人限制她的自由,她却还是习惯守着自己的院子,好像这样就能更好的守护好现在的一切。
告别了杨兰沁,明舒先回了别院,鸿蒙珠最近都在忙着恢复小天道的力量,暂时帮不上忙,她独自泡在温泉池中沉思着有关宫门后山的事情。
黄昏时分李相夷回来后,听婢女说明舒回来后一直在温泉中未曾出来不免心中奇怪,他进去后从架子上取了一块浴巾,走到明舒身后,轻声唤道:“明舒?”
“嗯?”明舒睁开眼,仰头看着他,“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不快,外面天都快黑了,是你泡的太久了,先出来吧小心头晕。”李相夷将人从池子里托起,用宽大的浴巾将她裹住,直接抱回了房间。
“你好像回来之后就有些心不在焉?遇到什么事情了?是无锋那边有什么异常?”
明舒安心享受着李相夷的穿衣服务,一边答道:“我根本就没去无锋,我在宫门后山发现了奇怪的东西就先回来了。”
李相夷心生好奇,“奇怪的东西?是有多奇怪才能让你如此烦心?”
明舒一把捧住他的脸,对上他的眼睛,正色道:“是比人头煞更恐怖的东西。”
李相夷面色凝重,“难道是宫门做的?”
明舒明白他的心思,摇了摇头,“我觉得不像,你之前不也说过,宫门环境并不适合长久居住,我怀疑他们就是为了镇守后山那些怪物,才会一直守在旧尘山谷中百余年,而瘴气的源头也正是关住后山怪物们的洞窟。宫门若是包藏祸心,有颠覆江湖朝野之野望,也不必想出这么个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法子。更重要的是,据我的观察,那些怪物绝对不是普通人能创造出来的。”
李相夷心中一跳,忙环住她的肩,“你是不是已经去了那个洞窟?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能让明舒口中听到这样郑重的口吻,这件事情绝对非同小可。
明舒拍了拍他的胳膊,“我只是在洞口试探了一下,并没有进去。放心,我不会以身犯险的。”
李相夷松了一口气,将人抱进怀里,“所以你这两日一直在忧心此事?”
“是,我既然来了这里,自然不会放任这么大一个隐患不管。但我有预感,那怪物不太好对付。”
明舒回想着自己在水镜中看见的那洞里的场景,阴森的洞穴深处,是不计其数的,半人半兽的物种,衣服已经烂光,全身腐烂流脓,一脸凶狠,双眼空洞却泛着诡异的绿光,走路时左摇右晃,是一群没有灵魂的躯体。
李相夷听完明舒的描述顿时背后发冷,“这…这究竟是什么……”
明舒闭着眼靠在李相夷心口,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不知道,我已经让紫叶去探取宫鸿羽的记忆了,很快就会有消息传来。”
不同于别院中喑喑的氛围,宫门中那些半大孩子的脸上都或多或少添了几分别样的情绪。
明舒离开后,宫尚角一人在书房捧着弟弟的信喜形于色,按他平时谨慎的习惯,看过的信件无论是否要紧一向是阅后即焚,唯独这封信他舍不得烧,恨不得睡觉都抱着那几张纸。还有那玉哨,被他做成了吊坠挂在脖子上,沐浴也不曾摘下。
而宫远徵这个小家伙自从收到了那本毒经,更是兴奋地连觉都不睡了,一头扎进他的药房里研究新的毒药,毛手毛脚的他生怕将这孤本弄脏弄丢了,干脆重新誊抄了一本,更方便他在上面写心得,做标记。
宫子羽那边就更热闹了,因为被明舒下了昏睡咒,第二天直到日上三竿都没能醒来,雾姬一连叫了三次才把人叫醒。醒来后的宫子羽第一件事就是摸了摸脖子上的玉坠,然后坐在床上一个劲儿地傻乐,嘴里还不停念叨着“不是梦、不是梦”。
这可给雾姬吓坏了,还以为孩子是被什么脏东西魇住了,马不停蹄叫人去请医师,还惊动了执刃,惹得羽宫上下一阵鸡飞狗跳,结果细细几遍检查下来只得出一个“孩子睡迷糊了”的结论。
雾姬倒是松了一口气,但宫鸿羽却是气坏了,先是数落了一顿雾姬小题大做,然后不由分说开始怒斥宫子羽,什么不学无术,招猫逗狗、不求上进云云。宫子羽遗传了些兰夫人骨子里的倔强,倔劲上头时更是也不想解释什么,只瞪着个牛眼无声地反抗他的父亲,如此一出闹剧之后,父子俩的关系越发差劲了。
好在雾姬也因为挨骂心绪不宁,忘记了追问宫子羽身上莫名多出一块吊坠的事情,宫鸿羽作为执刃,本身花在孩子身上的时间就少,哪里会在意小孩子身上多了、少了几块玉佩这种微末小事。
至于雪重子,因为喝了一小杯桃花醉,察觉体内真气的暴涨,所以出关不到几个时辰又马不停蹄回去闭关了。由于他忘记知会了自己的小书童,害得那小孩醒来后发现池子里的雪莲少了两朵,以为雪宫遭了贼吓得他直接嚎啕大哭。
雪长老闻声赶来,细致检查一番后发现应该是雪重子夜里出关过一次,自己摘了两朵煮了茶后又回去闭关了。雪长老气得心中暗骂雪重子“不省心”,又安抚好雪公子,这才解除了警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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