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次日，江女士敲了敲宋盛的门。

“宋盛，上学时间到了哦。”

门里传来宋盛烦躁又冰冷的声音：“我这周不去。”

“怎么了？是在学校发生什么事了吗？”江女士关切地问。

“少管。”

江女士垂下眼帘，叹了口气。

外面彻底安静下来，宋盛才敢出门。

他脸上泛青臃肿，脸比昨天大了好几圈，跟猪头没两样。

操你M死旺财，以后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宋盛气得把镜子往沙发上一扔，

整个人像煎饼一样瘫在上面。

“老子丑爆了。”

门突然被打开，宋盛惊坐起来。

“我靠你谁啊，是不是走错……”宋弛凡暴怒的声音一拐，“宋盛？”

宋盛感觉颜面扫地，“滚。”

“开玩笑，老子在外面一天……”

“滚！”宋盛语气像要杀人，眼神还是那么凶残。

宋弛凡吞咽一下，“我拿瓶啤酒就走。”

宋盛忍无可忍，把手边的镜子扔过去，暴怒道：“现在滚。”

宋弛凡关门快，镜子砸在门上摔得四分五裂。

脸部被撕拉的痛使他眉头不由自主拧起来。

我在自暴自弃什么。

昨晚脸疼了一晚上没睡着，现在躺在沙发上就有点困。

困意席卷下，他缓缓闭上眼睛。

再睁眼，脸上感觉冰凉一片，他微拧着眉，看见茶几上放着的湿毛巾和各种药，退烧贴和一个水面飘着冰块的水盆。

“……”

江女士温柔的声音传入耳朵，“醒了？”

“嗯。”

“把智齿拔了吗？”江女士把茶几上的毛巾拿起来，抬手撕掉他脸上的退烧贴，冰凉感从脸上蔓延开，没那么疼。

宋盛没犹豫回答她：“打架。”

江女士点点头，“拿着，我给你煮了粥。”

宋盛摁住脸上冰凉的毛巾，江女士被冻红的指尖在眼前一闪而过。

很快江女士端了碗皮蛋瘦肉粥过来。

“凉一点儿才喝。”江女士坐在他脚边，低垂着眼帘。

沉默片刻。

宋盛拿毛巾的手垂在沙发外面，另只手臂疲惫地搭在眼皮上，“干嘛不去离婚？”

江女士吁了口气，“你还小，不懂。”

“年底去离婚，年底我成年了。”宋盛平静地说：“我不读了，去打工挣钱，你们也不用给我生活费。”

“怎么可以不读书？”江女士喃喃。

“倒数第一的位置给别人当当。”宋盛不以为意地说。

“不行，我们自己会看着办，你不能不读书，就算考不了大学，也把高中文凭拿了。”

宋盛叹口气，“有什么用，出来还是进厂，不如早点。”

“宋盛，你不用操心，乖乖读书吧。”江女士握住他另一只手，“现在妈就这点心愿了。”

宋盛沉默好一阵都不说话。

江女士把粥端起来，来回翻着。

热气热腾腾地扑进眼睛，模糊眼前事物。

她频繁地眨眼被宋盛手臂里露出来的视线捕捉。

“妈。”

宋盛艰难地吞咽一下。

江女士听他喊了声，心里柔软一片。

六年级开始，宋盛就不喜欢喊她妈，因为频繁的争吵，疏远了彼此关系，都以“你”来称呼，宋弛凡就是直呼大名。

看上去确实没什么教养。

“坚持我有什么好的。”宋盛说：“我就是个累赘。”

江女士蹙眉，把碗放下来，“又听邻居们乱说了。”

“你在妈心里，无论多少优缺点，都是妈的宝贝儿子。”

“你不是累赘，你是妈唯一的希望。”

闻言，宋盛鼻子酸涩，眼睛里湿热一片，“但我就是个废物，成绩烂到家，只会给你添麻烦。”

“我不是说了吗？你什么样都是妈的宝贝儿子，不要想这么多，把粥喝了好好睡一觉。”

头上的手顺了几下，放开，沙发上升一点，江女士走进厨房里。

宋盛这才把手臂挪开，眼里闪着泪花。

-

次日，宋盛洗漱都避开了跟镜子里自己的对视。吃了药又贴了一晚上服帖，脸消下去了点，正舒舒服服在沙发上看漫画书，

手机弹了个电话，宋盛伸手去拿茶几上的手机，举在脸上。

看见屏幕上自己臃肿的脸宋盛吓了一跳。

啪——

“嘶——”他坐起来痛苦的捂着鼻子，“他妈的，余瑞你个傻逼。”

他直接挂断，发信息问他干什么。

你不回我们消息，我想看看你的脸消肿没。

看见这条消息，宋盛啧了声。

鼻子还在隐隐作痛，连带着脸也被刚才的手机拍得生疼。

宋盛回复了条别管我就把手机关上不再回他消息。

-

“我把他微信号给你，你自己加，别说我给你的啊。”

余瑞把复制的宋盛微信号发给刚加的谢行知。

谢行知嗯了声，没犹豫给他发了好友申请。

余瑞一言难尽地看着谢行知痴情等待同意的样子。

“行知，我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直说。”谢行知盯着微信界面。

“就是……宋盛很难追。”

余瑞犹犹豫豫地说：“何况……他不是GAY。”

谢行知平静地问：“你怎么知道？他谈过女朋友？”

“没。”余瑞直接说，“他也没谈过男朋友啊。”

谢行知胸有成竹地表示，“我会是他的初恋。”

到底是谁给你的自信。

余瑞叹了口气，“还有，宋盛根本不认识你，连你叫什么都不知道。”

谢行知懵了一下，跟他见了这么多面，害他抄了这么多校规，跟我说不认识我？

“我信？”谢行知挑眉。

“你不信也得信，”余瑞也觉得神奇，自言自语道：“人怎么可以脸盲到那种程度。”

“……”

看见余瑞无语的表情，他开始怀疑宋盛不认识他是个事实。

直到晚上，谢行知的好友申请都没被通过。

他盯着教学视频，心思早就不在数学题上。

房间里有监控，他不敢拿那部新手机出来。

只能静静等着。

叩叩。

“行知？我可以进来吗？”

谢行知偏头过去，“进来。”

柳林妍笑眯眯地拿着一张试卷走进来，“有道题不会。”

五分钟后，郑女士正要开门，听见房间里柳林妍的声音，推门的动作忽地放轻。

“在这里写就行。”

“好。”

两人坐在一起，郑女士嘴角勾着弧度，给谢行知买这个双人沙发果然没错，不知道买了张椅子的话他们两个要怎么办。

郑女士脑补他儿子站起来给柳林妍让坐的绅士风度。

谢行知余光看见她，眼底闪过几分厌恶。

“妈。”

柳林妍把脑袋转过去，“阿姨。”

“唉。”郑女士嘴角挂着笑，“我就是来提醒行知该睡觉了，讲完题就快去睡吧。”

“好。”

谢行知没有回答她，只是把头转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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