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璃月星眸半启,那目光恰似幽潭止水,幽深沉静,徐徐落定,凝视着眼前伏地求饶、娇/躯瑟瑟颤/栗之伶人。
一时间,四下唯有微风轻拂之音,仿若天地皆寂,他似入幽思,俄顷,方启檀口,声若银铃却透着不容置疑之威重:
“既为皇太女所嘱,亦算事出有因。只是这皇宫内苑,规矩森然,仿若重重罗网密布诸般角落,你此番私自作为。
若风声偶泄,传入众人之耳,恐致诸多蜚短流长,有伤皇家颜面与宫闱尊仪。”
伶人听闻,心中愈添惶恐,忙不迭地将螓首低垂,几欲触地,唯诺之声仿若幽蚊细语:
“殿下所言极是,奴生性愚顽莽撞,如今方晓犯下大过,往后定当如临深渊,慎之又慎,断不敢再有毫厘违逆宫规之行径。”
凤璃月款步姗姗,见他身姿婀娜若弱柳拂风,绕着那伶人徐徐款行。
他身着华服绣裳,衣袂随风飘舞,仿若有灵。
“你且起身罢,休要这般惶恐不安。且与我细细道来,皇太女与你商讨的是何种舞艺,竟教你如此心焦如焚,全然不顾场合,在这后花园独自勤练?”
伶人这才敢稍稍挺起腰身,却仍不敢直视凤璃月,只悄抬星眸,以眼角余光偷觑凤璃月神色,兢兢战战、翼翼小心地回道:
“回殿下,乃是祈雨佳节能献演之《霓裳羽舞》。此舞传为月宫仙子所制,舞韵绮美超凡,舞步与身姿之契合需臻化境,方能展其神韵。
然奴资质鲁钝,虽朝夕苦练,仍恐难在那祈雨盛会之上臻于至善,故而才……才冒昧来此幽僻之地加练,万望殿下恕罪。”
凤璃月微微颔首,容色间透着一缕凝重与精擅:
“这《霓裳羽舞》实乃舞中翘楚,其舞韵之妙,在身姿婀娜、舞步轻盈、节奏疾徐有致且舒缓相谐,二者相济,方能呈其绝妙风姿。
你方才所舞,虽有几分灵动韵致,仿若春燕初啼,然于节奏之把握,时疾时徐,失了韵律之雅;神韵之传达,亦太过浮浅,未得深/入骨髓,尚有诸多阙漏。”
伶人闻之,粉面羞惭,双颊晕红恰似天边落霞,忙道:
“殿下慧眼独具,仿若明察秋毫,奴亦深觉自身瑕疵满布,正于这困厄之中苦无解法,如陷迷障。”
凤璃月略作思量,心下虽于舞艺精要并无十分成算,幸有系统相佐,倒也坦然。遂启唇道:
“也罢,今日我便为你点拨一二。你且将那舞之起势与转承再舞一番与我观瞧。”
伶人赶忙应诺,深吸一气,似欲驱尽心中惶惧与纷念,重整心绪,摆好起势。
随着身姿蹁跹,仿若一朵盛绽繁花,于微风中摇曳生情。
凤璃月在旁,全神贯注悉心谛视,时而蛾眉微蹙,似对某一动作未臻满意;时而轻点下颌,仿若对其些许进益颇为嘉许。
待一曲舞罢,凤璃月款步近前,亲为示范校正。
凤璃月伸/出柔荑,轻搭伶人纤腰,软语道:
“你看此处,腰肢当更绵软些,仿若风拂弱柳,摇曳生姿,方能显舞中婀娜韵致;
还有这手势,需如天边行云、涓涓细流,连绵无断,了无滞涩之态,而非这般僵直板滞,好似枯枝折损,坏了整幅美感与意境……”
伶人倾心聆听,目不转睛盯着凤璃月举手动容,依言反复修习。
每一回舞动,皆似褪/去一层粗陋外衣,愈显精巧灵秀,更上层楼。
正此时,远处曲径之上,一小小太监匆匆奔来,步履匆促。
见了凤璃月,忙不迭行礼,那姿态因慌乱而略显拙笨:
“摄政王殿下,皇太女殿下闻知您在此处,特遣奴才前来相请,似有紧要之事相商,神色颇为焦灼。”
凤璃月闻之,微微抬眸,遥望向小太监来处,遂止了教导,转身向伶人道:
“今日且先练至此处,你回去后务须将我所言悉心揣摩,莫负我一番苦心训诲。”
伶人感恩戴德,扑通一声再度拜倒,额头触地,声含哽咽:
“殿下隆恩,奴铭感五内,定当勉力以勤补拙,精研苦习,不负殿下期许。”
凤璃月这才轻轻整饬衣衫,举止优雅闲逸,随后便偕小太监沿着蜿蜒小径,往皇太女处迤逦而去。
只留伶人仍在原地,目光追随着凤璃月远去背影,心中回思领悟着方才训示,似已瞻望到自身舞艺精进而上之光明坦途。
凤璃月柳眉微颦,星眸波光潋滟,于当地静立多时,神思恰似飘入太虚之境,许久方轻轻喟叹一声。
心内暗自忖度,这皇太女虽金枝玉叶之身,然到底尚在稚龄,难得她竟为祈雨佳节之舞艺事宜悉心筹谋,这般殷勤之意,真真令人动容。
只可惜,行事之际未免太过稚拙冒失了些,全然未曾将这皇宫大内之繁礼缛节与幽微人心细细度量。
那伶人,瞧着似是谦卑逊顺,言词之中却隐隐约约透着些许机巧。
她口口声声言说因恐有负皇太女所托,才来这后花园勤勉修习,然此中焉能无半分为自家挣取名声与恩荣的私念?
思及那祈雨之节,乃是宫闱盛举,众目睽睽之下,若能以舞艺震骇众人,自是可于这深宫内苑立稳根基,博取更多眷顾与封赏。
这伶人,恐是打着这般如意算盘,借着皇太女之谕令,谋自家逐利之途。
凤璃月心中洞彻,只将那事儿暗自揣度,并不急着去揭破这层窗纸。
单等那祈雨盛事届临,倒要瞧瞧这伶人能使出何等机巧手段,又会搅起怎样的一番风云来。她莲步轻移,款沿着幽径,随着那小太监往皇太女的住所迤逦而去。
沿途但见繁花似海,姹紫嫣红开遍,她却全然没了赏玩的情致,只任那花枝在眼前晃过,心思早飘到了别处。
待行至皇太女的居处,但见庭院深深,宫室清幽雅洁,布置得精巧绝伦,处处透着不俗的韵致。
那皇太女正在厅中往来踱步,神色间透着几分焦灼。
待见得凤璃月前来,忙不迭地疾步迎上,福了一福,娇/声道:
“皇姨,您可算是来了,有桩事儿缠磨我许久,正眼巴巴地盼着能与您好好商议呢。”
凤璃月微微欠身,还了一礼,和声说道:
“殿下何事这般心忧?且慢慢讲来便是。”
皇太女轻咬着那点朱唇,启齿说道:
“正是这祈雨节的事儿。
我一心只想着与那伶人琢磨舞艺,巴望着能让节目出彩些,却不想又听闻了这许多繁琐零碎的杂务。
像那祭祀礼仪该当如何安置,观礼的宾客座次又该怎么安排,皆未曾妥帖地料理停当,我这心里实在是没个章程,不知如何是好。”
凤璃月嘴角噙着一抹浅笑,轻声抚慰道:
“殿下且莫要心急上火。
这祭祀礼仪之事嘛,尽可交付与礼部,让他们悉心筹措谋划,只依着往昔的成例,仔仔细细地考量每一处的细微末节,可千万不能失了敬重天地神明的意思。
至于宾客座次,那自然是要按照品阶的尊卑、亲疏的远近一一排定,断断不可错乱了次序。
那舞艺虽说乃是其中的华彩篇章,可也不过只是这整场盛事里的一节罢了。
诸般事宜皆需周全周到地照应周全了,方能保得这祈雨节顺顺遂遂,无有差池。”
皇太女听了这一番话,那愁容好似被春风吹散了些许,微微点头称是:
“皇姨所言极是。我先前只一门心思扑在舞艺上头,倒把这些个要紧关节给疏忽了,亏得皇姨您这一点拨,我方才如梦初醒。”
凤璃月又陪着皇太女详详细细地谈论了数刻时辰,将各项事务逐一梳理得清晰明了,才起身告辞离去。
回到自家宫中,在榻上安然坐定,凤璃月不禁暗自思量。
这皇宫大内之中,不论大小诸事,皆如同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微妙机关一般。
莫说是那伶人的一番心思难以揣测,便是这祈雨节的操办筹备,也需处处审慎小心,步步如临深渊。
稍有那么丁点儿差池闪失,只怕便会惹出那惊涛骇浪般的轩然大/波来。
而自己既忝为摄政王,肩负着辅佐皇太女的重任,这担子可真是重比泰山。
不但要处置那千头万绪的政务,还得悉心教导皇太女渐渐成长,真真是如在薄冰之上行走,战战兢兢,不敢有半分的懈怠疏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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