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逻辑学】对本质论-根据的评述

前言：本文译自On Hege's Logic：Fragmengts of commentaryby John.W.Burbidge，P90-96，大致内容为本质论中根据、形式、质料以及内容之间关系的辨析。

译者按：大部分术语跟随先刚版《大逻辑》的译法，但诸如“xx的东西”等术语，本人觉得过于繁琐，所以在此统一翻译为“xx者”；对于原文中出现的determining和determinate两个形容词，译者根据《大逻辑》的写作思路：前者侧重的是活动，后者侧重的是活动自己产生的规定和活动被规定的状态，德语原文中分别对应Bestimmen和Bestimmte，故译为“进行规定的”和“具有规定性”的。

作者简介：Burbidge教授在耶鲁大学和多伦多大学攻读哲学研究生。他曾在德国海德堡大学学习神学，并在法国普瓦捷的黑格尔与马克思文献研究中心做过研究;曾任职于牛津希伯来语研究研究生中心;德国波鸿的黑格尔档案馆;埃克塞特大学和意大利罗马。退休后，约翰·伯比奇继续思考哲学问题。2013年，他发表了一篇关于认识论和逻辑哲学问题的系统讨论，题为《思想、概念和现实》，随后在2014年发表了《思想的原因:形而上学争论》，这两篇文章都由麦吉尔-奎恩大学出版社出版。此外，他还将《黑格尔哲学历史词典》、《黑格尔逻辑的逻辑:导论》、《麦克米伦的系统偶然性》加入到黑格尔逻辑与自然哲学的研究中:《论黑格尔逻辑》、《黑格尔逻辑与宗教》、《真实过程:黑格尔自然哲学中逻辑与化学如何结合》。他参与翻译黑格尔的《耶拿逻辑和形而上学》(1803- 1804)和雅克·德洪特的《他那个时代的黑格尔》;他还编辑了埃米尔·法肯海姆的《内在的上帝》此外，他还从事书籍装订和修复的业余爱好，并将源自17世纪至21世纪的破旧书籍以修复和可用的状态归还给它们的主人。Burbidge教授是美国黑格尔学会的前任主席，曾获得川顿大学杰出研究奖，加拿大皇家学会会员，并于2008年当选为英国黑格尔学会名誉主席。

正文：

1.根据本身：本质和形式

知性转向概念之根据。它是反思的最高规定，因为它表示排除反思的规定活动，通过这种活动，其他的本质性才得以规定。任何在直接的存在中的规定性都被认作是被设定的，因而预设出一个根据。但这个根据是原初的，而不是反思的结果。因此，这个概念意味着一种反冲回/排斥回自身的预设行为，消解其自身的设定作用。通过这种消解，思维便决定了根据是尚未规定的，这种未规定的本质通过它的一切否定的规定而继续存在。

当本质被理解为根据时，就会有两个环节去确认它。一方面，知性明确地将它与任何被设定的东西进行对比;这是未设定的根据。另一方面，思维在认识思维自身的过程中，并不是把直接存在的事物认作是自成一体且自足的，而是认作是被设定出的。如果前者代表仅为了排除与任何有根据的东西的联系的肯定的同一性，后者便反映出一种否定的同一性，这种同一性只有与它所视为根据的东西区别开来，才构成根据。但是肯定者和否定者的意义是在一个已规定的概念中得到确认的。由于作为肯定者环节的根据与否定者相区别，因此在这个概念里，这两者被确认为一般的本质，被从已中介的细化了根据与根据者间的分别中识别了出来。

辩证法是我们出发的起点，任何中介的环节都需要被明确。这里我们所讨论的并不是纯粹反思的中介行为;因为所涉及的规定性并没有被分解成非实体，而是持续地各自存在着。这也不再是一种已规定的反思行为;因为反思的规定不再是自成一体的，而是由于自身的矛盾而搁浅停滞到根据上了。毋宁说，反思规定制定了根据和有根据的东西这两个规定性环节;后者因此不是独立于反思的，而是被设定的。与纯粹的本质相比，这些被设定而又持存的规定便称为形式。被知性简单地认作本质的根据就这样与形式辩证地区别开来了。本质与有根据的东西的各种规定一起具有形式。但只有作为这些规定中的一(作为根据)，它（本质）才能被思维设定为直接的基质。就其本身而言，它只是一种反思活动，识别出两个相反的环节，又使它们在其运动中无差别。由于反思无法识别这样一种纯粹的本质作为它自身动力机制之外的东西，反思的任务就更加困难了。因为根据和有根据的东西之间的形式关联只有在反思消解了它自己的活动之后才会出现。因此，当它（反思）把本质认作一个相关的基础或根据时，它就假定本质是有规定性的，并因此是本质上形成的（实际上却都是它自己设立及消解的）。反之，当辩证法考虑形式规定时(根据和有根据的)，它发现它们不再是简单的差异，而是关于本质的规定。后者维持着它们，与它们的区分活动漠不相关，即使它们反映了其基础。在此之前，反思的规定是独立存在的，每一个规定都是独立存在的。在这种情况下，独立性已被分解为一种自我相同的本质，而这种本质正是它们持久存在的基础。任何规定性的东西，只要能与被形式化的东西区别开来，就属于形式。作为质，规定性与它的基质，存在是一体的，因为缺乏反思的辨别活动;通过同一性、区分活动，差异性、和对立性等本质性环节，反思被有差异地规定了。将这种差异性确定为形式，并因此区别于形式的，是一种单一的反思的动力:通过区分根据与有根据的东西，反思成为形式之得以持存的根本。形式反映的是简单的本质，而简单的本质只能通过与其形式进行对比来得到本质上的规定。

换句话说，思想不能保持本质与形式的区别;每一次给试图定义它的尝试都会滑向它的对立面。作为简单的统一体的本质，不仅被设定为形式以外的东西，而且被设定为它（形式）的根据。由于根据关联是形式规定之一，所以本质就形成了。同时，形式也不只是本质的表面规定性，而是会继续去包含完整的关联;因为它本质上是由它那进行区别的方式（进行设定和被设定）所定义的。它不再是单纯的抽象，而是一种规定性的对立。而本质也仅仅是一种未规定的、无活力的基础，在这种对立中，它只是一个环节。

我们已经超越了辩证的推进和反推进，进入了思辨性的融合。因为本质与形式的关系已经显示出形式不是静态的结构，而是动态的区分化。任何单一的已规定的形式都是单纯被设定的。但是，规定关联的整体不过是最初被孤立为纯粹本质的同一性而已。因此，当形式规定本质时，本质就不是一种外在的增加，而是一种扬弃过程。这种扬弃过程把两者的差别消解为同一，并保持它们为形式规定。形式与本质并不是相反的，它们只是单一活动的环节——是规定性得以形成的动力。我们已经失去了任何对根据的有区别的感觉。

思辨理性更紧密地反映了这一活动。在规定过程中，形式作用于某物和他物，消解不具有规定性的东西以创造一种规定性。由于那没有规定性的东西最终只落入同一中，形式便预设它自己的同一性为那还未形成的东西。这不再是纯粹的未规定的本质，而是一个新的名词(它被中介过了)，明确地与形式相对立——纯粹的质料。根据关联这个最初被定义为从本质到形式的运动也改变了自己原先的内涵。这个术语现在指的是从无形式的质料到已规定的形式的过渡。物质是形式的必要之根据。

2.根据本身：形式和质料‬

知性将注意力转向了根据的新定义:质料。质料是一种无形式的、未规定的基质;因为一切规定性都是形式的一部分，所以只有把一切规定从形式中抽象出来，才能加以思考。但抽象的活动本身是有规定性的，因而是被形式化的。因此，当概念形式将所有被形式化的东西，包括它自己的形式化活动在内从自身排除在外时，概念的质料就产生了。辩证法进一步探讨了两者之间的关系。形式以质料为一切规定性的基础;后者（质料）被认为是与规定性漠不相关的。另一方面，概念的质料以形式的自我消解过程为前提。它不仅仅是本质;它的肯定的独立性之所以能成为思维的结果，只是因为它的否定的联系(作为不是形式的东西)被明确了。这两个概念互为前提，互相预设彼此。

但这还不是故事的全部。因为概念的质料，消解了形式的一切规定性，也就取消了一切关系。它被认为是毫无根据的，独立存在。同样，由于在质料中找不到形式的规定，所以这些形式也是没有根据的。虽然这两个术语相互预设，但它们并没有相互束缚，并没有将对方认作是自己的根据。这种相互的与彼此的漠不相关是他们相互关系的反面。

思辨理性反映在这一定义的差异性上:质料与形式预设彼此，但它们并不彼此以对方为根据。这种双重关系之所以能维持下去，只是因为质料被单纯地认作一个基础，认作与形式化了的明确的关系相对立的一种单纯的同一性；质料同形式相比，就如同被动方同主动方的关系一样。那么，一方面，形式的规定性动力只能通过在一个无根据的基质上强加一个无根据的规定性来发挥作用（一种无同无的叠加）；另一方面，虽然质料对形式漠不关心，但它仍然作为绝对的接受性对这种关系保持敞开。形式注定出现并构建自身;而质料也应当被形式化。

两者通过一个规定性活动联系在一起。与此同时，对两者进行差异化的漠不相关性也随之消解掉了。然而，这一形式化/形成思想的过程的中介结构需要更精确地被规定。思维的过渡最初需要区别:从具有规定性的形式过渡到被规定的质料，再从被规定的质料到具有规定性的形式皆是如此。这种不安分的转移，首先构成区别，然后又消解区别，实际上只是根据本身。

在这个具有规定性的动力中，前一节中包含了本质和形式的形式之概念再次出现。然而，现在，它获得了一个更具体、更矛盾的特性。形式是自足的、自身反思的同一的整个过程;但它也只是一个环节，这个具有规定性的环节与被规定的环节形成对比，并要求着一个被规定者。

这种双重意义不能在思想中维持，所以它自我消融掉了。一方面，形式的独立性的消解是因为它规定了它自己被设定为相对于另一形式而存在的东西; 另一方面，与质料相反的作为对立面的形式被消解了，于是形式得以作为一种自我同一的过程而存在。其结果是一场无休止的智力翻腾——从形式到与质料的区分，再到与整体结构的关联。事实上，这个翻腾本身就是形式化了的规定性活动的一部分。

换言之，作为纯粹的规定性，形式是独立于质料的。但作为规定活动或者作为谓词的规定动作本身，它就消解了它自己的独立性，因为只有当它被质料化时，它才能继续是具有规定性的形式。只有通过它与它的对立面的综合认同，才能维持它持存的独立性。

在这个复杂的翻腾中，反思与形式形成对比，定义了质料。它是自足的且自己包含着自己的未规定性，从精确的规定性中被孤立出来。但当形式被质料化时，质料就失去了这种特殊的持存——作为未规定性的存在。因此，形式的规定活动产生了一个双重的悖论:它只通过规定质料来规定自己;但在规定质料时，它又破坏了后者的独特规定性（它让质料变得无规定了）。

这种内在于形式意义之中的动力，与其相关的是质料意义的变化。质料是绝对的否定性，是应该被规定的东西。但应当指的是在形式化的过程中发挥其潜能;因此，质料和形式是矛盾的。因为它在思维里持存是未规定的，完全否定的，排斥任何一种规定性。但它之所以持续存在，只是因为它本身是由进行形式化的反思活动所规定的。这两个环节具有相互消解的效果:持存性消解未规定性，未规定性消解持存性。这种相互的消解使质料具有绝对可接受的特性，具有被形式完全开放给外在之规定性的特性。但与形式的矛盾不同——形式的矛盾是根据与质料的关系来定义的，而质料的矛盾则是概念之质料本身所内在地固有的。

我们现在可以看出，形式与质料之间的矛盾关系是如何通过反思来中介的。形式之所以保持独立，只是因为它通过自身的动力活动而质料化。质料，作为始终是尚未规定的东西而持存，就变成完全可以接受形式所有的规定性的东西。每一质料都以这样一种方式与自身关联，即它必须消解其纯粹自身关联的独立性，而去反映他者（去完成它和形式的联系）。形式只以质料化而持存;质料只有在被形式化的过程中才会持存。这种反映在这两个术语中都是内在的含蓄的。形式的规定性活动和质料的简单可接受性，不过是一个统一的反思运动的两个方面。就质料而言，反思运动被认作是简单的运动，而形式则被认作是相对于另一个运动（即质料的运动）的运动。

前面所定义的有限与无限的关系，可以使我们清楚地认识其中的关系。质料与形式作为对立的两个方面，都是有限的;它们无法持续下去。只有当质料指向形式与本质的统一整体时，它们才会自足的自我包含的。(过程本身作为接受的运动)，当形式在规定性中构成其自身的质料的持存，作为本质与形式的同一统一时。它们相区别的含义会瓦解成思想的单一的反思活动。他们是同一的，但纯粹的同一性是作为根据的本质。然根据并不是简单抽象的同一性，而是成为了一种单一的规定活动，就其进行规定而言，它是形式的，就其被规定而言，它是质料的。这种与形式本身和质料本身漠不相关的统一，就形成了形式化了的质料或内容。

3.根据本身：形式和内容

知性将内容确认为形式与质料的统一。这就使它区别于两个被统一起的规定，而这两个规定只是它非本质的形式。

因此形式又一次改变了它的意义。最初它与本质的简单同一性有所区别，因此它的具体规定是有根据的，同时也就是一个根据。然后，它与质料形成对比，成为反思规定，构成本质性们的持存。既然要把它（形式）与内容区别开来，它的规定环节就是质料以及作为形式的自身。本质的自身同一性、一般意义上的持存的自身同一性和质料的自身同一性，不再是内容的矛盾面，而已被包括为它的一个环节。

辩证法探讨了这两个概念的同一化。内容已与其形式的各环节区别开来，成为单纯的统一体。为了维持这种区别化活动，这个统一体（即内容）必须在反思中被规定或被设定，使形式变得相对于这个统一体而言是非本质的。作为统一体的内容与它的任何形式或质料是漠不相关的，尽管它是它们的基础。

但这还不是全部，因为内容符号化了形式和质料中同一的东西以便保证只有它们的区别是漠不相关的，是外在的规定性。它们虽然被设定为有区别的，但在内容上，它们将被反思地融合进一个统一体。在各种有差异的规定之下的自身同一性，如我们所见，就是根据。当质料变成根据的规定性其中的一个时，那个应该已然包含进一个漠不相关的形式之中的东西，就被证明是内容的一个规定性特征。

而这就引出了进一步的辩证思考，内容的同一性一方面是与形式漠不相关的，另一方面又是将形式和质料都纳入形式中的根据。这样的区分又引入了根据和根据者的区别。内容对形式的漠不相关性，是扎根在它反思地包括了自身的形式化的同一性之中的。从一种内容的同一性到另一种内容的同一性的反思性运动本身就是从根据到根据者的过渡，反之亦然。因此，它反身地体现形式与质料之间的形式关联，而这种形式关联就注定是这个概念的内容。然而，在这种情况下，形式的统一体是一种根据关联。辩证法表明，根据关联是内容的本质形式;它也同样赋予原先尚未规定的根据，一个已规定的内容。

内容的同一性一方面是与形式漠不相关的，另一方面又是将形式和质料都纳入形式中的根据。这样的区分又引入了根据和根据者的区别。内容对形式的漠不相关性，是扎根在它反思地包括了自身的形式化的同一性之中的。从一种内容的同一性到另一种内容的同一性的反思性运动本身就是从根据到根据者的过渡，反之亦然。因此，它反身地体现形式与质料之间的形式关联，而这种形式关联就注定是这个概念的内容。然而，在这种情况下，形式的统一体是一种根据关联。辩证法表明，根据关联是内容的本质形式;它也同样赋予原先尚未规定的根据，一个已规定的内容。

思辨理性反映了这一根据关联中的两个运动。首先，有一种把漠不相关的同一性反映为根据的同一性的运动。在这里，一种消失在形式里的未规的根据被赋予了一种内容，即形式与质料结合在形式里，产生一种被形式化的同一性的过程。同样的运动可以改变形式。因为它接受内容的对立环节，即形式与质料，并否定它们的独立性，形式便成为一种根据关联。其次，有把作为根据的同一性的反思视为漠不相关的同一性的运动。在这个过程中，内容被规定为一种被形式化的质料，在其中，形式的各种差别以质料的方式而持存着，因而与内容漠不相关着。这两个运动环节一起构成了根据的内容。一方面，它是一种根据关联——一种根据的同一性，也是一种根据的"身份"，将所有不同的环节融入到一个整体中。同一性则设定它的具有规定性的环节，使它们独立于根据关联而持存。当这两个环节结合在一起时，可以清楚地看出，根据是进行规定的和具有规定性的。另一方面，它的内容是一种进行规定的关联;它的形式是外在于这种内在内容，以具有规定性的东西的方式持存。于是思想便运动到概念的具有规定性的根据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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