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教语言（一）

1. 预备知识：面值理论

2. 宗教言论的内容

2.1 艾尔和验证主义

2.2 非认知主义的种类

2.2.1 宗教计划：R. B. Braithwaite

2.2.2 混合策略：乔治·伯克利

2.2.3 宗教非认知主义的前景

2.3 矛盾的内容

2.4 还原论

3. 宗教语言的使用

3.1 类比和隐喻

3.2 赞美与祷告

3.3 虚构主义

3.4 宗教目的

4.宗教极简主义

4.1 关于宗教的极简主义

4.2 维特根斯坦

5. 参考和逻辑

参考书目

学术工具

其他互联网资源

相关条目

1. 预备知识：面值理论

思考宗教语言的一个有用的起点是表面价值理论，该理论承诺对宗教句子和话语进行尽可能与其表面所表达的内容相一致的解释。以对指示性宗教句子的肯定为例，例如

(1) 神是全能的

根据面值理论，（1）具有各种明显的特征： （a）它具有命题性的——或者“语言上的”或“语义上的”内容，即上帝是全能的，并且只要上帝是全能的，它就是真实的； (b) 这是一种按照惯例表达说话者相信上帝是全能的断言； (c) 它是一种描述性话语，代表（真或假）上帝是全能的事实，就像其他话语领域（科学、历史等）中的其他描述性话语代表事实一样。对于面值理论的支持者来说，（a）、（b）和（c）的推广分别扩展到指示性宗教话语，例如（1）——（a*）、（b*）和（c*）——提供了解释宗教话语的起点。应该以与其他描述性话语领域的解释相同的方式对待它：宗教话语除了其独特的主题之外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当然，如果要解释宗教话语的其他领域，面值理论需要更多的发展。 (1) 所采取的方法显然不适用于非字面或非断言的宗教话语，例如隐喻、问题、虚构故事、希望的表达或奉献。然而，这些都是发生在宗教话语之外的表达形式；它们并非宗教所独有。对于表面价值理论来说，对宗教案件的处理将更普遍地与对非字面和非断言交流的处理一致。因此，除了宗教话语是关于上帝、来世等这一事实之外，对宗教话语的解释没有什么值得注意或独特的地方。

关于宗教语言的大部分研究都关注是否应该合理地拒绝（a*）、（b*）和（c*）中的一个或多个。事实上，一些宗教语言理论受到关注的部分原因是它们与表面价值解释的分歧。该领域讨论的大多数理论至少拒绝面值理论的一个组成部分。

对面值理论最彻底的拒绝是对（a*）的否认，即宗教话语表达宗教命题。 [1]这些理论将在第 2 节中探讨。这一立场最著名的例子是艾耶尔版本的逻辑实证主义（2.1）。我们从中选择了布雷斯韦特（2.2.1）和伯克利（2.2.2）的非认知解释同样激进，但动机不同，并为宗教话语的含义提供了更积极的替代解释。 2.2.3 中考虑了更复杂的非认知主义的前景。第三类理论（2.3）认为宗教话语是自相矛盾的或者无法表达完整的命题。第四组，还原论和主观主义理论（2.4），允许宗教话语表达命题，但不表达它们看起来的命题。相反，它们的真值条件是由“简化”（通常是非宗教）句子给出的。

第 3 节将探讨拒绝 (b*) 的理论，即对上帝的肯定的指示性陈述不是字面的断言。 3.1 将回顾隐喻理论，包括类比的讨论。让-吕克·马里昂和雅克·德里达提出的将宗教话语解释为赞美或祈祷的一种形式，将在 3.2 中考虑。这些理论认为，尽管说话者表面上似乎是在断言宗教句子，但他们实际上采用了不同类型的言语行为。另一种方法是认为宗教言论是出于实际原因而不是其真相而被公开的。伊恩·拉姆齐（Ian Ramsey，3.3）采用了这种方法，解释学虚构主义者（3.4）也是如此。

极简主义者（4.1）同意指示性宗教话语是代表性的和断言性的，但否认它们以描述性话语的其他领域代表事实的方式代表宗教事实。也就是说，他们同意（a*）和（b*）但拒绝（c*）。这种观点有时与维特根斯坦联系在一起，他关于宗教的简短评论和讲座具有很大的影响力。然而，对他的工作的解释并没有得到广泛的认同，一些不同的可能性将在 4.2 中考虑。

表面价值理论是当代宗教分析哲学中一种广泛假设的（如果不是默认的）宗教话语方法。对它的抵制有时会出现一种短暂的偏差，仅限于二十世纪中叶（Mackie 1982：2；Swinburne 1993：88），其动机即使不是反宗教动机也是值得怀疑的（van Inwagen 2006：156；Plantinga 2000：第2章） ，特别是戈登·考夫曼）。然而，正如在下面几节中将变得清楚的那样，对表面价值理论的反对并不是最近才出现的，尽管一些不同意表面价值理论的人可能是无神论者，但这种立场并不与无神论联系在一起。

2. 宗教言论的内容

尽管艾耶尔的验证主义版本是最著名的对 (a*) 的拒绝之一，但他的方法在两个方面是不同寻常的。首先，他没有对宗教话语的含义提供积极的替代解释。艾耶尔认为宗教话语没有什么价值，并希望将其消除。相比之下，本节考虑的其他理论认为，宗教语言即使不表达宗教命题也可能有意义。人们提出了各种选择：它可以表达非认知状态，在改变说话者的思想和行动方面具有实用价值，或者代表非宗教事实。其次，艾耶尔的解释表面上对宗教语言是全面的，而大多数其他理论则更加零散，也就是说，他们拒绝（a*）对于宗教话语的某些重要子类，但对于其他宗教话语则接受面值理论。

2.1 艾尔和验证主义

意义的验证主义理论由 A.J.艾耶尔 1936 年出版的《语言、真理与逻辑》。艾耶尔认为，宗教陈述（他对指示性句子的术语）“实际上毫无意义”。艾耶尔认为，当且仅当一项陈述可以通过经验验证时，它才具有事实内容。如果一个陈述原则上可以通过观察证明它所说的是真还是假，那么它就是可以凭经验验证的。尽管逻辑上必要的陈述是不可验证的，但根据艾耶尔的说法，它们凭借其组成术语的含义是分析性的或真实的。因此，“他们都没有提供任何有关事实的信息”（1936：79）。艾耶尔用臭名昭著的经验验证原则概括了验证主义的意义理论：要具有字面意义，一个陈述必须要么在分析上是正确的（因此实际上没有信息），要么在经验上是可验证的。

艾耶尔的主要目标是形而上学，他相当雄心勃勃地将他的书的第一章命名为“形而上学的消除”。形而上学被认为是由涉及现实本质的陈述组成，这些陈述超出了科学探究的范围。例子包括外部世界的存在、世界上存在的物质的数量、世界是否由观念以及命题或共相的现实组成。由于这些问题的理论无法通过经验验证，艾耶尔认为它们缺乏“事实意义”：它们应该被排除在争论的话题之外。艾耶尔认为，适用验证原则的其他明显受害者是伦理、美学和宗教陈述，所有这些都不易受到验证，因此实际上毫无意义。

然而值得注意的是，艾耶尔有一个关于道德陈述的积极的“情感主义”故事。尽管他认为伦理陈述是对规范事实的不可验证的描述，并从中得出伦理谓词“对句子的字面意义没有任何增加”的结论，但他认为伦理语言具有表达赞同或反对的非描述性功能以及鼓励他人赞同或反对的态度。例如，在说“偷钱是错误的”时，说话者并没有说出真话或假话，而是表达了对偷窃的不满（1936：107）。艾耶尔将他的情感主义延伸到审美语言：它被用来“简单地表达某些感受并引起某种反应”（1936：113）。宗教语言呢？艾耶尔在这个问题上保持沉默，暗示应该像形而上学的其他领域一样放弃宗教语言。

逻辑实证主义在 20 世纪 30 年代曾短暂流行过，但很快就遇到了棘手的困难。通过将验证原则置于其自己的标准之下，可以看出某些事情存在严重错误：它本身既不能在经验上验证，也不能在分析上正确，因此根据其自己的标准，它实际上毫无意义。艾耶尔夸大了未能满足这一原则的陈述的困境，有时将其描述为“无稽之谈”，从而加剧了这个问题。然而，该理论崩溃的核心原因是未能提出验证原理的可行版本（参见 MacDonald 2010 的评论）。艾耶尔无法在使科学理论陈述不可验证的严格表述与允许任何陈述可验证的宽松表述之间找到一个折衷的折中方案。

这给我们带来了一个问题：为什么宗教声明应该违反验证原则。为什么宗教陈述不能被合法地视为科学假设（正如 Swinburne 1994 等人所认为的那样）？在许多情况下，宗教言论似乎确实对可观察的或应该观察的事物具有影响。例如，我们可以预测，上帝创造的世界将表现出各种有序性。因此，一些宗教言论似乎应该能够很好地满足经验验证原则所设立的字面内容标准。艾耶尔对这一论点的回答出人意料地简洁。他认为，假设“上帝存在”意味着自然界应该存在可观察到的规律性。如果这用尽了“上帝存在”的可观察结果，那么“断言上帝的存在将简单地等同于断言自然界存在必要的规律性”（1936：115）。艾耶尔认为，显然，这并不是宗教信徒在宣称上帝存在时想要断言的全部内容：他们相信存在一种无法证实的超自然力量。

艾耶尔的回应似乎涉及一些花招。验证原则是一种区分有事实内容和无内容陈述的方法。在反对宗教声明的可验证性时，艾耶尔基于这样的假设：验证原则提供了指定声明含义的方法。在这种情况下，“上帝存在”的内容已经被可以从中推导出来的观察陈述（结合其他假设）穷尽了。然而，这实际上是承认宗教声明可以根据验证原则的原始（官方）版本进行验证。至于意义明确的非官方版本的验证原则，这并不是艾耶尔所捍卫的。然而，它将宗教陈述与科学陈述放在一起，这些科学陈述提出了不可直接观察的理论实体，并且其含义同样不会被从中推导出来的观察陈述所穷尽。

尽管对艾耶尔提出了结论性的反对意见，但对宗教陈述的可验证性（或可证伪性）的担忧继续对宗教哲学的工作产生显着的影响，论文和书籍一直持续到二十世纪下半叶。特别值得注意的是约翰·希克（John Hick）的论点，即有神论可以在死后得到验证：“验证情况在于上帝对我们的目的在今生之后最终实现”（1977b：190）。其他例子包括 Flew 和 MacIntyre (1955)、Ferré (1962)、Macquarrie (1967)、Donovan (1976) 和 Tilley (1978)；有关这种长期影响的讨论，请参见 Scott (2013: 45-48)。

2.2 非认知主义的种类

2.2.1 宗教计划：R. B. Braithwaite

艾耶尔认为，尽管道德陈述不是描述性的，但它们具有表达我们赞同和反对的非认知态度的重要功能。然而，他没有提供关于宗教陈述含义的积极的非认知理论。布雷斯韦特通过对宗教语言的非认知主义解释来解决这种不对称性。他的理论以艾耶尔的道德情感主义为蓝本，但有所修改。 [2]布雷斯韦特对宗教言论也采取同样的态度。他提出，宗教声明“主要是坚持行动政策的声明，是对生活方式的承诺的声明”（1955：15）。例如，“上帝就是爱”表达了遵循无爱的生活方式的意图。涉及与行为行为不直接相关的事务的宗教话语，例如有关重要宗教人物的主张、寓言、创世记述等，布雷斯韦特称之为故事。布雷斯韦特认为，这些故事提供了模范行为（或应避免的行为）的模型，可以为信徒按照自己的意图行事提供心理帮助。因此，他们的真理对于他们所扮演的行动指导角色并不重要：他们是被娱乐而不是被相信（1955：24）。布雷斯韦特将一系列核心宗教判断和教义主张的非认知理论与作为有用虚构的宗教“故事”的理论结合起来。

宗教信仰是一种以某种方式行事的意图（道德信仰），以及与信徒心中的意图相关的某些故事的娱乐。 （1955：32）

布雷斯韦特立场的消极部分——宗教言论缺乏事实意义——依赖于艾耶尔的验证主义，在某种程度上，他的理论也遇到了类似的问题。然而，布雷斯韦特理论的积极部分也因其心理上的不可信性（Swinburne 1993：第 6 章）和作为宗教语言理论（Scott 2013：第 4 章）而遇到困难。这里有一个反对意见。不同的宗教言论表达的意图是什么？布雷斯韦特对细节相当粗略，但他认为基督教的言论表达了追求一种爱德主义生活方式的意图（1955：21-22）。然而，由于只有一个计划，布雷斯韦特的理论将使所有基督教主张（或至少所有教义主张）具有相同的含义。他们都会表达追求同一计划的意图。即使布雷斯韦特能够确定一些额外的计划，似乎也没有希望找到计划来个别化所有基督教信仰陈述的含义。

2.2.2 混合策略：乔治·伯克利

乔治·伯克利对宗教语言的描述是所有早期现代主要哲学家中最详细和最重要的。这些在他 1732 年的对话《Alciphron》中得到了详细阐述。他的叙述既有消极的成分，也有积极的成分。首先，他因有限范围的宗教言论而拒绝（a*）。具体来说，基督教教义关注恩典、原罪、来世和其他基督教“奥秘”。关于宗教话语的其余部分，伯克利提供了彻底的认知解释：宗教术语——尤其是“上帝”——对应于指代现实中真正存在的特征的想法。此外，伯克利认为许多基督教主张不仅在认知上是有内容的，而且在理性上也是站得住脚的。其次，他建议应该对这组有限的话语进行非认知性解释：它们并不代表事实，而是引发各种态度和实际倾向。

在对话中涉及基督教恩典教义的部分中，伯克利向持怀疑态度的对话者阿尔西弗龙提出了两个论点。首先，当我们考虑“恩典”这个词的含义时，我们会发现“完全的空虚或思想的匮乏”；它是一个“空名”（Alciphron，7.4）。其次，当我们说恩典“行动”或“导致”事情发生时，我们使用的词语在描述物理对象的行为时是清晰易懂的，但在应用于“精神”事物时却没有类似的明确含义。假设谈论恩典的因果有效属性是有内容的，那么当谈论物理属性和物理对象之间的因果关系时，说话者就毫无道理地利用这些词的熟悉含义；当用来阐述恩典的本质或描述恩典的本质时，这些词没有明确的意义。阿西弗龙总结道，我们没有与“恩典”一词相对应的明确概念。我们“不能同意任何有关它的提议”或对此有任何信心。伯克利通过对话者尤夫拉诺拒绝了阿尔奇弗伦的结论，但承认阿尔奇弗伦的论点，即“恩典”一词并没有暗示一个明确的想法。然而，“指导如何采取行动或激发采取或克制某项行动的话语可能……是有用且重要的”——并表达信仰——即使它不具有代表性（Alciphron，7.5）。

伯克利继续发展他的非代表论，不仅是为了恩典，也是为了各种基督教教义。谈论恩典在鼓励行为符合基督教信仰方面具有实际作用：

恩典可能……是我们信仰的一个对象，并影响我们的生活和行为，作为一种破坏恶习、产生善习的原则，尽管我们无法对它有一个清晰的认识。 （阿尔密码，7.7）

他对三位一体采取了类似的方法：我们对它是什么缺乏清晰的认识，但谈论它很重要，因为它在改变信徒的态度和行为方面发挥着实际作用（Alciphron，7.8）。原罪也受到类似的对待。伯克利认为，总的来说，谈论“宗教奥秘”具有激励和引导信徒按照基督教原则思考和行动的实际功能。它们“被置于意志和情感中，而不是理解中，产生神圣的生活，而不是微妙的理论”（Alciphron，7.10）。

伯克利的解释的显着特征之一是他试图仅针对有限的宗教语言领域发展一种非认知理论，同时保留对其余部分的认知主义解释。我们称其为混合理论。混合理论有两个紧迫的问题。首先，我们应该如何区分应该给予表面价值解释的宗教语言领域和那些应该给予非认知解释的宗教语言领域？其次，宗教语言的非认知领域与语言的认知领域如何有意义地相关？伯克利通过一项内省实验回答了第一个问题。当我们谈论基督教奥秘时，我们反思自己的想法，发现我们缺乏清晰的想法或信仰。然而，这并不令人满意。对于哪些宗教表达或句子我们足够清楚，可以使其成为表达宗教信仰的合适工具，目前还没有达成普遍共识。伯克利也没有指出任何具体描述基督教神秘事物的特征，因为在这些问题上，演讲者的观点远不如构成宗教判断一部分的许多其他观点那么清晰，尤其是关于上帝和神圣属性的观点。因此，伯克利没有一种成功的方法来区分那些在认知上令人满意的宗教观念和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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