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年关,学堂考核后便不再开课,许晓蝶闲来无事,留在白婉晴身边学些女工。
凤仪宫
二人正谈笑着,萧辰枫径直走来,缓缓俯身请安,“儿臣参见母后。”
许晓蝶抬眸,瞧见萧辰枫眼中的柔和,冲他莞尔一笑,随后继续手中的动作。
白婉晴欣慰点头,开口调侃:“今日笑得这般灿烂,不再苦着脸了?”
萧辰枫略微迟疑,随后轻笑一声,正欲解释,座中之人继续道:
“你有知交是好事,本宫也不曾反对你们来往,兄弟之间,本应相互扶持,只是凡事都讲求中庸之道,过犹不及,他人的因果,不必强行参与。”
一旁碳火燃得正旺,萧辰枫鬓前几抹霜花渐渐融化,他轻叹一声,眸中温和依旧。
“果然无论何事都瞒不过母后,儿臣明白您所言之意,但更明白孰是孰非,四哥向来为人正直,儿臣相信他,请母后放心。”
白婉晴无奈摇头,“只可惜你眼中的是与非,终归是由陛下定夺,况且政党之争,本就没有是非可言。”
此言既出,萧辰枫与许晓蝶皆微怔,欲出口之言停在唇齿间,指尖丝线也凝滞,殿内长久寂静。
“约君切勿负初心,天上人间均一是,于深宫之中,是非本就难以定义,既然如此,相信所见所感便好。
儿臣也并非要渡他人的因果,更无意争做出头鸟,只愿不违本心,不负真情。母后不必忧心,儿臣心中有数。”
白婉晴轻笑一声缓和气氛,“本宫记得你从前跟二皇子关系也甚好,许久未听你提起他了,前些日子本宫与宸妃闲谈,还忆起你们儿时一同玩耍的那些日子呢。”
萧辰枫眼底晦涩,脑中瞬间划过诸多回忆,手腕处的伤此刻似是仍隐隐作痛,他唇齿微启,却并无言语,片刻后才故作轻松道:
“如今该唤二哥一声瑞王了,只愿今后情谊依旧,儿臣自幼便一直记得母后的教诲,同身边之人和睦相处,如今亦是不变。”
许晓蝶闻言抬头望向萧辰枫,只见那人面中笑容依旧,却未及眼底,相识十载,许晓蝶鲜少在萧辰枫脸上见到这般神色。
萧辰桦曾跟许晓蝶打过几次照面,彼此知晓对方的来历,只是在许晓蝶的记忆中,此人从未与萧辰安一同在她面前出现过。
萧辰安遭禁足后,朝中顷刻掀起一波支持萧辰桦的声音,声势浩大到就连她这样的闺中女子,都有所耳闻,二人的关系,显然不必思量。
且不必言萧瑾穆现存的四位皇子中,有一体弱多病,有一因生母罪孽自幼养在偏地至今未归,这样一来,有可能继承大统的,也就只剩下桦、安二人。
而萧辰枫在此局势下,坚定道出相信萧辰安,其意更是不言而喻。
只是究竟是何事,让一向不愿沾染尘埃的萧辰枫放弃明哲保身选择剑走偏锋,许晓蝶无从得知。
一旁的白婉晴温婉一笑,仅轻轻点头,不曾回答。
萧辰枫对上许晓蝶的眸中的不安,朝她抛去一个宽慰的眼神。
许晓蝶叹息,眼神在面前二人之间流转半晌,将欲开口的话咽了回去。
“本宫知道你们想问什么,去吧,早些回来。”白婉晴轻声道。
许晓蝶与萧辰枫行过礼后便一同离去,白婉晴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翠心往她手中塞进一个手炉,才唤回她的神色。
“娘娘在想何事?”
“本宫在想,本宫这个儿子,是真的长大了,方才的话,不过是怕我担忧而已,像他这般性格,断不可能从那二人之中全身而退。”
翠心蹙眉,担忧道:“既然皆是自幼便交好的兄弟,皇子为何不同瑞王殿下一处呢?”
“两年前他坠崖后,便再未似从前一般同二皇子来往过,今日又说这些话,本宫认为不无原因。”白婉晴放下手炉,拿起一旁的热茶抿下一口。
翠心震惊,声音染上丝丝颤抖,“您是怀疑?”
白婉晴却答非所问:“辰枫这孩子自幼善良,一向鲜少参与他人的争斗,事到如今,既然无可避免,那便两害相权取其轻,至少目前看来,太子待他是真心。”
她停顿片刻,话锋一转:“不过说来有趣,他们二人,由于本宫同贵妃的关系,本该是注定的仇敌,如今却恰恰相反了,有些人费尽心机得来的孩子,到头来却连他的信任都得不到,是不是极为讽刺?”
翠心点头,而后无奈发笑,走至白婉晴身侧替她按揉肩颈,不忘继续道:
“虽说贵妃罪孽多端,但奴婢有时,是当真心疼太子殿下,陛下既然不重用他,又为何立他为太子呢?”
白婉晴扭头用眼神警告翠心,“此话在外万不可再说,当心祸从口出!”
瞧见翠心知错的神情,白婉晴重新开口:
“不因其他,只因他的母亲姓柳,你也知道,这个孩子,原本不该在此,可错便错在陛下漏算了一步,便只好走下策,以一人制全军。”
语毕,殿内再次只剩寂静,白婉晴拈起手中的珠串,合眼忆起往事。
除却她方才说的原因,还有一因,除萧瑾穆外,只她一人知。
泰平元年
入夜,白婉晴有要事需向萧瑾穆禀告,步履匆匆赶往圣辰宫,却因柳如霜正在内侍寝被拦在殿外。
等待许久,萧瑾穆的声音从身后的偏殿传来,回头望向那人,衣衫整齐,面色平常,周身无半分欢情过后的痕迹。
重要的秘闻收在正殿内,白婉晴以为二人当晚是歇在偏殿,并未过多在意,正欲走进正殿议事时,却见柳如霜被侍女们扶着从正殿走出。
白婉晴来不及思索缘由,便在柳如霜略显迷茫的眼神中随萧瑾穆进了正殿。
殿内弥漫着极淡的香气,明显是经过通风后留下的余香,若不是白婉晴精通医术嗅觉灵敏,怕是闻不出这气味。
只一瞬,她便明了方才殿内熏的香是何物,那是一种用曼陀罗制成的迷香,在其浓度高的状态下,久闻有致幻及催眠的功效。
事后,白婉晴迟迟未能忘却当晚的情景,若说那香是用来增添情调,为何二人会从不同的寝殿走出,又为何萧瑾穆的衣衫上不曾留有香气?
况且,既然她到时二人欢情已终,又为何让她等了那么久?
按照柳如霜的性格,遇上这种事定会当面奚落一番,可当晚她却并未言语,似是还在梦中未清醒过来。
诸多疑点,在白婉晴脑中形成一个残忍的猜想。
……
“淑贵妃常挂在嘴边的,陛下寝殿内的香气,就是此物吧。”
这个秘密,在白婉晴心中,藏了十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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