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机关算尽

腾万里夫妇的葬礼办得十分低调，事发突然，且腾夫人死于凶杀，凶手至今未缉拿归案，警方对这起豪门流浪汉随机杀人案颇费脑筋，杀人动机不明，凶手更是下落不明，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海陆两处无了踪影，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死者系社会名流，侦破进度颇受关注，从目击者到监控都没发现关于嫌疑人有价值的信息，短短一个星期，热度便慢慢地被压下来。

葬礼由腾家长女腾乔主持，腾露因孩子受惊发热只前期出来照了个面，便早早退了场，腾翼则完全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从事发那日到此时此刻，面无表情行动迟钝，被孔哲搀扶着宛若一个老人，人们都说他是悲伤过度，失了心志所致。

宾客们身着丧服，神情肃穆，鱼贯而入，有序吊唁，在司仪的指引下上香、敬酒、鞠躬，所有动作流水作业一般，大家一边安慰家属节哀顺变，一边感叹事实无常，有几个腾氏夫妇的生前好友明确表示，凭着自己的能力和影响力，一定督促警方尽快破案，让老腾在天之灵得以安息。

腾翼劝常局吃杯茶点再走，于是两人谦让着进了招待室，找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

常局知道腾翼醉翁之意不在酒，眼前这个彬彬有礼，面容憔悴的年轻人，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他。他知道表象与真实的反差在腾翼身上被演绎得何等出神入化，他望着那张因悲伤和操劳过度的脸，脑中挥之不去的却是他指着自己鼻子威胁利诱的嘴脸。

腾翼不经意地指尖沾水在桌布上写了一个“年”字，常局的神经便绷紧了。桌下面，他一把抓住腾翼的手，眼睛盯着他，简单明了地说：“放过他们。”

腾翼一笑，挣脱开常局的手，小声说：“他是凶犯，或抓或放在你。”

“做个交易？你们尽快结案，我安排他们出国。”

“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没得选择。”腾翼替常局续茶，自信地笑了笑。

常局端着杯子沉思了片刻，无奈地低声骂道：“你要是敢耍花招，我不会放过你，一定会将真相公诸于世。”说完敬酒似的一口干了杯中茶，回味地补充了一句：“腾万里养了你这样的儿子是他多行不义的报应。”

“谢谢您费心，常叔，我以茶代酒敬您。”腾翼提高音量，吸引周围人侧目，他抬手极力想遮掩自己泛红的眼眶，一副对人民警察感恩戴德的样子。

看着常局带着属下离开后，孔哲这才跟上来，贴近腾翼耳语：“准备好了，休息一下吗？”

腾翼点点头，转身走了两步，复又折回，站在席前望向众人，“各位，不好意思，我稍微休息一下，大家有什么需要就找孔哲，他代我全权处理这里的一切。”

“你胡说什么呢？我还在这儿呢？”腾乔一脸不悦地说，“他算什么人？怎么能在这种场合代你发声，你是一点也不顾全咱们腾家的声誉了。”

腾翼等得就是这一问。他索性拉起孔哲的手，看着腾乔，微笑中含着不容置疑。

筋疲力尽的腾乔脸都气绿了，牙关紧咬，她真想给腾翼一耳光，理智阻止了她的冲动。

“这是你的私事，没必要在这种场合强调，父母尸骨未寒，腾家的声誉比什么都重要！”

“对不起，是**率。”

“哼，对不起有什么用？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回头看你怎么和你老婆一家人解释。”腾乔说完不想再多看腾翼一眼，“你不是累了吗？还不去休息！”

腾翼假装摇摇晃晃地退场休息，留下一脸难以置信的孔哲立在原地。

“这有我呢，你也去休息吧，替我看着点那个不着调的东西。”腾乔倒是不讨厌孔哲，她只是担心腾氏少了亲家的扶持不知会面临怎样的刁难和困境。

“我知道了，对不起，那我就去了。”孔哲局促极了，脸竟然红了，匆匆地与擦肩宾客点了头，便追随腾翼而去。

“你干嘛呀，疯了吧？这要是让你老丈人知道了非灭了我不可？不带你这么耍人玩儿的，耍猴儿呢？”

孔哲追着腾翼理论，腾翼拧着眉头将食指坚在唇间，示意人多别吵吵，最后孔哲在腾翼“再闹就揍你”的注视下，红了眼睛。

人总是忘记自己议论别人长短是非时的声音有多大，即使他们自己觉得已经很小声了，可一些关键字词还是一字不漏地会进入当事人的耳朵里。会场上，关于整件事情的陈述、推断、猜测和谣传，每个人都以亲历者的姿态交头接耳，言之凿凿。

这样的话题不断地散落在空气里，比如腾翼的私生子身份，二房分得了多少财产，比如腾氏夫妇貌合神离已分居多年，比如那个流浪汉杀人犯肯定是障眼法，杀人越货不过情、财二字，又比如豪门看着光鲜，实着勾心斗角，现实版的残酷宫斗剧等话语闹哄哄地在空气中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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