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婪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在桌上落下一片一片轻柔的光影，它将卡尔斯笼在其中，错落又交叠。

少女金发闪烁着细碎的光。

笼中鸟，何时飞。

少女手中捻着一张纸条，双目空空，发呆似的看着。少顷，她起身，径直出了门，仿佛忘了女人的叮嘱。

又或者是根本不在意。

……

长街小巷，车水马龙。

天格外晴朗，微暖的阳光拂在人面颊上，令人泛起朦朦困意。

身着白裙的少女在人群中穿梭，身影模糊不定，恍若初春尚未融合的一捧雪，纯洁无暇，清丽的不可方物。

又像一颗若影若现的星星。

许久后，她在一家书店前站定，眸光微闪，缓缓走了进去。

走过一排排书架，与一位位借书人擦肩而过。卡尔斯来到前台，笑笑：“您好，请问这有童话书吗？”

前台是一位老人，双目浑浊，肤色透着股不正常的白。

听到这话，他貌似怔愣了一瞬，嘴唇上下牵动，最后却没有说出话来，只是呆滞的摇了摇头。

“怎么会没有呢？世界上怎么能没有童话呢，”卡尔斯锲而不舍的追问着，“没有童话的世界跟囚笼有什么区别？”

她像是在指控，又像是在尝试唤醒什么。

在听到“囚笼”二字的时候，老人像是被按下了某种机关，瞳孔发颤，却木然的开口道：“这里就是笼子啊！”

卡尔斯心跳加速，喉咙发紧，她感到有什么东西即将要被揭开了。

「你看啊……」

脑海中蓦然浮现出这句话，紧接着，眼前骤然失色。

一暗，一暗。

那些鲜红的黑沉的全都交织着，喧闹着……

割不断剪不完。

最终。

万籁俱寂。

卡尔斯猛然惊醒，看着眼前微笑的老人，冷汗顺着背脊慢慢滑落。

不对劲。她想。

窗户不再照进柔和的日光，反而是头顶展开了一盏盏冷色调的灯光。

她咽了一口吐沫，转过身，瞳孔逐渐放大。

天黑了，没有星星，没有月亮，空茫的黑泯灭了夜的边际，比卡尔斯坠入墨水前看到的夜还要孤独。

一根根金柱子在眸中显现，向天空无限攀升，无声的困住了这个镇子。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看到了吗，真实的模样，我们没有白天。”老人沙哑的嗓音在身后响起，令卡尔斯浑身血液都冰冷了下来。

没有白天……

「我看到你了」

眼前一闪，真和假模糊了边界，永赴黑暗。

血沾染了她白皙的脸颊。

她看见了，穿破她身体的刀，离自己一指近的脸，近乎癫狂的、女人的笑脸。

她的嘴角该缝了。卡尔斯想。

………

再次醒来时，卡尔斯回到了小屋的床上，方才那一切仿佛没发生一般，烟消云散，直到，她掀开被褥。

小腹上的血窟窿出现在眼前，则是无法掩盖的事实。

不痛，但触目惊心。

很显然，这第一刀，是惩罚如约而至，也是女人对她的警告。

不然她早死了。

门被推开，卡尔斯抬眸，目光冷淡。女人正向她一步一步走来。

她嘴角处的伤尚未愈合，所以张开嘴时显得格外奇怪，就像个无底洞。

“亲爱的，你这是怎么了！？”她夸张的道，双眼中流露的感情竟是那般真切，但卡尔斯怎么会相信。

卡尔斯撇开眸，漠然道：“你听说过吗？”

只有贪婪之人的嘴角才会无止尽地上扬。

女人疑惑的望她，等待着女孩的下文。卡尔斯轻嗤一声，最终还是没把这句带着讽刺性的话语说出来，她从床上下去，那双包裹了雪白长袜的小脚触及地面，但仍抵不住那一抹刺骨的冰凉。

她却没什么反应，就像一片安静的雪花落在了另一片雪花上。

女孩肌肤苍白的几乎透明，整个人单薄的活像连一缕清风都挡不住，稍有不慎，就会融化在夜色中似的。

她越过女人，略过女人眸中尚存的疑惑，来到窗边，伸手拉开了那试图掩盖这世间罪恶的帘子，静静摆在女人眼前。

她像是故意给女人看的，但她接下来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没有催促，没有质问，一双如同纯金色宝石的瞳孔中倒映着这个小镇、天空，以及……囚笼。女孩那双眼睛好像能容纳世间百川，宽恕一切罪责。

很快，意料之中那般，女人疯了似得扯过帘子，血丝在眼中上涌，猛推了卡尔斯一把，转身跑出房间。

卡尔斯静静瞧着她离开，就像看一个疯狗一般。

有人愿意在黑暗中自欺欺人，却不愿意在光下承认自己满手鲜血，尽管那只是灯光。

她从口袋中掏出那张纸条，上面的字体随火光慢慢燃烧殆尽。

“恭喜玩家完成主线任务•壹，「笼中鸟」”

“获得「看尽世间苍凉」之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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