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时三刻,上京城中仍是飞雪漫天,但细看又能觉出些别的骇人之物。
今夜的雪并不孤独,还有尸骨焚烧后的白屑与之共舞。
山河破碎,国将不国,多少百姓在这场血战中家破人亡。
一架马车从黑夜中缓缓驶来,车檐下挂着的那盏小灯仿佛是这天地间唯一的明亮。
“杨柳儿活,抽陀螺,杨柳儿青,放空钟”,一个扎着小髻的幼童哼唱着歌谣,天真烂漫。
小童蹲下身拾起散落在地上的几枝麦穗,而马车上的人也只顾着和车里的人说话,完全没意识到危险将至。
等到驾车人极力牵住缰绳,试图挽救却为时已晚。
眼看打滑的马车就要砸在小童身上,一支长枪破空而来,精准地扎进车轮中。
缰绳崩断,马车彻底失控,朝侧边摔去,里头端坐的人也随着惯性被狠狠甩出来。
谁知窦昭并没有被摔在地上,她的腰身被一只大手稳稳揽住,短短一瞬,那只大手的主人已经将她放开,窦昭安然站在原地,没受到任何伤害。
她抬起双眼,注视着这个离她三步以外的男人。
黑色帷帽被风吹落,满头华发映入眼帘。
来人的容貌虽是一副少年模样,但那双微睨的眼睛中却透着一种强烈的死亡气息。
破地长枪,年少鹤发,窦昭很快认出这人正是那恶名昭彰的宋墨。
二人间沉寂的气氛被吓哭的小童打破,宋墨走过去将跌坐在地的人抱起,又帮她理好衣衫,免得风雪入侵。
小童大约三四岁的年纪,一双像葡萄般大的眼睛含着泪光忽闪忽闪,甚是可怜。
宋墨方才与众军埋伏在麦穗丛中,本不想暴露,但当他看见那小童将被砸伤时,一瞬想起半月前陆争护送完明玉兰回来,告知她已有身孕的事。
他不忍见到这幼童受伤。
宋墨:你再哭,我就将你送给大魔头宋墨。他专吃小孩。
连宋墨自己都没意识到,当他对幼童说出这句“威胁”的话时,眼里的冰雪早已悄然融化,只剩下温柔。
经过他这句吓唬,幼童果然乖乖捂住嘴巴没有再哭,而后宋墨从陆鸣手中夺过干粮,放在幼童身后的背篓中。
宋墨:快回家去吧。
站在一旁安静看完一切的窦昭心中暗道,看样子宋墨似乎并非传言当中那般残暴。
纪咏:将军既知自己的恶名能够制止小儿啼哭,往后当以少造杀孽为念。
一道悠悠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说话的人一身素衣僧袍的出家人装扮,长相却是端正中带着几分妖邪之气。
这人正是当世有名的高僧,圆通。
宋墨:京城动乱,不知你们因何来此?
陆鸣已经告知宋墨,这马车正是来自济宁侯府。
宋墨打量着窦昭的装扮,明白她大约就是济宁侯的夫人。
济宁侯与庆王一向有亲谊,他夫人为何在这深夜里驱车离京呢?
着实可疑,不得不防。
想通其中关窍,宋墨看向窦昭的目光里也已然充满防备。
窦昭:我正还乡……
窦昭还来不及说完一句完整的话,可一阵急急的咳嗽叫她再难开口。
圆通见状走近窦昭,为她搭脉。
纪咏:身子病得这么严重,路途还颠簸受冻,不必还乡,可以直接还天了。
有了圆通这番话,宋墨也懒得为难一个孤身在外的弱女子。
他吹响骨笛,一众兵士应声而出。
陆鸣也对着众军下令,移至万佛寺后山。
宋墨:侯夫人,方才以为是敌军斥侯,多有冒犯。
宋墨向窦昭道完歉意,又对陆鸣吩咐让他修好损坏的车架,将人送入寺庙歇息。
跟在宋墨身边多年,陆鸣自然明白他话中的另一层意思是让他将这马车仔细探查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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