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娜做了一个梦,梦到还在阿巴亥部的时候。
她是阿布和额吉的独女,上面有好几个阿哈(注:哥哥),对她都很好,双亲也很恩爱,难免就将她惯得有些娇纵。
好在她人也聪明,骑术箭术样样精通,满汉的诗文也念了一些,同龄者中基本没有敌手,为阿布争了许多颜面,于是愈发被娇惯。从小到大,她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她一直以为,自己会这么幸福一辈子,永远都是最无忧无虑的小公主。
直到她过了十四岁。那一天,阿布把她叫到身边,说要把她送到紫禁城去。
塔娜眨了眨眼,她知道这个地方,阿哈和她提起过说那是皇上住的。不过她关注的重点是:
“紫禁城好玩吗?”
阿布宠溺地摸摸她的头发:“那可不是一句好玩能够概括的,是天底下最富庶之处,汇聚了所有的钱财,它的主人即是天下的主人,掌控无上权利。”
“噢噢噢,我喜欢。”塔娜拍掌,她喜欢这些象征富贵和权利的词汇,“阿布的意思我懂,满蒙联姻是国俗。但紫禁城里有奶茶和烤肉吗?”
“有,当然有,若你能入宫为妃,一辈子吃喝不愁。这可和家里的吃喝不愁大有差别,大清拥有世上最丰富的资源,你到了那里,不仅可以天天吃烤肉喝奶茶,隔三差五就有赏赐,皇上若是喜欢你,封妃封贵妃都是有可能的。到那时,只怕阿布这辈子都没见过的好东西,在你眼中都是稀松平常。所以,塔娜,进宫吧。”
“好呀好呀!”被阿布描绘出的无上盛景迷惑,塔娜眼睛都闪着精光,扑上去抱住他,“多谢阿布为塔娜这样打算!”
彼时她只沉浸在喜悦中,到了梦中,拥有了旁观者的视角,她终于注意到,那坐在一旁,从始至终没有发言的额吉,原来脸上没有一丝的笑,全是愁容。
她想从阿布怀抱里挣脱出来,想上前问,额吉,你为什么要这么难过?塔娜是去过好日子的呀?
那时的她,丝毫没有考虑过,若是皇上不喜欢她,若是皇宫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美好,她该怎么办?
所以现在的她,也抱不到对方,即便在被白蕊姬发难的那个夜晚,她对着梦中的额吉哭诉,说皇宫一点也不好玩,没有好吃的好喝的,还处处都是规矩和束缚!她想草原,想跑马!
“恪妹妹,以后有什么难过的,需要帮忙的,都可以和我说。”
额吉没有答话,面容一阵扭曲后,坐在那儿的变成了金玉妍。她笑了笑,似是极不好意思:“可能有些唐突,但本宫的确看着妹妹便觉心中欢喜,一见如故。若妹妹不反对,私下我们就姐妹相称,如何?”
“好啊好啊,我一直都想有您这样一个姐姐呢!”
她又想蹦跳着上去拉着她的手互诉衷肠,然而一切再度灰飞烟灭。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冷酷到近乎没有感情:“嘉嫔金氏,心肠歹毒,残害皇嗣,赐自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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