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松叹

“这就是你为皇上画那么多像的原因？”

“你知道啊，也是，我没藏着掖着的，只是皇上他不知道而已，即便他现在知道了，怕也不会在意了。”

意欢喃喃:“除了画像，皇上的墨宝，我都有好好珍藏。虽然皇上所出也并非都是珍品，但有好的，我都有精心誊抄，就等着制成册子，连着画像一起，在今年的万寿节进献。”

“人说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可无论是你的情意还是礼物，都已经价值千金。”

嬿婉这样说着，神色却无比忧悒。因为无论是她还是意欢都明白，无论这份感情如何重如千钧，它都再没有面见圣颜的机会。

不，或许还有。

心念急转之间，嬿婉已经想到了主意，软声安慰道:“皇上只是一时气愤，并不是真的恶了姐姐。等姐姐养好身子，好好打扮一番去向皇上认个错，姐姐如此丽质，如今灵秀，皇上不会真的忍心放姐姐真的枯萎的。”

说到这里她愣了一愣，又想起那个用玫做封号的妃子白蕊姬。玫瑰玫瑰，需得要充足的日光才能保持其艳丽风姿，可她人生得小家碧玉，又是在冬日获宠。

最后也只能默默凋零，成为墙角无数花泥中的一份子。

意欢摇了摇头。嬿婉不知道当中辛密，自然以为凭她的能力，待时间一长，皇上气消，自可有重获盛宠之时，就像……就像当年的太后一样。

是的，在有孕之后，一向深居简出的太后也来看了她。

彼时她正坐在桌前抄录着皇上的诗作，见得太后驾到忙忙去接。对方保养得极好，态度也极为和气，听得她有身子还在做这样伤眼睛的事情，便出言规劝。

那时候她解释，这是想献给皇上的礼物，太后眯眼微笑，直夸她有心，把她说得面红耳赤——在长辈面前说这些总是羞涩的:“皇上对我这样好，臣妾做得再多，也不过是回报万一罢了。”

雍容华贵的太后闻言一愣，有那么一瞬，脸上的笑忽然淡了下去，像是徒有笑面却无悲无喜的神佛。

然而意欢细看去，还是那样布满和气与慈祥的双眼:“你能这样想，便是最好不过。有你这样的人留在皇上身边，哀家放心，想来皇上……也会高兴。”

意欢直觉她话中有话，然而对方身份，加上自身的矜持，让她没能把这句疑问问出。

太后走前留下一句话:“对皇上上心是好，也莫要太过……你……罢了，摔个跟头也没什么，大不了就像哀家当年那样，爬起来就是。哀家知道你有傲骨，但若是为长远计，能舍则舍罢了。要知道，月满则亏，过刚……易折。”

意欢深深疑惑，换做旁人她必定认为是出于嫉妒下的诅咒，可这话是德高望重的太后说出来的，她除了恭敬应下，也找不到别的话来回。只是事后打听，太后在当今皇上登基之前虽是摄六宫事的熹贵妃，却也经历过无数起落。

现在想来，太后不愧久经宫闱，一早就看出来，这份真挚的感情成就了舒妃，也成为了意欢落败的唯一理由。

她没有说的是，昨日，她见到了恪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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