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船

齐汝在听到皇上又一次点了自己名字时便又颤颤巍巍下跪，何禄根本没起来过，两位娘娘没得到皇上赦令跪在原地，那么随行的下人必然不能鹤立鸡群。整个后殿，除了上座的皇上，下方乌泱泱一片人头，和大封六宫一样的阵仗。

但彼时的女人接受的是日后更上一层楼的荣华。而今日在场的，怕是没几个人有好果子吃。

若要说在这片跪倒的人里谁还能保持安之若素，非春蝉莫属，那包太医是第一次觐见皇上，说台词的时候还有些正经，那句搜宫出来的时候就把头低得死死，不让任何人看到表情了。春蝉眼观鼻鼻观心，面上摆着恰到好处的恭敬，心如一片止水，今日会发生的事她在心里预想过无数回，发生什么都不会意外的。作为永寿宫的掌事宫女，有那样一个主子和战友，这是必须要有的素质。

搜查两宫的人很快就回来了，李玉一句“给皇上请安”刚说出来就得到主子的一个摆手:“说结果。”

“是，皇上，永和宫搜查完毕，并无什么异常，倒是在景仁宫正殿的床下有一个暗格，当中用锦袋装了这一样物事，奴才不敢耽搁，立刻送来了。”

皇帝动了动眼皮，李玉立刻把东西拿到那白发白须的齐汝面前，任由后者挑起一点细细嗅闻，而后肃了神色拜倒。

他没说一句话，实在是没什么好说，皇帝也不需要他再向这么多人解说，他的嫔妃在随驾他身侧的时候，心里到底转着怎样的念头，私下又打算把怎样的手段施展到他的身上。

虽然这并不是开天辟地的第一桩，和皇阿玛对弈的时候，那人就能轻描淡写地用一句“后宫看似平静如水，实则一团污秽”来概括，他当真清楚。

但人生来在世，最难做到的，就是知行合一。

“好，你，很好。”

没有指名道姓，但谁也不是傻子，不会真的以为皇帝是真的在为豫嫔拍手成快。没人敢抬头，只知道皇上“好”完之后安静了一会，一声沉重的响动响起，皇帝手就这么硬生生砸在扶手上。

而后一抹碧绿闪过，帝王时常把玩的那串翡翠手串被其主毫不犹豫地丢落在地，上面施加的力气，让它即使在柔软的地毯上也生了数道裂纹。

“皇上息怒！”

春蝉带头拜下，其他人更是惊得直接变色，皇上在他们面前素来宽和，何曾有如此盛怒之态？

他们依旧没敢抬头，也便看不到，皇上脸上其实是带着笑的:“一点儿的量，就能让令嫔卧病床榻，再加一点，让宫女上吐下泻。这整整一包，豫嫔，你是冲着朕的命来的吗？”

他的语气柔柔，可比厄音珠拉着颖嫔装姐妹情深那会还要百转千回:“朕现在明白你为什么要在最开始的这顿火锅里多此一举了，真真假假，才最能迷惑人心，让人不辩虚实。你把朕当青蛙，温水煮了。好手段，好计策。”

“皇上，这纯属冤枉！”即便知道分辨无甚大用，只会让帝王怒气更上一层楼，豫嫔也不得不出声，陡然的反转让她根本无力招架，她的计划里没有这一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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