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我后尘

一屋子的人三三两两地退下。很微妙的，走在最前的不是身为嫔位的巴林湄若，而是今日最大赢家令嫔的宫女春蝉。

包太医低眉顺眼，何太医恍在梦中，齐汝的汗终于是可以擦了。小肖脑袋还没转过弯来，阿灿依旧躺在担架上，除了抬她的两个小太监没人管，她的主子早去关心那面如金纸的厄音珠去了:“姐姐，好差的脸色呀。最开始来养心殿那股子悠闲自在的劲去哪了？启程之前，你可想到今日是这等结局？”

她此时的姐姐只为嘲讽，离了养心殿的地界，厄音珠已经与死人无异，颖嫔便按捺不住，要把方才在皇上面前受的那些气一并讨回了。

只是她素来伶牙俐齿，气死人不偿命的死敌闻言看都没看她一眼，任由侍女搀着往前走。颖嫔只当她一招落败心如死灰，几步跟上去，加大了嘲讽的力度:“想来很快，皇上赏的恩典就要送到姐姐那里了，说来也是真不巧，据说前任皇后就是在景仁宫自裁的，能和她落得个异路同归，对姐姐而言，也算是一种福气吧？那可是你梦寐以求的皇后呀。”

她刻意加重了皇后的咬字，意图告诉对方，你做的一直都是一场白日大梦。

“这么快么。”

厄音珠终于给了她一点反应，或许说自言自语更合适:“也好，省得拖得时间长了，我还会害怕，会不舍，不给我那么多胡思乱想的时间，不让我听到更多污秽不堪的辱骂，也挺好的。”

“厄音珠，你是不是太不把我当回事了！”

被无视了个彻底，颖嫔这下是彻底恼了，不过品完她这一番话，那笑容又挂了上去:“想不到姐姐会操心这个，我还真以为你的脸是猪皮缝的呢。只是姐姐这样自欺欺人恐怕不好吧，难道姐姐以为，出了这样的事情，除了死后遗臭万年，还有别的结局吗？”

“我这话也是说给你听的。”

厄音珠终于肯赏她眼神了，但这一眼却让颖嫔在光天化日之下生生打了个激灵。那里面埋着万里的冰川，有雪山上凌冽的寒风，霎时的气势竟能与才赐死她的那个人相较。

“巴林湄若，我承认我马上就要死了。但你不要以为自己赢了，过不了多久，你就会明白，干脆的死亡是最好的结局，你将承受的绝望，却是求死不能，永远盘旋在你上空的梦魇。你不愿意成长，不到大祸临头不知危险是你的蠢笨，但不要在我面前摆弄。”

“我不会感到任何耻辱，因为我输的从来都不是你。但你若执意孤行，只会为濒死的我提供更多在黄泉路上的笑料。”

施舍的眼神收了回来，厄音珠再不看她，提着宫装衣摆扬长而去，那稳健的步态，高高扬起的头颅，好似她不过是出来溜了个弯，回了景仁宫，等待她的只会是好茶好点心，御驾还是会在饭点驾临，她还是众星捧月的存在。

我呸！

颖嫔好容易从那渗人的眼神里找回自己的灵魂，看着厄音珠那趾高气扬的背影，刹那间生出了一堆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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