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初入九重天

九重天，是世代神的居所。

初代神煜忏开创世纪，创造大陆，制定天地法则，给予世间至纯之灵脉，经过时间的沉淀，大陆上逐渐有了人，人类从无识无感逐渐拥有七情六欲喜怒哀乐……

善念之灵可净化本心，羽化登仙；恶怨之气可自损道心，坠入无间地狱。

到了惘念，正好是第九十九代神明，虽说天下大权尽数掌握在自己手中，可自由成了虚妄，他怎还能高兴得起来？

他还记得几百年前……

“身为神明，惘念，你必须要做到无念无执，心济天下，这是作为神的代价。”白衣男子坐卧于琼花树下，一张清冷俊逸的面庞，此刻却染上了一抹鲜红，脸上的血痕在不断渗血，整张脸惨白得像张白纸。

斑驳血迹为身上的白衣绣上几朵含苞欲放的红梅，即便身陷困境，他常挂在嘴边的微笑，却给了惘念满足的安全感。

“我……不想当神。”惘念垂下眼帘，明亮澄澈的双眼黯然失色，他既不想当这个神，又不想让伽耶消失。

“惘念，你没有选择，从你踏上九重天的那刻起，便没有退路了。”

伽耶的眼中亦有不舍，惘念可是他看着长大的，可是神，可以做到真正的无欲无求吗？

这一刻，他脑海瞬间闪过上任神明的身影。

“伽耶！伽耶你别走！我…我还有很多话没来得及说——”

“对不起，已经……来不及了。”

眨眼间，琼花纷飞，金色光芒一闪而逝，面前那人惘念再也捕捉不到了。

床上的人挣扎地坐起身，身上已被汗水浸湿，他永远也忘不了伽耶消失的那天，琼花瓣随风飘落，洋洋洒洒，他一袭白衣，是无数人求而不得的神祗。

曾待他如哥哥般要好的人，就这么陨落了。

现在想起这件事，惘念依旧觉得可惜。

又做这个梦了啊，他长叹口气，穿上长靴下了床，抬眼看清楚桌子上摆着的厚册子时，手下动作一滞连忙走上去把册子往怀里一揣，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为神之后，这是他最后的精神寄托了。

潦潦草草几千万字，写着的全是他这么些年的妄而不得，或悲或喜，奈何这世间规矩太多，人们将神明看的太过风光无限，可谁又知他们被锁在九重天时背后的酸楚，如果可以，他真的想亲手打破……

周围的寂静被一阵敲门声打破，惘念拉回飘远的思绪，来人隔着帘子看不真切，只听得一个生冷的音调：“神，您该处理正事了。”

小心翼翼的将册子放在枕下，惘念穿好衣服便跟着去了政神殿。

此时的潞鸢，被男人狠狠勒着脖子任意拖拽，窒息感扑面而来，他感觉到自己全身血液涌入脑门，大脑空白如纸，耳边是模糊的声音，恍惚间看到忘川之境向他敞开的大门。

这一刻，他恨所有人！

恨神明无所作为，恨自己没有反抗的能力，恨这个杀了自己全族的仇人，恨这个世道不公……

总有一天，他会化作厉鬼，所有亏欠过他的，他会一一讨要回来！哪怕杀上天去，将神明裁决！

那年秋，潞鸢含恨死在屠族仇人的手里。

几十年后——

“看到了吧，这里就是所有修仙世人为之向往的地方，九重天。”领路的壮汉得意回头将身后的人一一扫过，于是轻蔑地冷哼一声，回头暗暗翻了个白眼。

不过就是一群肮脏的鬼魄，即便经过修习摸到了登仙的门槛，也只是下下等，还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痴人说梦。

在地下待久了，重重黑暗早已将他们压得苦不堪言。相比之下九重天便是人间仙境，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世外桃源，甚至就连这里的光都是神圣而纯粹的。

其他人纷纷被眼前的繁花盛景所迷了眼，只有站在最边上的清秀少年将方才的一幕尽收眼底。

潞鸢对此嗤之以鼻，登仙距离他们仅有一步之遥，而有些人却连最基本的门槛都摸不到。

从最低等的魂魄，一路混到鬼魂，再到鬼魄，久到他已经记不清外面过了多少年，从始至终他便只有一个愿望，就是要不断变强，杀了该杀的人，保护该保护的人。

想到这，潞鸢攥下拳头，懒得与那人一般见识，越过壮汉便一路走上了九重天。

壮汉的眼睛倏的一下睁得老大，他宁愿相信自己看花了眼。

什么？！那个家伙是谁？他还没发话呢就敢走？！

壮汉气得火冒三丈，带过这么多新人，还从没见过这么嚣张的！对他这个神鬼两界的使者不闻不问也就罢了，甚至连声招呼都不打？！

泼天的，最好别再让他看到那家伙！

壮汉越想越气，烦闷地挥着手就要赶人：“赶紧走！赶紧走！我不想看到你们！”

几人哪还敢在船上呆啊，全都拥挤着往船下跑去。

一边害怕，一边暗暗佩服潞鸢的胆量，不少人直奔潞鸢离开的方向跑去。

“嘿！”一只手熟练地打在潞鸢的肩头，见对方没有拒绝，后面的人顺势凑了上来。

“兄弟怎么称呼？”

潞鸢看向他，那人笑得一脸憨厚，完全无害的样子，看在他是第一个主动与自己搭话的份上，潞鸢淡定地道出自己的名字。

那小兄弟摸着下巴，思索片刻便连声附和道：“这名起的妙啊，鸢不就是会飞的鸟吗，大雁展翅高飞，自由自在，勇敢忠诚……”

那人跟花蝴蝶一样绕在潞鸢身旁叽哩哇啦说了一堆好词，听过的没听过的，倒是让他好生见识了一番。

潞鸢不自觉地抽抽嘴角，这位兄弟才华横溢，不知还能造出多少他所不知道的词，怕是给他一天也说不完吧？

潞鸢用胳膊肘拐了拐他，那人也终于停住了嘴。

“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本以为是个高冷的人，原来这么好说话的吗！那人突然兴奋起来，热情再次涨了一个度。

“我叫刘高中！生前家里非常希望我能考上状元，便取了这个名字。”说罢刘高中不好意思的挠头，“是不是……有点草率哈哈。”

潞鸢摇头，反而指着不远处神殿的位置，思量说：“对了，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都听你的！”

刘高中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潞鸢神色怪异，他狐疑地盯着刘高中，试图看穿对方隐藏在背后的小心思。

知道自己被误会了，刘高中连连摆手，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对潞鸢辩解道：“你知道吗？从你上船的时候我就觉得，你的气质，你与世无争的性格，绝对不是一般的人！”

“潞鸢兄，你看咱们也算是一个地儿出来的，不如你就收下我这个小弟，我刘高中保证今后什么都听你的！”

刘高中拍着胸脯再三保证，目光真诚到难以抗拒，更别说以前人人都避之不及的潞鸢，如今有人愿真心实意的凑上来跟他拜把子，他自然是高兴的。

刘高中眉目含情，双手合十：“怎么样怎么样？”

潞鸢下意识退了几步，他竟有些许害怕。

“咳咳……”潞鸢手抵下巴，故作沉吟，“你哪只眼睛看出我与世无争？”

刘高中两眼呈星星状：“因为你从不与人说话啊！我们为九重天绚丽美景痴迷的时候，你那不屑一顾的表情，让我……”

潞鸢当时害怕极了，他慌忙捂住了对方的嘴，生怕他再说漏接下来的每一句话。

“行了行了，不过我可告诉你，我没有你想的这么厉害，也就会点从忘川学来的魂灵之术。”潞鸢好意提醒，便越过刘高中自顾自地走在了前面。

刘高中一听有戏，于是乎赶快迎了上去，调侃说：“那大哥魂术多少级？要不小弟我把珍藏很久的魂阶秘籍拿出来，价格实惠包您满意～”

潞鸢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无奈回答：“十级。”

“多少？！”

“十……”

“啊——大哥你就使劲刺激小弟吧，小弟我才七级，你已经十级了！”

“哦。”

“啊啊啊——”

两个人似乎非常投缘，从九重天的入口一直到神殿大门，刘高中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样滔滔不绝，反倒是潞鸢静静地听对方讲话，时不时附和两声，期间靠得刘高中一张巧嘴，潞鸢身边第一次有了不少兄弟。

潞鸢觉得，这可能是他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

“肃静！肃静！”

哗啦——

神殿紧闭的大门毫无征兆地打开，一个身着金色盔甲的男人从门口不紧不慢地朝他们走来，男人漠然，将周围扫了一圈，看到潞鸢的时候，他目光顿了顿，却又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看向一旁。

此人明明是鬼魄，可为何……身上会有一根淡淡的红线连在手腕上？按理说鬼物不应该会有姻缘的啊。

这也是月老的意思？

男人虽心里疑惑，可现实依旧面无表情，当然，对于善于察言观色的潞鸢来说，刚才的一幕他都看在眼里，如此看来，这九重天上可真的有趣极了。

这时盔甲男人已经打开身后仙侍递来的考核题目，念道：“想必你们都已经知道了，想要真正的成为仙心安理得的在九重天生活，那必然逃不过接下来的测试。”

“测试内容也很简单，分为三个题目，第一题为情，第二题为欲，第三题为恶，分别由月老，乾心真君，神明三人出题，至于答案……看三位考官心情。”

兴许潞鸢方才的表现有些意外，男人竟有点好奇他会是怎样的表现，果然，他看到潞鸢脸上细微的变化，果然还是怕了吗？

希望落空，男人意料之中的走进了神殿之中，同时走来的是此次考核的大主考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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