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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年之交(六)

翌日清晨

“啊~~~”林初边打哈欠边走到前厅。

一到前厅,陆尘里声音就幽幽传来,“没睡好?”

林初嘿笑一声,“也不是,就单纯哈一下。”

“……”

林初拉开椅子,在陆尘里对面坐下。

林初托着下巴,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陆尘里,陆尘里感受到了这强烈的目光,抬头一看,对上林初视线。

“……有事?”

“尘里,我睡前看你坐这写,醒来一看,你还在写,你是不是根本没睡啊?”

“……”陆尘里面露无语,“睡了。”

“搭档,要保重身体啊。”

“……”

“尘里,大爷和程然没啥关系了,那是不是不管大爷消没消失,程然的命数都会回到原来啊?死因都不变?”

“看是否是在那边人消失之前断的联系,如果是,那边的人不管消没消失,会有缓冲,死因可能会变。”

“如果不是呢?”

“飞来横祸。”

林初倒吸口凉气。

几天后医院

医生观察程然的片子,最终得出结论,惋惜道:“你这胃癌晚期啊。”

程然惊愕失色,“胃……胃癌?!”

自从去了解忧小馆第二天后,程然这几天上腹部持续性疼痛剧烈难忍,本以为是小病,没想到居然是胃癌?!

在那之前,他没任何不适,怎么就被诊断出癌症晚期了?!

程然不信,一定是检查出了问题,他又跑去其他几家医院检查,最后得到的结果无一不是他确实得了癌症,且寿命仅有一个月左右。

“真倒霉啊,老大爷离开我,癌症晚期……”程然自嘲笑道,嘴角上扬,却是苦笑。

程然算了算,写小说赚的钱足够他用一个月,剩下的钱就交给父母吧,似乎自他毕业以来,除了人生第一桶金,他就没给过父母什么钱了。

不是不想,是根本没能力给。

微薄的薪资连他自己都养不活。

剩下的一个月该干什么,他是有打算的。

回老家陪父母吃饭聊天,尽可能将剩下的时间留给他陪伴父母。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他若不做,死后会后悔。

或许是写了几个月的小说,又或许是受到老大爷的影响,他貌似也对写小说产生了兴趣,他一边陪伴父母,一边遍遍回忆他与老大爷的相处,将它们记录下来,略有改动,有些事情还是不要让生者知道的好,避免引起不必要麻烦。

最后的时间,那本以他与老大爷为原型的小说终于完结,他如释重负,仰头背靠床头软包上。

短短半年,没想到用文字记录出来竟有几十万字。

他缓缓合上眼,意识模糊,只觉浑身轻飘飘的,处在混沌之中,耳边父母的哭喊声渐渐远去,直至不闻。

他知道,老大爷不是因为特殊原因才见不到他的,而是身体状况不允许。

他也知道,林初模棱两可的回答在试着帮老大爷隐瞒,但他不怨林初不告诉他真正原因,因为他知道并不美好。

毕竟下阴间人救上阳界人,不仅跨了界,还牵涉生死,后果会很严重吧?

虽然那是梦,但很真实,真实到醒来后虚汗不止————耳边回荡林初最后说的话,他始终想不通老大爷怎么突然就见不了他了,特殊原因指的到底是什么,他想啊想,想啊想,不知不觉入了睡。梦中,他回到被开除的那晚,超速的车,乱穿马路的他,必死无疑的瞬间,是谁,是谁推了他一把,那股迫切想要知道那人是谁的欲望愈发强烈。有个声音不停催促着他去揭开答案,但无奈的是,他的头部仿佛被一只千斤重的巨手死死按住,动弹不得。这种身不由己的感觉让他抓狂。

那一刻,周围事物诡异般被定格,他视线模糊,再次清晰时,他不再以第一视角回忆这场事故,他以特殊形态浮在空中,上帝视角使他看清了身后的那人。

看清的瞬间,潸然泪下,泪珠大颗大颗怎么也止不住往外流,可喉咙干涩,似是被卡住发不出一丝声音,留得他无声哭泣。

梦醒时,脸上的泪还未干,眼眶里甚至有泪珠打转转,他一时分不清刚才如此真实的哭泣究竟是梦中的他在哭还是他在梦中哭。

也是因为这次梦,他才清楚明白老大爷为何催促他抄书以及老大爷身体虚弱的原因。

起初在得知自己患癌,他不愿相信,可后面意识到这本就是自己的命数,不是吗?如果不是老大爷,在那场车祸中他就已经丧命,还有什么不接受的呢?他选择放弃治疗好好度过这一个月。

他深知自己欠老大爷一条命,可这恩情却怎么也还不了。

他在那本小说结尾中写到:友谊不论长短,却情深意长。

友谊不该用认识时间长短去衡量。

这是老大爷用生命给程然上的一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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