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她的相遇是在一个雨夜,一个令人难以忘怀的雨夜,一辆在公路上驰行的迈巴赫,一双无比耀眼的黄金瞳……
楚子航站在窗前发呆。
现在所有人都被接走了,教学楼里和操场上都空荡荡的,“仕兰中学”的天蓝色校旗在暴风雨里急颤。
“子航你那里也下雨了吧?哎呀妈妈在久光商厦和姐妹们一起买东西呢,这边雨可大了,车都打不着,我们喝杯咖啡,等雨小点儿再走,你自己打个车赶紧回家。或者打个电话叫你爸爸派车来接你,子航乖,妈妈啵一个”话筒里传来清脆的“啵”声,而后电话挂断了。
楚子航收起手机,从头到尾,他一个字都没说。他也没准备要说什么,他拨这个电话只是告诉妈妈自己没事,让她别担心,该玩接着玩。
教室门敞着,寒风夹着雨丝灌入,凉的刺骨。楚子航裹紧罩衫,把手抄在口袋里,接着发呆。
“楚子航?一起走吧,雨不会停的,天气预报说是台风,气象局发预警了!”女孩探头进来说。她有着一头清爽的长发,发梢坠着一枚银质的米老鼠发夹,娇俏的小脸微微有点泛红,垂滴眼帘不敢直视他。
“你不认识我?我叫柳淼淼……”女生没有得到回答,声音越来越小,蚊子哼哼似的。
其实楚子航认识柳淼淼,柳淼淼比他低一级,在仕兰中学很出名,初二就过了钢琴十级,每年联欢晚会上都有她的独奏,楚子航班上很有几个男生暗地里为柳淼淼较劲,楚子航想不知道她也没办法。
“我今天做值日,一会儿走。”楚子航点头致意。
“哦……那我先走啦。”柳淼淼细声细气的说,把头缩了回去。
……
“喂喂!柳淼淼柳淼淼!你捎我吧!”一个低年级的小子在屋檐下冲着柳淼淼大喊。
“路明非你自己走吧!我家跟你又不在一个方向!”柳淼淼头也不回。
他站起来,脖子歪着,脑袋耷拉着,沿着屋檐慢慢走远。楚子航看看他的背影,忽然想也许自己能捎他一程。可那小子一缩头,拿外衣裹住脑袋,丧家之犬似的穿进雨幕里。跑的还真快,在楚子航来得及喊他之前,他已经啪嗒啪嗒的跑远了。
雨更大了,楚子航忽然很想有个人来接他,否则的话,他也要像一个低年级的小子一样,啪嗒啪嗒的跑在冷雨里。
他摸出手机,输入信息:“雨下得很大,能来接我一下吗?”默念了一遍,确定语气无误,发出。
接下来的几十秒里他一直在数自己的心跳,咚咚……咚咚……咚咚……
“好嘞好嘞,没问题,在学校等着,我一会儿就到!”信息有了回复,那个人的语气总是这么快活。
……
车来了……他这么想着。
那个男人推开车门,张开一张巨大的黑伞迎了上来,就像柳淼淼家的司机那样殷勤。
楚子航却不给他面子,推开了伞,冒雨走到车边,自己打开后门钻了进去。
男人的马屁没有得到回应,愣了一下,扭头也钻进车里,坐在驾驶坐上,把伞收好递给后座的楚子航:“插车门上,那里有个洞专门插雨伞。”
“知道,你说过的。”楚子航随手把伞插好,扭头看着窗外,“走吧。”
……
在车上那个男人跟他唠唠叨叨的聊了很多,可楚子航总是对他摆不出好脸色,他讨厌他的殷勤,就像一个司机一样。
“你是我爸爸,明白么?”他想问那个男人,“明白么?”
可那个男人从来不以为意,脸皮厚如城墙,神经回路迟钝得赛过乌龟,总是说出一些让人添堵的话。
他还聊到了妈妈,交代好楚子航晚上睡前盯着他喝牛奶,这是男人唯一要求楚子航做的事。
真奇怪,把女人都给弄丢了,却还记得一杯牛奶……
男人苦口婆心,隔了很久慢慢叹息,只听成千上万的雨点,重重的打击在车顶。车里温度好像一下子降了许多,连空调热风也吹不开。
“所以说你还小嘛,你不懂。等你将来自己有孩子,你就明白了,生孩子就像是把自己的一半给了这个小孩一样。你好像能感觉到他在哪里,就跟心灵感应似的。你肯定会经常关心他想着他,好像就是天然的,根本不为什么。再说了,人都要死了,我死了,别人都忘记我了,可这世界上还有你,你有一半是我。就好像我在世界上留了点什么东西。”
“你只会生,不养,别人养出来的,会越来越不像你的!”
“我……我也想养。”男人呐呐的说。
音响里传来滴滴的笑声,楚子航一愣,还以为是电流杂音。那笑声很低,但宏大庄严,像是在青铜的古钟里回荡。他一直从后视镜里盯着男人的脸,男人的脸忽然有了变化,青色的血管从眼角跳起,仿佛躁动的细蛇,男人脸上永远是松松垮垮的,但此时绷紧了,好像红热的铁泼上冰水淬火。
就仿佛另一个人一样……车门被轻轻叩响。
“那么大的雨,谁在外面?”楚子航扭头,看见一个黑影投在车窗上。他想难不成是高架路封路,被交警查了?他伸出手去,想把车窗降下来。
“坐回去!”男人震喝。
铺天盖地的恐惧忽然包围了楚子航。他一人扫到了时速表,时速一百二十公里。谁能追着这辆迈巴赫在高架路上狂奔,同时伸手敲门?
敲门声急促起来,越来越多的人影齐聚在车外。男人扭头看着楚子航,竭力压制着声音里的颤抖,说:“别怕……儿子!”
“这是哪里?”楚子航忍不住尖叫起来。
“系上安全带!”
四面八方都有水银色的光进来,灯光里不知道多少黑影围绕着迈巴赫,就像是一群死神围绕在垂死者的床边。他们一同睁眼,金色的瞳孔像是火炬般亮,楚子航痛苦的抱着头,蜷缩起来。
“那是'灵视',你的血统正在被开启,这样强的反应,不知道是你的幸运……还是不幸。”
男人握紧楚子航的手,“我总希望这一天……晚一点来的。”
……
“这是怎么了?我们要死了吗?”楚子航问。
“儿子,欢迎来到,”男人深吸了一口气,“真实的世界。”
“真实的……世界?”
“刚才,还有待会儿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跟别人说,因为没有人会相信,他们会以为你疯了。”
“其实活在一个不真实的世界里我觉得更开心一点,所以我总是想你最好晚点明白这一切。我总想离你远一点,这样就不会把你卷进来,但今天接到你的消息……我还是没忍住去接你……好吧,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一个老爹要想在儿子心里树立个人形象就得爷们一点,以前一直都没机会。”
“这些家伙要给我一个舞台牛一把吗?也不赖!”
在这场暴风雨之中,给他留下了今生永远都不会忘记的记忆,透明的气幕在雨中张开,黑色的血液慢慢溢出,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气味,时间的流动慢下来,似乎风和雨都变得粘稠了,“爸爸!”他冲着雨幕大喊。
忽然间,他有种奇怪的感觉……风筝线断了……
—女儿亲爱的,女儿我给你的安排并没错—
—我把你嫁给豪门的儿子—
—一旦我老去,他将是你依靠的男人—
—他还小,但他在长大—
“你将来就明白了。”
他突然想起这句话,现在他已经明白了。
……
最后,守在出口的人一家家的离开了,只剩下一个男孩。
他没有打伞,全身都湿透了,站在人群后面,盯着每一辆被拖下来的车看。他好像要冻僵了,嘴唇发紫,微微颤抖,可一直没动。最后,所有拖车也都撤下来了,男孩走到负责的警察身边问:“没有了吗?”
“没有了,”警察说,“没找到你家里人,别担心。高架路上的人,我们都救出来了,没人受伤。没遇上,肯定是错过了。回家看看吧。”
男孩的眼睛里好像有什么微弱的东西,最终熄灭了。沉默很久之后,他慢慢的蹲了下去,双手撑着地面,不说话。
警察看不见男孩的脸,觉得他是在哭,想上去拍拍他肩膀,安慰几句一个男孩子,就算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也犯不着哭嘛,有困难找警察……
但他忽然止步了……他不敢走上前去,他清楚的看见男孩撑在地上的双手十,指弯曲成爪,深深的抓进沥青路面里。
他来不及想何以一个中学男生,有这样可不的力气,只是本能的感觉到那瘦削身体里爆发出的惊涛骇浪般的悲伤。
—交易吗?—
缓缓下落的雨滴骤停,时间静止了,男孩抬起了头,耀眼的黄金瞳在黑暗中格外显眼。
—交易吗?—这道声音再次问道。
这一次,楚子航看清了声音的主人,那是一个女孩,她穿着一袭黑色的长裙,裙摆处的金色纹路图案,在灯光的照耀下格外显眼。长发有些微卷,在背后被微风吹的发丝微微飘起,金色的瞳孔仿佛如火焰一般,要将一切燃烧殆尽。
—跟我交易,我可以给予你想要的一切—
这女孩轻描淡写的语言将世界权利揽括其中,灼热的黄金瞳与他对视着,在漆黑的雨夜中,显得格外妖异。
“你能,给我什么?”他的眼里充斥着悲伤与仇恨,以及那不顾一切的倔强和不服输。
—智慧、金钱、权利、相貌、长生、力量—
女孩向他伸出了手,就仿佛同魔鬼签订契约一般,神秘而庄重。
—或者,杀死奥丁,只要你想—
“你想要什么?”他问道。
—我要你,杀死尼德霍格,登上王座,除此之外,你只要付出一点点,很微不足道的记忆,是不是很划算?—
楚子航用同样灼热的黄金瞳凝视着她,他能从她的眼中看到那段历史,以及与他同样的复仇的怒火,最终,他将手搭上了她伸出的手。
—四大君王,终究只会是你的踏脚石—
—凡王之血,必以剑终—
—来吧,让我们一起登上那把孤独的王座,让火焰焚烧这个世界,君临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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