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允，卡塞尔

街上空荡荡的，红绿灯孤单地来回变化，这次城市又下起了雨。

楚子航平躺在黑暗里，双手交叠，在胸口盯着屋顶的珐琅吊灯。妈妈又在和她的闺蜜团们一起疯闹了，不过随她们闹吧，偶尔发发疯也好。

按照那个男人的嘱托，妈妈已经喝过牛奶了。

现在楚子航在背他的日记，他的日记不写在纸上，也不写在电子文档里，而是写在他的大脑里。

里面的内容很多，也很丰富，但大多数都是关于那个男人的，那个男人说过，如果有一天他死了，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件东西能证明他的存在，就是留着他一半血的楚子航。

“脑科学导论”的教员富山雅史说，人的记忆很靠不住，就像一块容易被消磁的破硬盘。过去的事情就像是画在沙地上的画，时间流逝，沙被风吹走，记忆模糊，最后化成茫茫的一片，再也无法分辨。

很多人和事物，都在我们不懂，不敢，不经意间错失。想要寻找些什么回忆，却又发现自己早已忘记。

他不想成为这样的人，记忆的遗忘是人的自我保护功能，可楚子航根本就不想忘，因为这个世界上，只有他还记着那个男人了。如果他也忘了那个男人，就像根本不曾存在过。

雨噼里啪啦打在窗上，他在细细的听着，“又下雨了啊……爸爸。”

“你若是不想忘，大可以跟我说，根本没必要像这样每天都回忆。”女孩正坐在书桌上晃动着腿，显得好不悠哉。

“我只是想让自己，有些事做罢了。”楚子航一边听着，一边回答道。

“你不去看看嘛？那个男人给你留下的东西。”她说道。

楚子航看向了那个银色的箱子，这就是那个男人给他留下的最后的东西。

箱子上刻着一个特殊的图案，那是一棵树，可奇怪的是，这棵树一半长满了叶子，可另一半却只剩下枯枝，半枯半荣，生生不息。

“这是什么？”

“世界树尤克特拉希尔。”女孩漫不经心的回答。

"你听说过世界树与黑龙的故事吗？"

“在很久之前在图书馆里面看到过。”楚子航根据他以前阅读过的北欧神话回答道。

“在北欧神话中，在通往死者之国"尼伯龙根"的"世界之树" 树根旁边，潜伏着一条叫"绝望"的黑龙，与其他无数蛇类一起盘踞、啃食着树根。当树根被食尽，生命树腐朽，世界就会毁灭。”

“而这条"绝望"的黑龙，就是著名的毒龙尼德霍格 。”

“在神话中提到，当毒龙尼德霍格啃断世界之树树根之时，诸神黄昏就会到来，那时，尼德霍格也将离开地底，展开它那布满死尸与毒蛇的双翼，飞向神魔决战的战场上空。众神将会陨落，世界也会被邪恶所摧毁。”

“是的，这是人类口中流传下来的故事。可是在混血种与龙族的历史上，这条名叫尼德霍格的黑龙就是主宰一切的龙王。”不知何时女孩已经从桌子上下来了，她缓步走向窗边。

“尼德霍格被视为龙族之神，拥有无比强大的力量，被认为是所有龙类的祖先，创造了四大君主和白王，象征着绝望的黑龙。”

“在人类的认知中，人是最高级的灵长类动物，相当于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动物，甚至可以说是…主宰？”

“但其实在历史上，人只是龙族手里可以玩弄的玩具而已。在高等龙族的眼中，就像现在人类眼中的鸡鸭一样，没有任何区别。”

"龙族的存在是一个绝密，如果龙族的存在这个秘密被发现，那么这个世界将会迎来前所未有的灾难，而在这个世界也有那么一群身负奇异能力的人，他们掌握着一种神奇的力量——言灵，而这群人按照卡塞尔和秘党的说法可以统称为混血种。"

“混血种混杂着人类与龙族的血统，通常龙类血统的纯度越高，血统优势越明显，但是一旦龙族血统比例超过50%，龙类基因就会强大到能够修改其他种族的基因，龙族血统纯度达到能够修改其他种族基因的比例（即50%）的程度被称作‘临界血限’。”

“而混血种同时也会存在血之哀，是指因龙族血统而优异于人类的混血种在时间，人群中所体会的感受。天生的特殊血统使这群非人非龙的混血种徘徊“最强”和“最弱”之间，不可选择地面临或多或少的排斥。”

“言灵是什么？”显然楚子航很会抓住重点。

“言灵是龙族血裔的一种超自然能力。”

“在龙族的“领域”内，龙文咏唱将成为一种规则。记录在册的言灵能力一共有118种，它们组合在一起，可以组成一张言灵周期表。序列号越高，言灵越不稳定，越危险，使用时对于释放者的反噬也越重。”

“那我的言灵是什么？”

“每一个混血种的言灵都不同，你是我的执行者，言灵自然会与我一脉相承。每一个混血种一般只有一种言灵，当然，你不同，你的血统在你与我交易的那一天，我就已经将它提纯，不过如果没有强如龙所一般的体魄你依旧用不了其他言灵。”

“吾乃火之主宰，姬允，所谓的四大君王中的青铜与火之龙王，便是尼德霍格偷了我的力量创造出来的。”女孩耀眼的黄金竖瞳中充斥着愤怒，仿佛整个空间都被火焰给笼罩，周围的酷热仿佛将楚子航至于岩浆中。

不过很快这种感觉就消失了，空间又恢复了宁静，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

“虽然你可以选我的能力，但也有一个弊端，你这象征身份的黄金瞳除非死亡，否则永远都收不回去，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

“你想救回你的父亲，让他完整的回来，这是我和你的交易，不过，他的身体得你自己找回来。”这算是对他的测试，来看看她究竟有没有选错人。

“嗯。”楚子航那种冷峻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不过她从他的眼中看到了决心。

“这个箱子上设置了一种特殊的锁，除非输入正确密码，否则无法打开。”姬允用手摸索着这个箱子的夹缝，思考了一会儿说道。

“如果用言灵强行打开，也不是不可以，不过现如今的你还没有这个能力，想要打开它，你首先需要学习如何使用言灵。”姬允走到了楚子航的面前，她将手背在后面仰起头对上了他的眼睛。

与她对视的瞬间楚子航仿佛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他看见了一片尸山血海，到处都是残肢，火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厚而无法驱散的腥味。

他似有所感似的回了头，撞入了一双金色的竖瞳之中，这是一条巨大的黑龙，它是一条西方意义上的龙，坚硬的鳞片散发着光泽，它的头颅上长满了许多角质突起和骨质突起，使它看起来更加可怕。

与他对视的同时，楚子航感觉头痛欲裂，一股恐怖的气息扑面而来。

下一秒这条巨龙口中喷出了火焰，在一片赤色之中他醒了过来。

一睁眼，他便看到了姬允，“那是什么？”稍长的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使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那是灵视。”姬允正盘腿坐在他的床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他脸，见他醒来以后便停了手。

“你应该已经能感受到你的言灵了，你的血统在之前那座高架桥上就已经被迫觉醒了，过程有点硬核，从而导致了你的血统并不稳定。”

“你的言灵是排行在89号的高危言灵——君焰，还行，勉强配得上。”

“接下来你就是要学会如何运用言灵，以及加强你的体术，不然就你这个弱鸡身板，其他言灵给你你也用不出来。”语气中怎么听都是嫌弃的意味。

楚子航表示有被冒犯到。

……

时间是最公正的裁判，不会倒流也不会停留，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了楚子航高三下学期，当年稚嫩的少年，如今已变得愈发的挺拔。

自从取出了那个保险箱里的刀以后，学习，练刀，打球，练习言灵，这仿佛就是他的全部，以至于这种行为姬允给他取了一个外号，“小古板”。

楚子航走进了淋浴间。

一分钟热水，一分钟冷水，一分钟温水。

热水会挤走身体多余的汗，冷水会让皮肤收敛，最后的温水冲干净身体。

楚子航的生活，始终像是精密的机械一般，如同中世纪的苦行僧。

冷水冲刷着隆起的肌肉，如同小溪在山岩中奔流，楚子航有规律地吐息，把血液的流速降了下来。

“小古板。”

突然的一道女声在他耳边传来。

楚子航已经见怪不怪了，她的声音总会随时随地在耳边出现，除了第一次听见的时候有些惊讶以外，后来也就习惯了。

此时的姬允正霸占着他的床，趴在床上，腿有一下没一下的踢着。

“喂，小古板，你快要毕业了吧？”

“嗯，怎么了？”楚子航擦干了身上的水渍，套上衣服，不紧不慢的从浴室里出来，听到这话，他有些疑惑的问道。

“我要你去一个学校读大学。”姬允不假思索的说道。

“卡塞尔吗？”楚子航一猜即中。

“嗯，屠龙专业学校，很适合，不是吗？”姬允看向他。

“而且为了你以后的屠龙事业也能省去不少麻烦。”她突然一个翻身坐了起来，又说道，“你的父亲之前就是这个学校的学生，而且卡塞尔里有我想要找的东西。”

“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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