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兄弟遇险

杨五一路谨慎地打听着湖匪的行踪，每到一处，他都需多添几分小心。他对外言称自己一心向佛，欲出家为僧，还说已与寺中定下这几日便要剃度，只是未曾料到，智能禅师竟云游去了，如今他四处探寻，只盼能寻得禅师的踪迹。在这过程中，杨五时刻警惕着周遭之人的眼神与言语，生怕一个不慎就暴露了自己的真实目的。每一个路人，每一座村落，他都不放过询问的机会，那焦急又隐忍的心情如同在黑夜中摸索烛火，既渴望早日找到智能禅师以获取关于湖匪的消息，又害怕因自己的莽撞而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妇人告知他，只见那三个和尚与一伙凶神恶煞的湖匪押解着一位老和尚，从二河之处乘船往那湖西的方向行去。这道法宽啊，终究是只渡有缘之人。

天雨大，不润无根草。

杨五凝望着眼前那片碧波荡漾的湖面，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这湖面太过宽阔，即便有着再好的水性，在这茫茫水域面前也显得无能为力，一种难言的焦虑与无奈在心头悄然蔓延开来。

怎么办？难道要违背与智能禅师的约定吗？一念及此，心中满是纠结与挣扎。可是，若不趁着这次的机会将湖匪一举歼灭，下次遭殃的恐怕就不仅仅是自己了，莲儿和侄女大乔也会陷入危险之中啊，而且还将会有更多的无辜女子遭受厄运！这般想着，心中的决心便又多了几分，无论如何，也要抓住这次机会，哪怕背负违约之名也在所不惜。

所以对莲儿必须想出行之有效的方法——征服。不用言语，只用行动！

想起陶莲儿，杨五（杨根生）的心中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痛楚。他一直坚守着“绝不打女人”的人生信条，然而昨天清晨那一幕却如噩梦般挥之不去——自己竟在冲动之下，失手打了莲儿一巴掌。那清脆的一声响，仿佛至今仍在耳畔回荡。他知道，这一巴掌定然已在莲儿心中留下深深的伤痕。想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想道歉，又怕越描越黑。若是说那不是自己的本意，这样的辩解会不会显得太过苍白无力？更令他揪心的是，此刻的莲儿，是否还会愿意给自己一个解释的机会？每一个念头都在心底翻腾，可越是想要理清头绪，思绪却越是杂乱如麻。他深知，有些伤害一旦造成，再怎么补救也难以完全抹去痕迹。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希望能够找到一个合适的方式，哪怕只是让莲儿明白，那绝非出自他的本意。

他要征服！

哪怕陶莲儿是高山，他亦要将这高山踏于脚下，化作坦途。这样的表述更富有决心与力量感，也更具有一种不畏艰难、勇往直前的气势。

哪怕陶莲儿是那幽邃的深海，他亦决心成为无尽的河流，源源不断地注入，誓要填满这片深邃，直至她的世界因他的存在而再无空缺。

哪怕陶莲儿是带刺的玫瑰，他也有着将那娇艳花瓣轻柔珍藏的冲动……不，不是珍藏，而是渴望能贴近她的一切。这种感觉就像是黑暗中追逐光明，明知可能被刺伤，却依然无法抑制内心深处那份炽热的渴望。

“杨根生——五哥——”这突兀的呼声犹如惊雷般划破了杨五思绪的天空，令他从沉思中猛然惊醒。他的脚步不自觉地一顿，眼神中满是茫然地四下张望。只见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半大小子正朝着自己狂奔而来，那小子跑得气喘吁吁，小脸涨得通红。待到近前一看，原来是堂弟老六，那个自幼被抱养、如今在堂三哥杨经生手下讨生活的老六。

“六弟，你怎么会来这里？”杨五的语气中满是惊喜与疑惑，一双眼睛瞪得老大，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相遇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在这举目无亲、全然陌生的地方，竟与自家兄弟不期而遇，这般巧合仿若梦境，让他既感到欢喜又觉得不可思议。

“是杨经生让我来通知你的，我们的队伍已经过了顺河集，绕道去湖西直奔老子山集合了，这时候应该和水上游击队会合了。”

“你怎么知道我到这儿的？”

“昨夜，游击队员们目睹了你那英勇无畏的壮举。只见你手起砖落，每一击都精准无比，那场面当真令人热血沸腾。你惩恶扬善之举，让大家钦佩不已。有人甚至打趣说，想让你成为一名专业的投弹手呢。如今，大伙儿都盼着你能加入剿灭湖匪的战斗。因为队员们昨晚都在忙于寺庙的灭火事宜，所以这才耽搁了通知你的时间。”

当老六迫不及待地开口时，那略显急切的语调中夹杂着难以抑制的兴奋。他像是担心遗漏任何一个细节般，急于将心中所想一股脑儿倾诉而出。这般心急火燎的模样，使得话语在舌尖打转，一时竟有些语无伦次。然而，杨五却始终专注地倾听着，虽觉其言辞稍显紊乱，但依然能从中捕捉到关键之意，渐渐地，老六想要表达的内容也终于被杨五完整地理解了。

“我们怎生才能追上队伍？”杨五目光忧虑地望向堂弟，语气中带着几丝焦急与不安，仿佛眼前的路每拖延一刻，就会有更多的未知危险在前方等待。

堂弟自幼因被他人抱养，我们之间的交集甚少，关系也并不如普通堂兄弟般亲密无间。如今再见，只能凭借着家族血脉中那几分相似的轮廓与神韵来辨认彼此的身份。这种相认的方式，既带着一丝血浓于水的亲近，又隐隐透着些许陌生的距离感。

说起这个堂弟，心中便涌起一阵苦涩。先前抱养老六的那户人家，因早年间自家子嗣多有夭折，便寄希望于抱养之举以求镇压厄运。初得老六时，确是视若珍宝，疼爱有加，然而命运弄人，当主家再度怀胎后，老六的好日子便开始有了尽头。自打主家产下亲生骨肉，不过数月光景，老六的地位便一落千丈。起初只是淡淡的疏离，渐渐地，那目光中的嫌隙愈发明显。无论老六做什么，在他们眼中似乎都带着瑕疵，不是这儿不对劲，就是那儿不合心意，仿佛老六的存在成了家中的一桩错事，横挑鼻子竖挑眼，处处透着不满与厌弃。

刚从锅中取出的热山芋，腾腾地冒着热气。老六尚年幼，那稚嫩的肌肤宛如娇嫩的花瓣，又怎能承受这滚烫之物呢？大人一不小心手一抖，那热山芋便径直掉落在地上。这一幕仿佛触动了心中的怒火，随之而来的便是毫不留情的一顿责罚。

刚刚出锅的饼，放在老六手心，抖一抖，掉地上，又是一顿猛捶。

已经连续三天了，小小的他似乎总是不经意间触碰到那些看不见的规则。那稚嫩的身影，在这个对他来说还太过庞大的世界里，努力地想要学会如何与人相处。年仅四五岁的他，或许还在摸索着这个世界运行的方式，每一个小小的选择都像是在黑暗中寻找光明。

多次饿得眼前发黑，幸亏遇到了邻居肖妈妈——一位二十七岁的年轻寡妇。她怜惜地望着孩子，那眼神里满是不忍与同情：“四五岁的孩子能犯多大的错呢？这般虐待小孩子，要是实在不想要了，不如给我养吧！

“你想要你就带回去，反正我们家有儿子了，不需要他来給我们养老送终了，你一个寡妇正缺一个捧头摔盆子呢，另外告诉你，这小子是靖家庄杨家的，排行小六子！”

主家略一使力，便顺水推舟将堂弟推出了门。自那之后，六弟正式成为肖家的一员，取名肖善玉，宛如一颗新星悄然落入肖家的怀抱。没过几日，肖妈妈领着肖善玉来到杨家。那一日，杨家虽无盛大的仪式，却也透着几分温馨与庄重。肖妈妈牵着肖善玉的手，稳步迈进杨家的大门，与杨家在家的亲人们一一相见。大家围坐在一起，或轻声交谈，或温和地打量着这个新来的少年，气氛和睦而融洽。自此以后，肖善玉便正式以肖家子的身份开启他崭新的生活篇章。

常言道，善恶终有报。肖善玉八九岁那年，原主家最小的儿子竟撒手人寰。原主家此时又生出让肖善玉回归的妄念，殊不知，肖家妈妈怎会轻易让他们如愿？这一想法无异于痴人说梦，肖家妈妈断不会让儿子再踏入那个曾经带来伤痛的地方。

肖家母亲无论如何也不同意这门亲事，任凭原主家如何哭求，她始终铁青着脸，只是一味地摇头。无奈之下，只能向杨家求助。当杨家人得知此事后，义愤填膺。六个兄弟齐齐登门，他们眼中燃烧着怒火，每一双眼睛里都写满了对往事的愤懑。当年遭受的种种虐待，在这一刻化作了无穷的力量。随着一阵混乱，曾经的那个主家尝到了应有的惩罚，往昔的屈辱仿佛也在这一顿拳脚间得到了宣泄。

老六才在肖家妈妈关爱下成长起来，并且节衣缩食供肖善玉进私塾，兄弟十几人也只有肖善玉是个文化人，因为有了文化，出囯作战回国被留在部队，直到师长级别才专业到地方部队医院任职。

在笔者动笔写此书时，已九十七岁高龄，身体依然硬朗，希望到杨经生儿子家过春节，在众人劝阻下才没有成行，因为年龄太大，谁也担不起这个担子！

这是后话，暂且不表！书接上言，六弟肖善玉见五哥发问，说道：“我们到二河渡口，会有船接应我们的。”

“那太好了！如果赶上了，我一定多杀几个湖匪，你不晓得呢，我心里憋了一肚子火，寺庙里的和尚和几十名拜佛的人都被杀了，而且死状都很惨，简直是宁城大惨案的重现，有人被砍了脑袋，有的脑浆一地，老少女人都被糟蹋了，接着又被杀死了。大悲寺，真正成了大悲之地，让人感觉痛彻心扉的痛，让人无法喘气……”杨五说着眼中流出了泪水，想起在寺庙里和禅师们相处的这段时间，大师们一直劝解自己，让自己正视自己的心，敢爱敢恨，敢做敢为，给了自己无限的信心，越想越伤心。大姐家的惨状犹在眼前，进而蹲下号啕大哭。

“五哥，化悲痛为力量，追上湖匪多杀几个，为他们报仇，好吗？”肖善玉拉着杨五的手说道。

“好！”杨五擦干眼泪站了起来，说道，“另外还有三个和尚应该是倭国鬼子卧底，告诉三哥他们，不要被他们一身禅衣迷惑了，遇见了杀无赦！”

“好！我会向队伍领导报告的，另外，五哥请你一定要记住，我和三哥的关系，队伍里没有人知道我们是亲兄弟，我和你也只是认识，你可以和三哥相认，对我只能称唤肖善玉，千万别叫我六弟，这样的话，便于三哥照应我，懂了吗？”六弟肖善玉语中带着恳求。

“我知道了！不会说漏嘴的！”杨五看着稚气未脱的堂弟心中了然，如果不是生逢这乱世，二叔家怎么忍心让十四五岁的孩子去扛枪当兵，况且已有了三哥被抽壮丁，幸尔去当了游击队，不致于去当汉奸兵，否则连祖宗都蒙羞。

不多会儿，兄弟俩来到二河一个起眼的小渡口，竟然真有一条渔船在等待，肖善玉与船老大对上暗号后，兄弟俩上了船，六弟指着顺河方向说：“去湖西吧！”

“好嘞！”船老大一扞撑开了船，然后把竹篙顺在船沿，摇起橹来，一切都象那么回事。

他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杨五杨根生，时而皱了皱眉，时而朓望远方，杨五在其注视下睡着了！

肖善玉毕竟是个孩子，虽然有纪律，但是在自己的兄长们这儿倍感亲切，也特安全，况且连日的急行军和一路追赶杨五，确实是疲惫不堪，进入船仓，躺下没一会儿就发出了轻微地鼾声。

一会儿杨五也发出了鼾声，只见船老大邪魅一笑，故意把渔船晃了晃，又用毛巾洗了一把脸，又把湿毛巾抖了一下，抖得杨五满脸的水珠，杨五睡梦中把脸上的水一抹，翻了一个身，把脸对着船老大，继续发出均匀的鼾声。

船老大站到船尾，也不摇橹也不掌舵，对着远方发出鱼鹰的叫声。

又等了一会儿，不见船行，船在水中打转，船老大在船尾焦急的望着远方。

“六，我们上了贼船！”杨六小声对肖善玉说道。

“哥，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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