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停留

追风赶月莫停留，平芜尽处是春山。

——题记

霜风袭月，万籁俱寂。穷途末路，用微弱的炬火燃起一篝干柴。寒鸦携来天光，不思量，难相忘，朗月听我道凄凉。

郁闷织起的网将我围住，却无人听我娓娓道来风雪载途。我挑了月明星稀的晴夜，邀一个与我年龄相仿的女孩坐在篝火旁。我打量着她的脸庞，着实算不上出众。她注意到我的目光，红唇浅笑。我与她搭上话，关于生活，关于文学，关于跨越时空的旅行，见与她投缘，便不顾时间地聊了下去。

我丢出话题:“你有何梦想。”

她抬眸，眼里闪着火光，像她的笑容一样亮堂，柔声答道:“今年盛夏能走到暂时歇息的地方。”她边说边往火堆里扔燃料，火势逐渐稳定。

同为旅客，我没有怀疑她的话，一路上的风尘仆仆都应该在某个时刻得到补偿。来路许多个歇脚处都留有我取暖时留下的黑色灰烬。

她仍不停地往火堆扔燃料，炽热的昏黄铺在她脸上，照得她的瞳孔发亮，面部的不平整被火光填满，暖色的氛围凝结奔流时光，她如天真少女般和谐温柔曾是我的日思夜想。夜还长，眼前恰好一派温馨景象，无人打扰。

在模糊的氛围里，我与她说起自己的过往。我稚时的明媚阳光，我步入青春时的年少轻狂，直到我如今狼狈不堪的模样。一切都是戏剧化的大起大落，我有过在幸运时的激愤昂扬，也有在迷茫时的安于现状。如此如此，还是回到了起点的处境，反倒少了自信的姿态。

她手上的动作没有停，目光留在我身上。火势越来越旺，干柴燃烧崩裂的清脆声与我的话混在一起，让世界不显得如此空荡。她敛起眼眸，挑几下火堆，说自己也有过迷茫，尝过愁滋味，但没有主动停脚。

我有些错愕，若她从未停下脚步，又怎会与走走停停的我在此处遇上。

她见我疑惑，忙完了手头的活，慢慢解释道:“有人执意拉我同歇。”我感到厌恶，怎会有如此将人拖入深渊的行为，只听她轻柔而温沉的声音再次响起:“是个自卑的女孩，我与她同行。她激情澎湃时日夜兼程带我赶路，低落悲哀时则会向我倾诉。”我关切地询问她口中的女孩是否耗费了她许多时间，她释怀地笑了笑:“不多，剩下的时间刚好足够去远方。”

火星逃窜出母体的怀抱，仿佛在跳着一曲激情的桑巴舞，周围的寒冷被驱散，像是一对臂腕搂住我，拥抱良久。“那人如今在何处？”我开口问道。

“眼前。”

话闭，她用散沙扑灭了篝火，也许是长时间面朝光亮的原因，这一刻脑袋晕沉得厉害。我没来得及看清她的脸庞，急忙举起随身的火炬想要握住她的腕。她避开我，掏出一根火柴点燃，接到我跟前即将熄灭的火炬上，子火焰脱离火柴棒的那一刻，火势变大，火光猛然爬满每个角落。

她盈盈地笑着，站在不远处朝我挥了挥手，道:“此处不适合歇脚，美景在更远的地方。”

“你若离去，身旁再无炬火的保障，我又如何敢前行？”

“如此你便是唯一的光。”

“可我碌碌无为，怎能发光？”

“我的女孩，回头看，在你深处至暗时刻仍举火前行时，从来都光芒万丈。”

我清楚地看到，在地平线的东岸，天光大亮，阳光穿透她的身体，金色轮廓包裹的躯壳消失殆尽。我的身旁，又是一堆漆黑的灰烬。

“亲爱的，这一路上总会有灰烬，那是你涅火重生的标记。”

“我的女孩，我一直在。请一定记住，眼前的暖意是暂时的幻象，这里不适合歇脚。”

“我们都会寻到自己的天光大亮。”

致溃暗时刻的自己

——不只给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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