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远山长,云山乱,晓山青。”——题记
他说,他想要一个太平盛世。
他们说,我是这太平盛世的象征。
那是希孟第一次打开了我。
某个槐月的寅时,桌旁最后一丝烛光嵌入稀薄朦胧的天色。希孟已经守着这丝绢一夜未眠了。他的目光停泊在笔尖,眼神里流露出淡淡的迷惘。老师的话总是萦绕在他的耳畔——“不甚工”。少年柔软的指尖轻抚着一寸丝绢,晨钟之音伴着草木香气渐渐填满空荡的房间,曦光不偏不倚地与他的指尖交汇。
我就诞生于这样一个宿命般的黎明。
十八岁的天才画家,将他对大宋的全部热爱与希冀,倾注在满卷山水之间。无数个日夜交替如梦一庭空絮,极致清雅的青绿流转于群峰,锦绣无垠、春色如许。
那是徽宗打开了我。
他慢展画卷,细细端详着每一重山、每一拢云、每一湾水。我真真看见他眼底涌动的泪珠,映着青色的辉光。
徽宗与希孟共赏暮色时的背影,宁静而深远。盛世的愿景,似满目青山,盛放在他们的心中。两个同样难以自由、不被看好的人啊,在我的身上,看见了他们命运的云起之时,亦看见了他们理想中大宋的海晏河清。
但那已经是一个很遥远的黄昏了。
那是希孟最后一次打开了我。
荧光明灭,少年的衣角多了些潇潇暮雨。
故人长辞,空留孤灯一盏。
大宋的倾覆,如一片笙歌戛然而止般急遽,仔细想来,也不过是“梦里不知身是客”,“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盛世的夙愿,终是浮生一梦。
徽宗身处五国城的寒夜,眼前现出了我的模样。只是此时,我亦陷入颠沛,往事成空。
此后漫长岁月的风云起伏,似乎都不曾真的与我与关。未被打开的日子里,我也只是偶尔忆起,与希孟共度的一晌贪欢。
那是千年后,你们打开了我。
博物院的柔和灯光落在我身上,千年前希孟一层一层为我铺上的青绿颜料在此刻显得更为厚重、鲜丽如新。
我看着你们不远万里来与我相见,一睹大宋风华;我看着你们不舍分毫、细细端详我的每一处落笔,回溯文化脉络;我看着,你们信步走过我的壮阔、我的起落,共绘盛世。我真真看见你们的眼眸,闪着青色的辉光。好似回到了那个遥远的黄昏。
青山依旧,当熟悉的暮色再次浓烈,我看见高楼林立的城市华灯初上,我听见四海传来无尽的幸福的话语,我感受到熟悉的大地上山河远阔、人间烟火。
曾经我注视着两个年轻人并肩许愿盛世昌平,如今,我见证着,无数的你们,生于盛世、再创盛世。
“青山意气峥嵘。
似为我归来妩媚生。”
你们说,我是这太平盛世的象征。
我是青绿山水——《千里江山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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