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古往今来,慕强逐圣的遗风留存至今。古时太白一句“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后世便纷繁迭至无数“白骨定随风月冷”的酩酊大醉的追逐者。现如今,相较于高楼的鳞次栉比,人心向强者的聚拢更为致密,犹如庞大的雁阵,雁群追随着塔尖的候鸟,轰然的振翅声成了对强者的赞崇,而末流的只雁往往在冷漠的排挤中遁下高空深渊。 所谓慕强心理,正是在人性与强烈时代语境下发酵的产物,它的影响也恰恰反作用于个人与社会。悍然抵制或任其发展皆不可取,唯有觅得中庸之道,塑得自身正风,才能使之落为妙谛。 诚然,社会轮轴的运转离不开前人指引,优秀的经验是社会的燃料,也是强者受崇拜的介质。凯撒留下八卷《高卢战记》,传统英雄主义的渲染,让后世眼中那营帐炬火下书写传奇的背影加倍优雅,因而他征战四方的战绩也被崇拜者们大加争颂。这种传统催化了个体与强者之间的信仰连接,精神高地上的引领的吸引效力最为显著,人们秉持着近朱者赤的原则不断向强者靠拢,汲取养分成就自我,也在某种程度上强化了社会凝聚力与正向发展的生态。 然而不容忽视的是,我们时时刻刻浸润在社会的培养基中,衡量一种思维生态究竟是羸弱还是过盛的尺度由时代语境决定。随着社会经济的快速发展,小至万人过独木桥的高考选拔,剑拔弩张的职场风云,大至大国之间的零和博弈,都成了孕育过度慕强的温床。更有网络媒介的畅行,成功者愈加“张狂”的夸耀,促使社会舆论的风向标导向强者。慕强,从原始对优秀强大的向往走向一种膨胀的欲望。正所谓羸弱则如“杯水车薪”,过盛则如“抱薪救火”,薪尽火也不一定灭。 这种过度化下,殃及个人,正如德雷谢维奇所言,“窒息是来自与周边人的强烈反差”,人们容易在比较中放大不足,犹如站立在珠峰脚下抬头的悚然,这种恐惧与不安催生出自卑,进而影响个人成长,长期处于自卑的漩涡,温水煮青蛙般消磨去了意志,弱者便沦为了麻木的灵魂的空物。 祸及社会,当慕强被过度放大,恐弱与排弱也接踵而至。衡量一个人的标准变为了世俗的成功,强者站在塔顶俯视群臣,弱者匍匐于塔底无法仰望刺眼的日光,造成这种格局的究竟是严密的社会运行规律,还是强者所引导的单一片面化的评定标准?再者,过度慕强也导致了许多边缘人的出现,也许是洪流筛下的泥沙,也许是独行避世的“沧波客”,长此以往无疑降低了社会的包容度,使之成为趋向工具理性而忽视万象多元的死物。正如“马太效应”,聚拢向强者的人掌握了更多资源而愈发强大,而弱者或没能登顶的人面临着愈加闭塞的信息而被时代淘汰,社会资源不流通,两级分化不断加剧,社会成为被横向拉伸的漏斗——两级越发丰厚,中部越发稀薄。 然而社会运行应当是“蜂群思维”:蜂群的方向由每一只蜜蜂的智慧决定。唯有以理性之光审视慕强,不偏颇,不盲从,审视与强大之间的距离,同时也保留自己的判断,才能纵浪大化中,手把红旗旗不湿。 我们都是泥泞的跋涉者,汲汲于匆忙,渴望火星四射,在舛误中曲折攀登。颠沛流离之际,也许我们更应当审视自己的初心,在迷航中不断提升“观”“群”“怨”①的能力,由此锻炼出强大的内在,把握航向,见贤思齐,就有道而正焉。扶摇直上九万里,乘空好去逐青云,却也莫忘托出心间一两清风,才能唤来涔涔甘霖。
①:粗糙地化用了一下孔子的“《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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